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姜书栋继续折返树林。
远处跳动的火苗让姜书栋屏住呼吸,会是谁这么晚在坟林里点火?
就在他踱步上前准备打探一番时,诡异的火光突然凭空消失。
姜书栋不免神经紧绷,不断地深呼吸舒缓紧张情绪。
对方是发现了他,才急着灭火隐入密林吗?
迅速黑暗的深处,姜书栋看的很是模糊。
习惯了光,突然的黑暗会短时间目眩眼花,但是燃烧的大致方位能够确定。
姜书栋没有把目前发生的诡异现象归类于鬼神之说,反而更加认定是人为。
因为鬼神不会点火,更不会灭火。
没有继续纠结迟疑,此刻继续前行。
周围的坟包开始逐渐减少,而就在这时,柏树林深处发出了沙沙声。
这声音像是树枝磨擦在衣服上产生的细微声音。
秉着气息,姜书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越是注意力集中,声音越是清晰。
这沙沙声是奔跑时,衣物和树枝的磨擦导致的,越发频繁的声音说明对方在快速移动。
从左边的松树,到右边的柏树。
眼睛目测声音传出的两个参照物,间隔在十五米左右。
可是,为什么看不到身影呢?
人类没有运动时心跳平均值是70,此刻情绪紧张,心跳的频率有差不多90次每秒.
也就是说,对方的移动是在一点五秒内完成的。
每秒的移动速度居然高达十米!而且,还是植被丛生的密林之中。
这完全就是飞人。
“到底会是谁呢?”
没有弄清真相,姜书栋知道自己不能像个傻子似的待在原地。
有了疑惑,就要付之行动。
姜书栋也开始疾奔,周围的树和灌木的生长轨迹他已经摸清了,加速度冲刺不会被这些外物影响。
目标,发出声音的神秘人。
姜书栋奔跑产生的声音很大,而对方踩断树枝的断裂声很是细微。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追赶而开始加速,双方的距离在逐渐拉开。
饶是姜书栋的鹰眼能够在夜间视物,却也没法看到对方,连影都看不到。
追又追不上,看又看不到,这可咋整?
可是,声音又能够证明对方是真实存在的。
追逐了大约一分钟后,姜书栋彻底丢失了目标。
姜书栋停步休息,大喘息之后,发现了异常。
周围的场景开始还在注意,追逐的越是深入越容易忽略了身边的景象。
“嘶,”姜书栋拔出了插入皮肤的尖刺,这尖刺儿全是周围茂盛的荆棘上面的。
除了低仄的荆棘灌木,四周居然全是槐树。
坟地里,怎么能种槐树呢,太不对劲了。
华夏人的礼仪有很多,墓葬是最能体现的。
槐,木字旁的鬼,迷信的说法是这样会养鬼,不方便前人投胎转世。
所以坟地多用常青树,如松、柏,有绵延万年家族长青的含义。
槐树种在坟地,那就是忌讳。
突然出现的坟,深夜祭拜的人,种在坟地里的槐树。
种种异常让姜书栋身子一哆嗦,冷颤让他直想撒尿。
姜书栋此刻呼吸频繁又急促,空气中已经没有了香蜡纸钱的气味了。
闻不到味道的可能性之一是远离了目标,之二就是所处位置在上风口。
密林不是空地,气味消散的速度相对要慢上不少。
如果燃烧量过大,下风口的气味甚至会持续好几天。
盲目追赶神秘生物已经是不理智的行为了,现在冷静下来就需要好好思考。
姜书栋以前活的顺风顺水,很多事儿都不需要亲力亲为。
太安逸的日子让他想当然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第一次来坟林,没把地形琢磨透,就敢在里面胡乱闯,胆儿也是真的肥。
对未知的恐惧开始在心中升起,他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周围也全是诡异的扭曲槐树。
深呼吸只是自我排解恐惧的方式,但是并不会一直奏效。
刚才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狂奔,这时候肌肉痉挛,姜书栋弯着腰揉捏小腿。
这个动作,让他找到了打破困境的契机。
先前的观察都是站着的,此时弯腰就会看到低矮处的事物。
低仄的灌木上,飘着很多片燃烧后的灰烬。
灰烬是一团一团的白纸灰,捏在手里立刻就碎,灰还附着在手指头上。
微风徐徐,姜书栋这才反应过来,之所以没有气味是因为他正在密林的上风口。
燃烧的灰烬因为灌木的阻挡并不会随风飘的很远,这说明他就在燃烧香蜡纸钱的附近。
这就让他不解了,对方既然不想被姜书栋追上,为什么又要把他往这儿引呢?
