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花里胡哨的苏二公子,最终如愿没穿粉衣,而是如平常般,一袭银灰长衫出了门。
他这几日还有些咳嗽,因此袁氏不愿他走远,便把今日的午膳安排在轩园花厅。
一方面花厅烧了地暖,温度适宜,一方面春花开的烂漫,空气清新,选那块地方吃饭,总觉心情都要好很多呢。
收到苏离要回来的消息后,整个将军府上下忙碌半月有余,府中众人干劲十足,面带微笑好似新年不是刚走,反而又到了。
也是,现下已无任何事能比得上镇守边关,守卫姜国的苏将军或苏离回京,还让人高兴了。
更何况苏离此番回繁城,乃姜梁两国战事完胜,破敌百里,俘虏上万,收复城池两座,姜国皇上收到捷报后,第一时间传旨过去,宣苏震天回京。
战事虽稳定下来,但收复的两座城池毕竟被梁人占领两年有余,苏震天自然不放心回京,便亲笔写了奏折,言明边城情况,遣苏离回京上报。
繁城皇宫。
已是年近天命的姜国皇帝池远,独坐在御书房内,面色严肃认真的盯着手里精致细小的物件。
‘这东珠光泽温润,白净无一丝杂质,再配上点点银粉细花,婉转新意的绕枝,梦嫣收到肯定会欢喜不已的。’
厚重的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条缝,一名哈腰低头的老太监走了进来。
“皇上,大将军苏震天长子苏离在殿外求见。”
恭敬行礼说完,老太监说道。
扭完手里最后一下,又把侧面的固定好,池远抬眸扫了他一眼。
“太子来了没?”
“回陛下,来了,与苏大公子一并在殿外候着呢。”
‘好了,大功告成!’
满意的看了眼手里精致华丽的珍珠簪花,池远满意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收到一旁的锦盒中放好,才开始不动声色的收拾桌上凌乱的工具配件。
“宣他们进来吧。”
“是。”
老太监应声推了出去,池远有类有致的收拾好后,打开桌下一个不起眼的楠木箱子,把东西放进去。
只见那一堆物件,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种类繁多,更有数不清的品相极高的珍珠,被雕成各种惟妙惟肖的玉石,金银细簪数不胜数。
对,谁能想到姜国百年来,最圣明专情的皇帝,一生后宫只有一人的池远,是个技艺娴熟的手艺人,最喜收集各种奇珍异宝,珍贵玉石,然后亲手打磨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再亲手加工成各种独一无二的精美簪子。
就说当今皇后,自入宫后,十多年所带的头饰,八九成出自姜皇之手。
跟着老太监进了殿门,苏离神色肃然,面无表情的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吾皇安康!”
太子池天烨而立之年,温润如玉,气度不凡,一身太子宫装立在他身侧,面容浅笑,跟着行礼。
“父皇安康!”
“免礼,平身。”
在三人进来之前便收好小箱子,池远起身绕过书桌,大步走到两人面前。
“一别经年,苏离都长这大了,好小子不错,年纪轻轻就跟着老苏上战场,果真是虎父无犬子,朕这江山,有你们父子坐镇,朕就放心了,是吗,烨儿?”
苏离站的笔直,低眉颔目。
“父皇说的是,您有苏大将军镇守边关,儿臣有苏离守卫姜国,您放心,儿臣也放心。”
池天烨侧身看着苏离,满脸笑意。
苏离低着的头,唇角抽了抽。
这家伙,五年未见,还是如此说话不过脑。
“多谢陛下抬爱,守卫姜国乃臣与家父职责所在,不敢邀功,边疆收复不久,尚有动乱难估,家父守城不便,特让臣下回京上报,这是奏折,还请皇上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收叠整齐的奏本递了上去。
接过奏本,一目十行看完,池远眉头不自觉收了收。
少顷,合上奏本,他抬手拍了拍苏离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老苏有你这个儿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梁国这次受创,估计一时半会换不过来,这次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待些时日吧。”
......
苏离回府的时候,正午已过,袁氏三人坐在花厅翘首以盼。
直到午时末,轩园院门处才走进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大公子,大公子回来了!”
“真是大公子,快,快去禀告夫人与二公子表姑娘,大公子回来了!”
“夫人,夫人,二公子,表姑娘,大公子回来了!”
——
花厅外,丫鬟小厮们欢喜的传告声此起彼伏,苏轩与九儿听到声音,一左一右搀着袁氏,三人两步并做一步,急不可耐往门口走去。
“娘,娘,您听到了吗,是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苏轩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欣喜激动。
“娘听到了,听到了。”袁氏也是一脸笑意,抓着两人的手用力收紧。“是大郎回来了,回来了。”
小心翼翼搀着袁氏,九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绕过长廊,苏离一眼便看到花厅前站着的三人。
五年了,从小精致绝美如瓷娃娃般的小男孩,个子拔高长成大人模样,身子也跟着壮实不少,俊美的脸慢慢长开,有了男子的刚毅,双颊带着健康的红晕,一看便知这些年过得极好。
站在他身边,依照华贵,雍容典雅的妇人,依旧还是五年前的模样,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唯有那双饱含风霜的眼,暴露了她这几年的艰辛与不易。
也是,出生清贵的书香门第,已一己之力守着这诺大的将军府多年,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苏离心思动了动,加快脚步。
而就在视线移向妇人身侧,他浑身肌肉不自觉绷紧,迈出的大脚一顿,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清纯可爱的少女,一身粉衫亭亭玉立,脸颊圆润,杏眼黑亮水润,樱粉的唇微微上翘,正笑的娇憨,怯怯的望着他。
梦里,就是这张娇美俏丽的小脸,失了天地颜色,哭的撕心裂肺毁天灭地,说出的话更是让他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她,究竟是谁,为何会凭凭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那个纠缠了自己多年的梦,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他怔愣之间,原本还是一脸欢喜的苏轩,察觉到他直视九儿的视线后,当即沉下脸来。
“大哥,五年不见,你莫不是连家人都不记得了?如此盯着九儿做甚,她是你的弟妹,你真的忘了?还是在军中待久了,礼仪廉耻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