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清妍盛怒。
小道士说道:“男女相恋,到了后面,必会想着男女交合,这是人之天性,谁也免不了。”
“清妍,当年你和二老爷也是发乎于情,可你扪心自问,和二老爷接触久后,你就没动过绮念?若是你和二老爷真能拜堂成亲,你难道会不将自己的清白奉上?若到了那时,二老爷依然对你发乎于情,你就不会怨他?”
“所以人鬼不能相恋,正是因为,到最后情不自禁时,定会伤害彼此!”
柔儿点头:“对哦!要是道士哥哥只是抱着奴奴,却不宠爱奴奴。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后,奴奴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柳清妍怒了:“柔儿,我说什么,你说对。他说什么,你也说对。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柔儿认真地想了想,偷偷地看了柳清妍一眼,再悄悄地往小道士身边移了移,小心翼翼地说道:“清妍姐姐,奴奴决定,最后站在道士哥哥这一边,他说的真是对的哦!”
柳清妍气结:“好,他是对的,我是错的。你便陪着他吧。”
说完,柳清妍飞身离去。
柔儿大急,急忙去追。柳清妍这次却不理她,任柔儿怎么叫唤怎么追赶,都不再留步。
一会儿后,柔儿眼泪汪汪地回来,一头扑进小道士怀中,哭道:“清妍姐姐真是的,怎么就生柔儿的气了。”
小道士柔声安慰道:“不,清妍是在生自己的气。”
“我说的道理,她岂能不明白?不然方才说出真相时,她大可以阻止我。”
“她现在之所以这么生气,不过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等内心平静了,她自然会回到我们身边。”
柔儿擦了眼泪,乖乖地点了点头:“好,那奴奴就等姐姐回家。”
安慰了柔儿后,小道士看了看脚下的巨石,忽然醒悟过来,他立时发出了一声哀嚎:“惨也,这么高,我怎么下去?”
“清妍,救我!”
天亮了。
小道士一蹶一拐地牵着马,出了深山。
等了一夜,不见柳清妍回转,小道士别无它法,只得冒险跳下。好在他身手的确灵便,这么高跳下来,也只是受了点轻伤。
回到青城,休养了两天后,小道士只身赴成都府衙,拜见张知府。所为的,自然是怀化军李恶少的事。
送上拜贴后,接见他的却不是张知府,而是他的一个幕僚。
将小道士引入偏厅,分宾主坐下后,那幕僚淡淡说道:“天一道长若是真有重要的事,还请托许掌门前来,亲自解说一二。若是些不重要的事,跟下面的书吏说声即可,何必求见府台大人?府台大人日理万机,岂是想见便能见的?”
这意思是,小道士实在是没自知之明,张知府肯安排一个幕僚接近,已是赏了许掌门的脸。不然,跟书吏说去吧。
小道士微微一笑,小心地取出红玉牙牌,郑重其事地放到桌子上:“贫道求见张知府,许掌门的女婿这层身份,自然是不够,贫道凭的是这个。”
那幕僚漫不经心地拿起红玉牙牌:“这是什么?看来倒是很精致,却不知有何用?”
小道士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大用。不过是凭此牙牌,贫道可出入内廷,可直接面圣!”
“什么?”那幕僚手一颤,差点将手中的牙牌摔到地上,他颤声说道:“这个,仙长,这个可开不得玩笑。”
“是与不是,尊驾问下府台大人便知。”
那幕僚极小心地将红玉牙牌放下,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一人大笑着进来。看其颌下有三缕美须,面容虽然枯瘦,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正是,成都府张知府。
小道士急忙上前见礼。
张知府笑道:“本官早就得闻天一道长的大名,今日得见,本官荣幸啊!”
小道士笑道:“贫道不过是大人治下的一小民,些许薄名能入得了大人的法耳,这更是贫道的荣幸。”
张知府坐下,小心地拿起桌上的红玉牙牌,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叹道:“这牙牌本官只是听说过,却还真未曾见过。只是,”
张知府盯着小道士,正色说道:“能出入内廷,可直接面圣,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满朝文武中,也就数名宰执之臣有此物。天一道长因何得圣上恩宠,竟赐下这红玉牙牌。本官心中,多少有些好奇。”
小道士心知,张知府对这牙牌的真假,至少抱有七分怀疑。说不定此刻府衙的捕快就在门外,若他证实牙牌是假,一声令下,小道士便会被打入大牢,谁求情都没用。
小道士淡淡说道:“也算贫道大幸。这天下间即非朝廷重臣,也非皇室宗亲,得赐红玉牙牌的,只唯贫道一人!”
