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远意识到自己眼眶可能含泪，不禁仰起了头，将泪意逼了回去，被拷着的手却将拳头捏得更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婉失踪期间，家里的东西我一直没动，因为我一直盼着哪天她就回来了。把小婉安葬后，我妈见我萎靡不振，就提出了清理小婉的遗物。我不同意，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去。一直到后来我和俞念恋爱，我才下定决定清理这些东西。如果，如果我早一点……”
“早一点会怎么样？”
魏明远抬起头来，露出悔恨的神色，“如果早一点，我就能发现不对。”
“什么意思？”李湛不解。
“那时候已经是四年后，就在我收拾的时候，我在小婉的梳妆台里发现了一支验孕棒。”
说到这里，魏明远终是忍不住，泪水从眼角滑了下去。
“验孕棒是两杠，她失踪前分明就是怀孕了的！但常县老家有事，舟车劳顿，她肯定怕我知道她怀孕了不让她回去，所以就把这个消息瞒了下来，想着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哪知……”
哪知一去不返，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小婉既然怀了孩子，那孩子哪里去了？是掉了还是生下来了？虽然日子算下来小婉从失踪到死亡才半年时间，但再加上发现怀孕，那也有7个多月，有没有可能早产？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魏明远作为刑警，难免会想得比较多。
“但我发现验孕棒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婉的尸体早就火化，就是想让法医重新验都没有机会了。后来我找到了当初的法医，问他小婉是不是怀过孩子或者生过孩子，法医却说，怀没怀过看不出来，但当初他验过宫口，可以肯定小婉没有顺产，可我心里却有了疑问。”
“你在怀疑什么？”李湛问。
“小婉的死状。法医只能看得出是不是顺产，那如果是剖腹产呢？”
李湛顿时愕然，他没有想到的是，魏明远那时候就有了怀疑。
他当时查林小婉这桩案子的时候，就把林家查了个遍。
林小安作为林小婉的弟弟，自然也要好好查，更何况当初林小婉是因为林小安惹是生非才急匆匆赶回老家。
林小安继承了林父、林母的优点，专挑好的长，所以长得非常俊朗，所以很是招蜂惹蝶，林小婉回去处理的就是他的桃花债。
只是现在的林小安早已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丝毫看不出当初的模样，而他的档案也干干净净，这些年一直在一家工厂勤勤恳恳地上班。
就在李湛觉得查不到什么的时候，俞念和魏明远的反常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立即掉头去查俞念和魏明远这边，谁知道越查越远。
这边查询无果，他又怕打草惊蛇，所以也没有询问俞念。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又拿起林小婉的档案细细研究。
他在之前就已经调查过林小安的桃花债，和邱森打电话，邱森开了句玩笑，“就这个样子还桃花，真不知道那些女的什么眼光。”
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没看过林小安年轻时候的照片，干脆就让邱森去数据库里帮他找找。
林小安的旧照很快被邱森找到了，而他则非常震惊，因为年轻时候的林小安和晏庭，非常相似！
让人第一眼就会觉得，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有血缘关系。
所以他一开始以为晏庭是林小安的孩子，可又觉得不对。
林小安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工人，朝九晚五的，就算有心也没有时间和H组织搅到一起。
这时候他想起了俞念和魏明远的反应，于是他有了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想。
民间有句老话：外甥像舅。
会不会，晏庭其实是魏明远的孩子呢！
俞念和魏明远结婚前就是旧相识，她本就认识林小婉，是不是还见过林小安，所以才那么震惊？
但晏庭今年已经33岁，如果晏庭真是魏明远的儿子，也就是说晏庭是魏明远婚前的非婚生子女，而且魏明远还得是在自己没有离职的时候就和别人有了孩子。
魏明远好歹是李湛带出来的，那时候工作那么忙，魏明远又是个木讷的人，哪里可能和别人未婚生子！
而且后来魏明远对林小婉的深情也不是假的，所以……
思来想去，李湛都得不到答案，正好孟一荻这边弄到了晏庭的DNA，他干脆约魏明远吃宵夜，也让这两人验一个，没想到一验就准！
现在已经非常确定晏庭就是魏明远的儿子，那么，既然魏明远不可能出去乱搞，晏庭又长得那么像林小安，晏庭就只可能是魏明远和林小婉的儿子。
可林小婉是在三十年前死去的。
那晏庭的年龄就不对。
不过这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晏庭”这个身份都极有可能是假的，那么“晏庭”年龄的可靠性就更低了，他是Hawk。
想到这里，李湛不寒而栗。
Hawk要真是林小婉生的，那当初林小婉被开膛破肚、摘掉内脏，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为了剖腹取子，故意混淆视听！
“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李湛不禁问道，语气沉痛。
既然魏明远当年就有怀疑，他为什么不报警！
“我发现验孕棒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后，什么证据都没了，我怎么报警？而且那只是我的怀疑，甚至是非常异想天开的怀疑。”
李湛不禁叹气，他甚至有些明白魏明远的心情，就像当初宋纯的死，那是板上钉钉的凶杀案，可是因为没有线索，最终也只能成为一桩悬案。
他和宋臻想要调查，也只能私下调查，宋臻甚至为了一桩相似的案子放弃在F省的大好前程，远走G市！
“那你是不是私下调查了？”他问魏明远。
魏明远点头。
李湛继续道：“所以这么些年你一直待在F省不肯升迁，也是为了不放过任何调查旧案的机会？”
魏明远抿着唇，神色痛苦。
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任何调查的机会，和杨廷忠搞好关系，和常县的公安局搞好关系，甚至和禁毒总队的肖驰强搞好关系，不过都是为了不放过任何调查这个案件的机会而已。
可这二十六年来，他却什么都没查到。
李湛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念和他离婚，大概是发现他心里一直有个人没有放下，他心里一直有一桩事没有放下吧。
撇开感慨，他直接问道：“那看到晏庭后，你去找过他吗？”
“试着找过，但我身份特殊，约过一次他，被他拒绝了。本来准备再试一次的，但……被你发现了。”魏明远说的是验DNA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认识晏庭的呢？毕竟‘12.3’案件后，禁毒和刑侦就再没有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