姜书栋思考了良久,还是没有摸出背包里的强光手电。
神秘人的下落不明,手电筒会让他成为关注中心。
关键对方是敌是友并不清楚,暴露自己就是敌暗我明。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白天来实地搜集下必要信息,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方向感,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具体位置。
白天来可以确定突然出现的坟群位置,找到动物的白骨确定是不是祭拜品。
关键是确定燃烧香蜡纸钱的位置,到底是不是现在所处的位置?
姜书栋沉思良久,摸出手机也不打开屏幕。
将手机藏在密集的灌木下,第二天来的时候可以根据定位重新回到此地。
百密终有一疏。
娘的腿儿了,白天还有保镖跟着,这可咋整?
为什么姜书栋需要自由,这就是理由。
多方掣肘,他连自由行动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甩掉白天的保镖呢?
姜书栋正在想这个问题,智多星的声音响起。
【叮,智多星提示,坟山守夜人第一天结束。】
这么快就六点了吗?
四周还是漆黑的,一道鸡鸣声响起,受到呼唤的家鸡开始频繁的打鸣。
鸡鸣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姜书栋顺着声音走就行了。
此刻还必须抓紧时间,因为保镖们马上就要去别墅四周守着了。
下山的坡度让他不得不扶着树,随着下山的速度变快,四周的植被也换了模样。
灌木逐渐减少,树也变成了高大的乔木。
至少可以判断出,祭拜的地点至少在半山腰以上。
秋季的白昼很短,天亮的也晚。
十来分钟之后,姜书栋已经来到了野坟地。
野坟地还能闻到香蜡纸钱的气味,至少坐实了祭拜地在上风口。
重新找回了方向感,终是走到了学校隔绝野坟地的围墙。
七点,姜书栋在别墅的楼顶打拳,打完拳后精神抖擞,疲倦和压抑了一夜的紧张一扫而空。
上午没有专业课,姜书栋也没去旁听其他课。
补觉的时候脑子嗡嗡的,“谁家一大早就在装修。”
中午时分,姜书栋习惯性的在床头摸眼镜,睁开眼才想起他已经不需要眼镜了。
走到一楼从冰箱拿出一瓶水一通牛饮,恰好响起了门铃声。
保镖一般是不会打扰他生活的,保姆也是在他去学校时才来收拾屋子。
会是谁呢?
打开门,面前站着一个一脸嬉笑的年轻人,相貌与姜书栋还有几分相似。
年轻人穿着是色彩鲜艳的大牌古驰,戴着大金链子像个没品位的暴发户。
“友哥儿你愣着干啥啊,让我进去啊。”
友友是姜书栋外公给取的小名,生在酉时取了谐音,只有亲近的人才称呼他友哥。
姜书栋发愣后让过对方,对方抱着白色的泡沫箱就直奔厨房去了。
“我从老家带过来的海鲜,都是你爱吃的,你可别嫌我手艺埋汰嗷。”
他是姜书栋的表哥李炳胜,他奶奶是姜书栋外公的亲妹妹。
姜书栋管李炳胜的父亲叫小舅,小舅随外公姓,从小是外公抚养长大的,管理着东北的餐饮娱乐产业。
“你不上课吗?”姜书栋一脸疑惑。
李炳胜正从泡沫箱拿出冰镇的帝王蟹,两千块一只的鲜活帝王蟹嘴里吐着沫儿,“做刺身还是白灼?”