“至于贫道为何得蒙圣天子如此恩赐,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见了圣人和官家几面,不小心讨得了圣天子的欢心,于是特开此例。”
这话,说是回答了,也是没回答,张知府自然不满意。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状似随意地说道:“本官自下到地方,倏忽间已过三载。遥想那年拜别官家时,官家身体还大好,却不知现在龙体是否还安康?”
小道士压低了声音说道:“贫道却以为,官家的身子向来不太康健,尤其是很畏冷。贫道半年前向官家辞行时,官家说上几句,便会一按小腹,显是肚痛,还无意中说了句‘切不该食生冷’。”
张知府笑道:“道长说得是。说来可惜,本官在京时,圣人还未曾主管后宫。本官却是没这福分,一睹圣人的圣颜!”
小道士说道:“圣人可真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奇女子。能诗能文能画能曲,便连寻寻常常的倒茶,圣人茶瓶一点,就见茶盏中时而有梅,时而现月,时而见松,贫道每次一看,真真是叹为观止!”
张知府双目一凝:“哦,圣人竟有这手绝活?”
小道士点头:“贫道也是惊奇啊!”
张知府一拍额头:“是极,某曾听同年说过,不曾想一时忘了。不过当今世上,能得赏圣人这手绝活的,天下寥寥无几,仙长有此眼福,看来是极得圣人恩宠!”
小道士苦笑:“也不算恩宠。贫道不才,每次和圣人喝茶喝到后面,总要挨圣人的骂。最后离京辞行前,更是凄惨,被圣人像赶苍蝇似地赶走。”
张知府叹道:“天下皆知,当今圣人仁厚宽和,待人极善。圣人愿骂你,这说明,圣人打心眼里可没将仙长,当成外人啊!”
小道士笑道:“这个倒是。贫道称杨太尉为舅丈人,圣人实在是将贫道视为子侄。哎,也因此,别人骂贫道,贫道说不得要还下嘴。圣人骂贫道,贫道只能乖乖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知府指着他笑骂道:“仙长啊仙长,矫情了是不?若是某能得圣人的一顿轻责,某定要在家里沐浴焚香,再斋戒三天!”
小道士笑道:“也是!”
两人轻巧地说了这几句话,张知府已是完成了此次试探,对小道士再无怀疑。
于是张知府便问起:“不知仙长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小道士一拱手:“吩咐自不敢当,贫道前来,却是有事相请。”
张知府微笑道:“仙长请说,某但能做的,定义不容辞。”
小道士便将晋源县外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张知府听后,击案怒道:“怀化军李军头的劣子,顽劣之名,某便在成都府中也早有耳闻。某曾为此斥责过李军头,李军头只说,必大力管教。却不成想到了如今,那劣子还如此横行!”
“既然那劣子惹到了仙长,不消说,某即刻去信,着令李军头带着那劣子,来青城向仙长登门道歉。”
小道士淡淡说道:“道歉倒不必。那恶少虽将刀架在了贫道的脖子上,可终究也没伤到贫道。”
张知府笑道:“仙长果然慈悲。不过那劣子做下此等恶事,自是不可轻轻放过。这该给的赔礼还是该给的,还得重重的给,仙长必得给他一个教训嘛!”
小道士摇头:“贫道是修道之人,对这些从不看重。贫道想的是,怀化军离晋源县相距百里,那恶少还敢如此嚣张。看上人家女儿,当众就要奸银。见贫道出声阻止,拿了刀就砍。便是崇庆府王知府的公子带了公差在旁,他也要口出狂言。”
“在晋源县他都无法无天至此,在怀化军内,那是可想而知!却是不知,他银了百姓多少妻女,手下丧了几多亡魂!“
“府台大人,你身兼成都府路安抚使,若说对这事不曾听闻,贫道却是不信!”
张知府叹道:“实不相瞒,那恶少的劣行,某的确有所耳闻。只是仙长有所不知,本朝的军镇几自成一体。怀化军内,那李军头即管军政,也管民政。某虽然身兼这安抚使,可也只名义上对怀化军有管理之权。实际上,怀化军直归朝廷管辖,某插手不得啊!”
小道士心中一叹:“果然,就知道你会推脱此事。可我既然来了,你还推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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