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的场面还在持续,姜书栋和刘公玄跟上人群一起步行。
公路上全是面带喜悦的人们,炎热丝毫不能抵挡他们的热情。
步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赶到了海边。
姜书栋很熟悉这里,凌晨他才和朱富贵在这儿赶海。
沙滩的空地上早就搭好了舞台,红色横幅拉的少说得有几十条。
看样子这里的本地人都很有出息,也很念旧。
舞台下的人们穿着古代的服装,很像是王公大臣。
很多凑热闹的游客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这时候有本地人带着工作牌一一提示。
“抱歉,不能拍照,请谅解。”
尊重本地风俗民情,不拍照就不拍照,能见见这热闹的场面,也是增加阅历和谈资。
姜书栋看向刘公玄,“你咋不说话?”
刘公玄咳了两声,“说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正神。”
道派中神谱最是驳杂,很多民间信仰都没有记录在册。
按照刘公玄的说法就是,好些神灵都没有编制...
就在这时候,一位老年人拄着拐杖走上了舞台,搀扶他的年轻人态度都是毕恭毕敬。
德高望重的老太爷站在话筒前,高度已经被司仪调整到了合适他1米6身高的程度。
老太爷用的是琼语,琼语受外来影响很少,被称为古汉语的活化石,能听懂闽语的人也能听明白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场面顿时一片安静,游客们也知道这位先生地位崇高。
姜书栋小声嘀咕了一句,“宗族制,真要是在这儿发现了登天鲤,必须得上报文物局,不然肯定处处受挫。”
刘公玄微微颔首,宗族制在沿海一带特别流行,他经常往沿海跑,自然清楚。
所谓宗族,就是嫡长子和次子组成的家族。
以姬姓为例,大儿子叫大宗,二儿子是小宗。
主线就以大宗延续,但是二儿子是他一脉的宗主。
宗族里所有大事,比如祭祖、红白喜事等,都由嫡长子(大宗主)负责。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超过五代宗族的第六代,就是新的宗族。
当然,祖宗还是那一位。
简单说,就是父系单系亲属集团。
这样的宗族,团结是第一,而且会对宗主言听计从。
古代如果有宗族女子偷人,浸猪笼就是宗族之法。
现代文化进步,很多糟粕被摒弃,但是宗主的地位依然不低。
姜书栋在蓉城遇到的客家古镇土楼,就是典型的宗族合居。
此时,老太爷还在用闽语讲话,刘公玄就担任翻译。
“我们吴家从雷州移居到岭口镇已有千年,在这数千年里,我们发展的越来越好。
在此,我首先要感谢...
....
仪式正式开始。”
刘公玄说完擦了擦汗,“这琼语有些地方我也整不清楚,不过大致意思就这个。”
姜书栋点点头不再说话,在场的吴家后人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仪式。
鞭炮声噼啪作响,司仪们整齐划一的列队,在舞台走了一圈后,就走向海岸边。
此时的海岸边已经摆上了供桌,这供桌之大,居然放上了三牲牛羊猪。
刘公玄啧啧称奇,“好大的手笔,这猪都快赶上牛了。”
说话的时候,本地人们已经齐刷刷得望向供桌。
为首的“宰相”走到供桌前念念有词,隔着太远根本听不清。
仪式很快就结束,和以前大家见过的场面一样。
姜书栋暗暗把细节记了下来,一定要找时间去海岛看看。
.....
“这老刘也是,什么东西也往里放。”
姜书栋脸上露出不满,也看在眼里。
“二哥,我敬你一杯,生气不好哦。”
赵倩倩说完起身倒酒,身段一览无余。
瘦是瘦,可是线条清晰。
姜书栋也不知怎得,听到对方的话眼睛也迷糊。
若是只有他和赵倩倩在场,荷尔蒙肯定会大量分泌。
就在赵倩倩起身后,香味紧跟着涌入姜书栋的鼻腔。
她的指甲是精心做过的,不少亮片和碎钻显得手指纤细。
姜书栋这才看清,黑色的丝线全都来自指间。
难道说,她今天来参加晚宴前,触碰了文物吗?
“干。”
姜书栋举杯,叮的一声碰在一起。
这酒,怎么突然这么甜?
姜书栋喝下一口,不解的看了下酒杯。
“哎呀,二哥怎么都不喝完。”
赵倩倩直接上手,扶着姜书栋的酒杯,后者半推半就一饮而尽。
只是有点不对劲,酒杯杯壁怎么发黑?
