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随意楼回来,送了兄长们回顾府,秦珍再次出门,夜探庄王府。
庄王府守卫依旧森严,而世子书房,下人匆匆送进来一封密信,风致远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来人。”
侍从推门进来,“世子。”
风致远把密信递给侍从,“速去查明,如果属实,立即将人截下,就地格杀。”
侍从接了密信,转身走出书房,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叫上风隐,告诉他,如果消息属实,务必将人除了,否则,你们就不必再回来了。”
侍从回了句“属下遵命。”
书房门开了又关,风致远在书桌前站了会,缓缓度步到窗边,入冬了,天气越发的冷,窗子半开,夜风从外面吹进来,他冷得打了个寒颤,却没有关窗。
他自小体弱,吹不得风受不得凉,可此刻,他却需要这风让他脑子保持清醒。
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三年了还没结束,在他以来那个丫头死了的时候,谁曾想,她又活着回来了。
当年,她究竟是如何逃出石牢的,更令他疑惑地是,对方既然活着,为什么这三年都不回来。
风致远心乱如麻,人有点慌,在他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从未这般慌过。
三年前的郡王府花会,孟婷玉会对柴凝兰出手,本就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因担心计划出现意外,他便一直暗中留意。
事情如他所料,果然出了点小意外,一个小丫头无意中偷听到孟婷玉主仆的谈话,并想去报信。
他那时根本没放在心上,纵使对方身手不错,他也没将人放在眼里,之后,计划都很顺利。
可再之后发生的事就超出他的预料了,他没想到一个他不放在眼里的小丫头会让清阳郡王和凤阳世子那般在意,为了找人,二人将楚京翻了个遍,甚至后来连宁国公府和庆原伯府都牵扯进来,也惊动了宫中。
不提宫里,就清阳郡王这些人他一个都惹不起,所以抓了人后他便想赶紧将人处理了,省得留下什么后患。
然而,关押在地下石牢的人凭空消失了,石牢上面的铁门锁得严严实实,里面更不可能藏人,可人却偏偏诡异的消失了。
虽说石牢后来坍塌,又被水掩了,但人凭空不见的事一直困扰着他。
那丫头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将事情告知清阳郡王或凤阳世子,那他背后算计柴小姐的事就会曝光,届时,他,乃至整个庄王府都将万劫不复。
旁的不说,仅凭破坏赐婚这一项罪名,宫中那位就不会轻绕了他,更不用说还要承受来自柴大将军府、凤阳王府以及清阳郡王府的怒火。
真是百密一疏,风致远深深叹了口气,这三年来,这件事始终悬在他心头,令他不能安枕,他很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否则,他就得给自己准备后路。
风太凉,吹久了头痛,风致远站了会便离开了书房。
躲在暗处的秦珍眼见书房里的人离开,也跟着离开,一直跟到寝房外。
秦珍还在纠结一会屋里熄灯她要不要离开时,屋里的人没待一会就出来了,这回,秦珍没有再跟。
三年了,她很想见见这位凤阳世子的前未婚妻,现在的庄王世子妃,风纯说她过得不错,风致远待她很好。
从这几天晚上的盯梢来看,柴小姐的婚后生活应该……挺滋润,但是,她曾经有机会嫁给全天下最出色的夫婿的。
秦珍潜进屋里,里面的人正准备歇下,隔着纱缦,她听到一道轻柔的嗓音吩咐着丫鬟,“明儿早些叫醒我,夫君说他明天休沐,要陪我一道回去,我得早些起来准备。”
“知道了小姐,您都说三遍了,”丫鬟笑说,“您赶紧睡吧,省得明日起不来,到时候奴婢叫您不起,还得去请世子来叫,那您又该怨奴婢了。”
“你试试看,明儿要是世子来叫我起床,我就把你配给世子身边的四象。”
“好啊,以后就让世子天天叫小姐起床。”丫鬟没有被自家小姐威胁到,淡定地吹灭灯烛,退出内室。
见此,秦珍也走了,从柴小姐的声音里,她听得出,对方过得很幸福,因为幸福,反而让秦珍觉得这事不好办。
三年那场花会,柴小姐是直接受害者,若当年那件事风致远参与其中,那么,真相大白之日,柴小姐又该情何以堪。
更深露重,秦珍回客栈,不想她所住的客房里竟亮着灯,她愣了一瞬,推门进去,却是甲未之坐在桌前独饮。
“回来了,五郎晚上睡觉做恶梦,醒来后,非要来找你,老夫便只好带他来了,等了你一会,捱不住,又睡了。“
秦珍瞥了床铺方向,小家伙睡得还挺熟,她压低了声音说,“劳烦您了,您快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我送他回去。”
甲未之颔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又回头,问了句,“可要老夫帮忙?”
秦珍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摇头,“哪里用得着您出手,事情很快就有结果了,等这件事解决,我就搬回家住。”
甲未之听罢转身离开,秦珍关上门睡觉。
次日天不亮,秦珍被闷醒,她睁开眼睛一看,就见五郎整个人趴在她身上睡得正香,手还压在她鼻子上。
好家伙,这是想憋死她。
秦珍拿开鼻子上压着的手,把人抱到旁边,本想让他继续睡,耳里听到客栈里的动静,转而抬手拍了拍五郎的脸。
“起床了五郎。”
听到她的声音,五郎一下子睁开眼睛,“姐姐?”
“是我,赶紧起,快迟到了。”秦珍下床,拿来五郎的衣服放到他面前,自己也赶紧穿衣洗漱。
姐弟俩收拾好去客栈楼下大堂吃早膳,五郎提出,想给顾先生带肉包子,秦珍听了,心下微动。
吃完早膳,秦珍送五郎回顾府,顺便和管家说了会闲话。
她每次去顾府,都不会空手,这次一样,管家等她走后,清点她送的礼物,在打开一只朱漆盒子看见里面装的银票时,一下愣住。
顾府以前也算大户,只是这些年只出不进,便也清贫了,先生两袖清风,不屑结交权贵,收学生也只收寒门学子,除此,他还时常接济一些学子,是以,任他这个管家再精打细算,府里还是经常闹饥荒。
先生是不管这些的,有钱没钱于他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一个有肉吃一个没肉吃,有肉吃他就吃,没肉吃白菜豆腐他也不嫌弃。
管家记得,先生生平唯一一次为银钱发愁,还是二小姐出嫁之时,自先生收了秦家几个小子做学生,府里就宽裕许多。
前些日子,秦丫头回来,不仅送来好些稀罕的东西,还补了这几年的束修,整整三千两。
管家知会了先生,本想说账面富裕了,取出一部分银钱去给先生买下他前段时间看中的一副古画,不想,先生的一位学生惹出了点事。
学生走投无路求上门,先生便把这银钱全借给了学生。
这银钱还没捂热就没了,管家有点生气,就给先生吃了两天的水煮豆腐。
管家不是愚笨之人,秦家丫头才送了几千两束修,不过几天又送来银钱,定是秦家小子们回去说了什么。
管家不敢再收了,捧着银钱去见先生。
顾先生正在吃包子,见管家来,随口什么事?
管家把朱漆盒子递到先生面前,“秦姑娘刚刚送来的,夹在其它礼物中,您看……收还是不收?”
顾先生掀开盒子,一看,没做声,过了会他才问,“帐上还有余钱吗?”
管家摇头,“没了。”
“那就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