“都行,你为啥突然来蓉城啊?”姜书栋继续发问。
李炳胜在北方重点211工业大学读书,突然来蓉城肯定有原因。
“我就知道你铁定要问我。”李炳胜把帝王蟹放在了案板上,打开冰箱拿出了冰块和柠檬。“我把人打了。”
看似淡定的李炳胜拿出一个大碗,等他分解完帝王蟹的蟹腿后,需要冰水和柠檬将四肢定型以及去腥。
做好准备工作,见姜书栋没发话,他清洗刀具都哆嗦。
姜书栋比家里任何人都严厉,李炳胜也不知道为啥怕自己表弟。
“为什么打人?”姜书栋语气平淡,必须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表哥既然需要转学,被打的苦主受伤肯定不轻。
现在的社会舆论有些病态,但凡有钱人打了人,指定说你为富不仁欺负百姓。
表哥李炳胜虽然行事不着调,但是本性并不坏。
后者已经分解了帝王蟹的四肢浸在冰水里,“我也是受害者啊,友哥儿,跟你从燕京转学一模一样啊。”
李炳胜停下手里的活儿,声情并茂的给姜书栋解释。
“上周末风和日丽,春光明媚,我和三个同学相约去市区的烧烤店撸串缓解压力顺带放风儿。没曾想,吃着吃着就出来一个男的,拿着一串土豆非要换我的大腰子。”
“你说我答应吗?我铁定不答应啊,凭啥玩意儿他要用1块钱一串的土豆儿换我十二块钱的大羊腰啊?
他还跟说我老铁给个面子,我又不认识他给啥玩意儿面子啊?”
我没搭理他,他就自己在咱桌子上拿。完事儿我就拦着他,他非说我打他,还说让我等着,等他摇人儿。
他不光恶人先告状,还当着我面录什么玩意儿快手,说什么性感网红在线换菜失败可咋整。
等他摇来了人就拎着我的衣领要让我出去说话,在他拳头落在我胸口的时候我才反击的。”
两兄弟自幼习武,虽说表哥相对贪玩,但是武技并没有落下。
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却压根不知道踢到了铁板。
姜书栋听着表哥夸夸而谈,连忙摆手让他停下,说道,“你跟三个女孩吃饭,陌生网红找你换菜,商量不成他就要打你还要录视频,是这样吗?”
李炳胜点点头,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过你咋知道我同学是仨女的呢?”
咋知道姜书栋就没解释了,男人们在女人面前总会战斗力十足,这是生物的本能。
“手里别停,”姜书栋让李炳胜继续做海鲜,“这事儿不怪你,转学也不算坏事儿。不过,你跟我转学的情况不一样。”
姜书栋的话让李炳胜切海鲜都更卖力了,“咋不一样,不都是打人吗?”
姜书栋没有开口说话,李炳胜知道姜书栋一旦沉默就绝对不会解释。
帝王蟹的四肢已经冰镇好了,用剪刀顺着纹路剪开放在盘子里,就可以蘸着酱油和芥末吃了。
泡沫箱里还有不少拳头大的海螺和手掌长的虎虾,蒸帝王蟹身子的时候顺带就丢进水里煮了。
趁着白灼的空档,李炳胜这个话痨开始侃侃而谈。
“早上我到的时候打你电话没接,我顺道就把隔壁那别墅给买了,上午我已经让人进去简单布置了,够住了。”
姜书栋看着李炳胜从箱子里拿出山葵,正在研磨成芥末,后者继续补充了一句,“你放心,知道你喜欢一个人住,绝对不会干涉你生活。除非,你主动喊我。”
早上那动静是简单布置?
如果大锤八十块钱砸一下,至少上午消费了几十万了。
不过,李炳胜说姜书栋喜欢一个人住算是提醒了他。
早上才找不到甩脱保镖的方法,这不机会就来了吗?
李炳胜是打破现状的一个契机,至于怎么做还得想法子。
“齐活,开整了嗷。”李炳胜把食材和蘸碟准备好,招呼姜书栋吃饭,“走得急带的少,吃不够我让人下午空运几百斤过来。”
喜欢吃也不能天天吃,海鲜吃多了尿酸要增高。
李炳胜也没等姜书栋接茬,“对了,你们学校妞儿多吗?咱学校是工科,你也明白女孩子不如你们文科多。”
换来了姜书栋的沉默,李炳胜笑嘻嘻的找其他话题了。
“整点?”李炳胜在冰箱找了根黄瓜,海鲜他早就吃腻味了。
“不整,下午还要上课。”姜书栋咬了一口帝王蟹腿。
冰镇的蟹腿肉饱满紧实,混着微辣的山葵芥末,真香。
“那晚上必须整点儿,咱兄弟俩都多久没见面了,不准找理由嗷。”
“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