姜书栋使劲眨了眨眼睛,杯壁又是变成了透明,自己应该是醉意上头。
酒醉倒好,荷尔蒙又跟着作祟。
赵倩倩的皮肤白皙紧致,手肘接触之后,姜书栋连呼吸都加重了不少。
大冬天的,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肉,面前的赵倩倩呵气如兰,童子之身的姜书栋怎么顶得住。
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饶是如此,目光就没能从对方身上移走。
赵倩倩莞尔一笑,媚眼如丝,心想:男人,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姜书栋坐下后就没法起来,如果让人发现窘态,凹了一晚上的人设就全没了。
智多星吃瘪都得往后,眼目前才是关键。
赵倩倩看在眼里,又是给姜书栋斟酒。
后者此时已经是脸部发红发烫,心慌气急,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酒,劲好大。”
姜书栋的反应,牛金彪和朱富贵都看在眼里,只当少爷兴致高,没敢出声阻拦。
一杯,又一杯...
姜书栋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了,酒醉会误事。
信得过的人不在身边,不能再被灌酒了。
借口去洗手间,姜书栋站起身,走路强装着四平八稳。
“少爷,我扶您。”
“不用。”
牛金彪站在厕所外,姜书栋进去就开始抠嗓子。
哇啦哇啦吐了一马桶,酒液比入口之前黑了不少,而且带着腥臭。
一闻到腥臭,姜书栋脑海中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干尸。
哇啦哇啦,又吐。
“少爷,没事吧。”
“没事。”
姜书栋走出厕所,在洗手池前漱了口,醉意减缓了不少。
就在他重新回到大厅时,这才注意到在场很多人都在关注他。
这种被瞩目的感觉不太好受,姜书栋也不知怎地,心中怒火蹭地上涌。
一一给注视他的人一个冷眼,其他人感受到气势太甚,悻悻然地低头。
在外面还好,一进包间就恶心。
香味掺杂在一起,姜书栋又是想吐。
还没坐下,姜书栋大手一挥。
“菜凉了,让人换。”
姜书栋不知道自己被下毒,先前的食物酒水混着毒物全被吐了个空,这时候只感觉自己很饿。
朱富贵立马走出包间吩咐服务员,赵倩倩这时已经坐在了姜书栋身边。
和刚才的迷醉不同,姜书栋此刻喜怒无常,目光冰冷。
“他是知道了吗?”
这个想法刹那间打消,真要是发现了端倪,肯定会让自己滚出去。
想到这儿,赵倩倩带着笑容,又要给姜书栋斟酒。
“我先吃点东西。”
姜书栋不举杯,赵倩倩也不着急,时间可多得是。
不多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进入。
上菜之后,赵倩倩仔细看着各色菜品,对姜书栋的身份也有了更多的预估。
帝王蟹蟹腿刺身,雪花牛排,干鲍捞饭...
这些珍惜的食物个头越大越值钱,食物规格代表待遇高。
外面吃的自助餐用材料要低两个档次,赵倩倩怎么认不出来?
包厢里是不能轻易露面的贵客,办喜事的刘家肯定要区别对待。
“吃点?”
“谢谢,我不饿。”
“你看你瘦的,得多吃多锻炼。”
“哥哥有所不知,做艺人要身材管理,太胖了接不了戏。”
姜书栋哦了一声,也没接茬,举起筷子就夹起牛排。
拿刀切是所谓的优雅,可惜姜书栋不想装。
大口吃肉,慢慢咀嚼,这是他的习惯。
在场人也没有发声,姜书栋就自顾自的吃。
差不多吃了20分钟,也没人敢催促。
这时候,醉意已经大幅度减缓。
姜书栋刚擦了嘴,赵倩倩又开始敬酒。
“哥哥举止豪放带着优雅,真是非同一般。”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书栋笑着举杯。
红酒入口,甜的齁。
姜书栋干脆举起酒瓶,“这他妈什么饮料,这么甜。”
墙角的酒柜还放着其他酒水,啤酒白酒气泡酒,样样都有。
“换。”
朱富贵上前开酒,遵照姜书栋的意见换成了白的。
赵倩倩只以为姜书栋有意灌她酒,喜上眉梢。
能看上她就好,这样就能得到资源。
然而姜书栋只给自己倒了一杯,绅士地劝她,别喝杂了,酒醉误事。
赵倩倩看不懂姜书栋,到底是该主动投怀送抱,还是被动呢?
饶是如此,赵倩倩喝酒却没少。
等到姜书栋喝完一杯,又是起身倒酒。
姜书栋来不及拒绝,又不想伸手有肌肤接触,只能任由对方倒了1两。
喝酒得聊天,赵倩倩主动问话探底,智多星都给了姜书栋提示,照着说就行。
至于自己说了什么,全都忘了。
可是姜书栋酒醉前还记得,这第二杯赵倩倩倒得酒,怎么也甜的发齁?
