电话铃响了三次才把他叫醒,又响了两次,他才钻出漆黑的卧室,穿过走廊,走进更黑的起居室,抓起话筒搁到耳边。
“京市长途。”那头的声音说道。“找魔都的戴先生。”
“说吧。”他嘟囔了一句,依旧带着睡意。“往下说,我听着呢。”
沉默一阵之后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慌乱不安,上气不接下气。
“亲爱的,是我,静静,我吵醒你了是吧?实在对不起,可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快要发疯了。”
最后一只瞌睡虫从他的脑袋里消失,房间里的摆设也渐渐现出了轮廓,他背靠电话旁的沙发,稳稳当当坐住。
“别急。”他说。“告诉我怎么回事。”
他已经有三天没跟她通话了。
“戴森,太可怕了,我丈夫今天晚上找到了我,就在半小时前,他喝醉了,喝得醉醺醺的,动手打我。”
那头她的声音变成了抽泣,但他的面目表情并没多大变化。
“他怎么会知道你住在哪里?”
“他说,他给我的办公室打了电话,他们给了她新住址。你听我说,我丈夫说绝不会跟我离婚,你真该来看看他那副模样,又哭又叫,发誓说要把我打死,亲爱的,我们怎么办?我心好乱,好害怕…”
抽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厉害了。
“别急。”戴森说。
“真希望你就在这儿跟我一起,我好需要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静静的声音里带着痛苦和祈求,戴森在黑暗中可以想象出她的脸孔此时是什么模样:一定是绝望,癫狂,长发散乱。
“很快。”戴森回道。“电影一拍完就回去,再有一个多月吧。”
“太久了,让我去你那儿。搭便车,步行,乘飞机,都行,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现在好需要你。”
“你明白这不可能。”戴森沉着地说。“我现在可惹不起什么丑闻,我等这机会已经等了一辈子了。”
“我明白,亲爱的。请原谅我那么说,你是一个好艺人,是个前途无量的明星,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
在确信自己已经恢复理智之后,戴森问。
“他现在在哪儿?”
“你是说我丈夫吗?他醉倒在地板上,不知道等他醒来又会做出什么事。”
戴森伸手去摸原先放在电话机旁的一包香烟。
他感到舌燥口干,很不舒服。他的手在黑暗中碰到一只空啤酒罐,差点把它碰到,他好不容易摸到了香烟,还有火柴。电话那头静静又哭了起来,他点燃烟,等着她发泄完情绪。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后她说。“我就是憋不住,我本来都快睡着了,你走后我每晚早早就床,看看电视,就这么过日子。”
“他是怎么来找你的?”
他打断她的话,引她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我的意思是他在外面有车吗?”
“有,那辆灰色大众就是,从我站的地方就能看到,就在房子前面。”
“有没有人看到他进来?”
戴森继续问,尽量想让声音显得平静。
因为此刻,他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