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北,赵子矜完全放开了自己的心怀。她不再去纠结自己的出身,也不去继续猜想赵权的身份与地位。
他愿意陪伴自己,也愿意让自己陪着他,足矣!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南京府城时,已是桔红铺山漫野。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攫欝攫
哪怕赵子矜自认为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子,此刻也完全沉醉于眼前的这些美景之中,依在车窗之外,痴痴呆呆。
“官……老公,你们家,好美啊!”
“哈哈,这算什么!如果你想看,还有更美的!万里冰封的湖面、成群自由飘浮的天鹅、风吹草低的牛羊,还有万里大漠的孤烟……”
赵权紧紧地拽着子矜的手,缓缓走在南京府城的街道之上。
人流依然如织,但是安静了许多。
尤其是那座副万户府,虽然已经变成了海东各个学院高级老师的宅院,但依然显得空空落落。
须发全白的大乌泰,坐在院前的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人。
子矜跟在赵权身后,恭恭敬敬地跪拜而下。
随着赵权,口中称道:“子矜,拜见义父!”
大乌泰摆着手,说道:“别行此虚礼,走了这么远的路,累着你媳妇,我老头子可得内疚半天!”
赵权不语,依然完整地行完一礼。
杨氏姐妹过来,一左一右打量着子矜,口中啧啧赞个不停。
赵权走到大乌泰跟前,蹲下身子,轻轻挽起他的裤脚,面带忧色地看着他的双腿。
小腿发黑,肌肉萎缩,瘦若枯柴。
“行啦,别摸了,我死不了!”
大乌泰想抬起腿踹他一脚,大腿动了一动,小腿却毫无动静。
将未来的国都设在旅顺,而不是南京府城,这是必须之举。但是大多数人搬离之后,大乌泰却不肯离去。
倒并不是他对南京府城有多么留恋,而是因为他的双腿出现了严重的萎缩症状。
好在所有的学院都依然留在南京府城,包括新建不久的医学院。
若论医疗条件,这里甚至超过了还未完善的旅顺。
大岩桓夫妇与辛邦杰妻子,都留在在这里陪着大乌泰。
但终究相隔太远,赵权往来看视一趟都属不易。
看这病情反反复复,似乎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我父亲,时日无多了!”大岩桓面带忧色说道。
赵权吓了一跳,“不可能吧,顶多不方便走路,不会影响到生命的!”
大岩桓轻轻地摇了摇头。
“父亲一生,大半时间都在战场上厮杀,无数隐疾缠身。加上早些年,南京府缺医少药,伤势虽然暂时压住,但却始终没法根治。多年积压,其实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么严重吗?”赵权心里泛出无数辛酸。
大乌泰,在赵权的心里,其实已经远不是一个伯父这么简单了。
自小没见过父亲的赵权,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待。
可以说,没有大乌泰的全心支持,没有他毫无条件的信任,赵权或是南京府,都不可能发展成为今日模样。
人力有穷尽,南京府的医疗资源虽然还谈不上当世最强,但是中外之间的医疗合作研究却已极其深入。如果在这里还想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法,去任何地方也都没有用。
夜色洒在宁静的操练场上,赵权与大岩桓并肩漫行,一时心头沉重。
“人生七十古来稀,你其实也不用太为他担心。我父亲一直在说,他这辈子,值了!
曾经有一个最好的、可以生死与共的兄弟,也有一个当世最有能耐的义子。
孙子非常可爱,只有儿子差了一点。”
大岩桓苦笑地摇了摇头。
赵权听着却是莞儿一笑。
大伯伯已经七十了!在这个年代确实算是高寿,的确也可以算是没什么可遗憾的。
可是,自己的父亲,今年多大了?
赵权突然有些迷茫,似乎,算不清?
“他其实,心头还有几件事,一直放不下,否则可能早走了!”
赵权微微皱眉。
放不下,因此努力地撑着,希望可以在这世上多停留一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是立国,前几年算是他的心结。但这些年,也淡了。” 9duxs.com
“需要的话,我可以立即安排……”
大岩桓摆了摆手,“今夜与你说这些,并不是我父亲的意思。只是这两年来,时时陪在他身边,他虽然很烦我,但我也大体理解了一些,之前我看不懂他的许多东西。”
“他对我不满,是真的不满,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但是他对我的爱护,也是真的爱护。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功利。
他要立国,仅仅只是为了大氏的传承能得到延续。如今他的这个目标,已经没有问题,那么立国就早已不是他的心结。”
“那,还有什么?”
“一是他想看到你成亲、生子,使南京府或者说未来咱们的国祚有太子可以承继……”巘戅久读戅
太子?
赵权一阵发晕,是否立国都还没整清楚,这老爷子已经想到了太子这个问题了!
“另一个,是他希望,还能再见老友一面。”
赵权沉默无语。
自己的父亲啊,也许真得想办法把他给弄回来了!
“小权,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并没有要求你做什么的意思。只是这些事情,憋在我心里,我有些难受,所以我必须得跟你说说。”
好吧,我就是那个垃圾桶。
赵权有些郁闷地看着大岩桓。
大岩桓露齿一笑,很坦然。
“你真要立了国,有了儿子,你父亲又回来。你信不信,我父亲第二天便会辞世归西。”
是这个问题。
不解决老爷子的心事,他走了也会有些遗憾。可是一旦心愿了结,他走了,自己这些人又难免心伤。
也罢,赵权便与子矜在南京府城住了下来,算是多陪着老爷子一些时日。
相比起正在建设中的旅顺,子矜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