在这杯白酒喝完时,姜书栋已经完全断片。
之后的情景,还是朱富贵第二天帮忙回忆的。
“少爷,您喝醉了。”牛金彪扶起姜书栋,关切的说道。
然而姜书栋却笔直的站起身,说自己没醉,不信的话,他还能走两步。
赵倩倩见状就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给了牛金彪两张房卡。
赵倩倩解释说,老刘准备的客房,请姜少爷放心下榻。
为了避免牛金彪二人失职,临近的客房就是给他们住的。
牛金彪连忙问姜书栋,大少爷囫囵一句,“随意。”
为了避免返回住宅的时间让姜书栋受了风寒,牛金彪只能答应。
听完朱富贵关于这夜的回忆,姜书栋有苦说不出。
二人回到宾馆,朱富贵已经在楼下候着了。
“少爷好,刘先生您好。”
刘公玄拉着朱富贵问道,“听说你上午跟栋子去赶海收货很丰富啊。”
朱富贵笑道,“全依仗少爷的运气了。”
刘公玄开玩笑地骂道,“你狗日的有点太监内味儿了。”
姜书栋瞥了刘公玄一眼,对着朱富贵说道,“休息好了吗?”
朱富贵点点头,“少爷,您饿了吗?咱们要不现在找个馆子把海鲜做了。”
“那感情好,让牛金彪也过来。”
“好的。”
四人找的馆子也负责加工,加工费不贵一个菜也就多15元,清蒸得更是便宜不少。
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牛金彪过来的时候还拎着不少鲜活的海鲜。
堆成小山的海鲜什么都有,看着就让人咽口水。
“来来来,先走一个。”
在这炎炎夏日的傍晚,喝少一杯冰镇啤酒,何其爽!
姜书栋带头举杯,四人一齐碰杯,咕咚咕咚就灌了一扎杯。
“啧,啊~”
剥虾的剥虾,吃螃蟹的吃螃蟹,四人都算是习武之人,一顿风卷残云。
刘公玄跟着牛金彪和朱富贵先后碰杯,“嗝”。
打了个嗝又跟姜书栋干杯,那肚子顶的像怀娃婆。
“你少喝点,老婆都没有就这么胖了。”
“不碍事,干嗷。”
姜书栋扶了扶肚皮,喝呗还能咋地。
朱富贵和牛金彪也没有太拘谨,还和姜书栋开玩笑。
“少爷,你那么多老婆,你最喜欢哪个?”
“啥?”
牛金彪这话有些让人上头,比酒的威力还大。
刘公玄和朱富贵低着头憋笑,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牛金彪此时面红耳赤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上头。
姜书栋欲言又止,干脆也懒得解释,喝醉的人说什么都是胡话。
刘公玄忍着笑说道,“栋子,啥时候结婚啊?”
姜书栋摇摇头,“还早。”
刘公玄叹了口气,“那徐茹儿多好个闺女啊,真是可惜。”
知道刘公玄在占便宜,姜书栋也没有说话。
徐茹儿的情况不明,自己又没有办法改变。
可是对方有因为自己而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看到姜书栋沉默,刘公玄喝了一大口酒。
“栋子,你咋打算的?”
“能怎么打算,我都不知道。”
“万一人姑娘醒不来咋办?”
“醒不过来,我给养老,你是这个意思吧?”
刘公玄闻言皱着眉头,“你最近是怎么了,火气咋这么大?”
姜书栋扭着头不理会,自顾自的喝酒。
牛金彪已经醉趴在桌子上,朱富贵聪明机灵,老早就去厨房催菜了。
“少爷您让让,我把香辣蟹放上来。”
姜书栋闻言连忙起身腾开空间,朱富贵又放上了一大盘菜。
不是没有人情味,而是不知所措。
姜书栋总感觉自己被威胁,而且还是以沉默的死亡来威胁。
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和手段去反应,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关键是这刘公玄说话也让人生气,完全就是同情弱者的角度来催促他。
姜书栋扪心自问,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些所谓的富豪,所谓的姜家,所谓的集团。
在他之前的经历中,根本没有经历过。
换而言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能去想豪门的事吗?
能左右女子的婚嫁吗?
什么都不能,他也很为难。
而刘公玄看着姜书栋混不吝的样子也生气,人姑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你栋子还不去珠港看看。
这时候挑菜吃螃蟹倒是还吃得挺香。
酒劲上头,越想越气。
两个人陷入沉默,朱富贵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再看出去练练。”
“练就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