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为家业姨妈求贾母;两相防探春许薛蝌(二)
鸳鸯极其了解贾母的,知道眼前这是薛姨妈,要是换了二位太太,怕是早就骂人了。于是忙在后面拉了下贾母,伏在耳边低声道,“咱们家的三姑娘可是极有主见的,便是那香菱也是个有主意的。”
贾母点点头,知道鸳鸯话里有话,可还不好这会子说,只对薛姨妈道,“我这几年极少管这样的事了,不是不想管,实在是岁数大了,眼力不好,怕误了人家。”这也就是鸳鸯说了这没头脑的话,贾母能在心里思量一回,换了旁人,怎么样可不敢想了。
薛姨妈忙道,“不是老太太怕误了人家,这是老太太明理,不肯乱拉鸳鸯配。”
贾母道,“却也是这个道理。所以这个事儿也是急不得的。”
薛姨妈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若非如此,哪里又用求了老太太呢!”
“既是如此,姨太太也别急,容我听听你姐姐的意思。”贾母说完,往后靠了靠,薛姨妈知道老太太这是乏了,紧忙说了话,便出去了。
见鸳鸯送薛姨妈回来,贾母问道,“说说吧,才刚儿又是怎么个意思!”
鸳鸯道,“听说薛大爷这个关口怕是不好过的,会不会有人不希望薛家倒下呢?”
“他说的?”贾母含笑看着鸳鸯问道。
“谁了?”鸳鸯随口一问,见贾母在笑,自己倒是红了脸,忙着摇摇头。
贾母却点点头,吩咐道,“叫三丫头和香菱过来!”鸳鸯领命,外面吩咐人去了。
不一时,探春带了外面才回来的香菱过来,先请了贾母的安,又谢了坐,探春坐了。香菱站在一边,贾母又命香菱坐,香菱无法,门口处坐了。贾母先问了园子里可好,探春起身一一回了,贾母又命探春坐了,才对探春道,“你二姐姐出门也一年来的了,眼下看来虽不十分如意,但也尚算好的。当初还没留意,前两日见了你二姐姐,才留意起来,这一晃你们都大了!我也老了。”
探春道,“老太太不过又长了几岁罢了,哪里至于老了。”
“你也不用哄我的,我还不至于糊涂。”贾母说着笑笑,又道,“女孩家大了,总归是要出门子的,你二姐姐之后,怕是就要轮到你了。”贾母说完,有几分伤感。
探春不好接话,只是红脸低了头。看着衣角发怔。香菱心里一动,莫不是姨太太那边说了话了。想看贾母一眼,可还不敢,便也学了探春,低着头。
贾母又对探春道,“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这会子又没外人在,所以这事还要听听你的意思。”
探春道,“事情自是要由老太太,老爷,太太做主。”
贾母不接探春的话,问香菱道,“你原本是薛家的,可知那薛家到底如何?”
香菱忙起了身,“尚算富庶之家!”
贾母一怔神,暗想这丫头的口气可以的,当日的金陵四家之一,到了她这里,居然只说富庶之家,而且还尚算。贾母平复下心气,又道,“眼下薛家提了亲,你看此事可行?”
香菱道,“老太太看着行,自然便行。老太太若是不满意,倒也罢了!”
贾母道,“这会子薛家太也乱了些,我看未必是门好亲的。”
香菱忙道,“老太太说的确是不错,不过也要看看对谁而言了!”
贾母道,“这话又是怎么说了?”
香菱道,“本事平平的,自是能安享富贵的才好。若是言谈爽利,心机深细的,自是希望有番作为。岂会平庸度日。”
贾母道,“你说的倒是不错,可惜咱们家那里来的这样体面人了。”
香菱忙道,“三姑娘不就是了?”
贾母笑道,“我看着三丫头也是怪好的!”见贾母如此,香菱知自己已被看破,便低了头。
贾母又看了探春一回,见其神情,心中便以有数,说笑了几句,才道,“好了,你们且去吧,我也要歪一会儿了。”
探春起身,低着头道,“又让老太太费心了!”贾母笑笑,挥挥手。
见探春带着香菱出去,鸳鸯叫了人进来服侍贾母,自己疾步追了出去。却见探春和香菱正站了院里看着,鸳鸯倒也不做作,上前低声道,“你二哥帮你选的?”
探春道,“真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
鸳鸯笑着道,“你还别不知好人心。换了旁个看我管不管。”
香菱见探春红了脸,过来拉着鸳鸯道,“你是个明白人,我们也不多说了。只是姑娘的二哥又是谁了,听着怪耳生的。”
见香菱笑嘻嘻打趣自己,鸳鸯骂道,“十足坏透了的小蹄子。整日里不学好的。专门学这些个刻薄话。”
“你还别不知好人心,换了旁个看我管不管!”香菱一句话,说的探春笑弯了腰。鸳鸯点指这香菱还要骂。香菱忙陪了不是,又低声道,“姐妹间一句玩话罢了,真要是恼了,今后再也说笑不得了。再说过些日子,指望你的地方多了,千万保重才是。”
“看你平日是好的,不然看饶不饶你。”鸳鸯示威结束,又道,“不是说笑的,三姑娘心里可有数?”
香菱知道探春不好回这话,便道,“放心就是了!”鸳鸯点点头,进了上屋。
一直到了晚饭时候,贾母见鸳鸯还是没说话,便道,“难为姨太太整日里面对那个媳妇了,蟠儿又出了事,心里怕是不自在的,不如明个请了来说说话,乐呵一回。”鸳鸯领命,去传话了。薛姨妈一直在王夫人这边没走,听了鸳鸯回话,顿时是喜出望外。又谢了鸳鸯。
见鸳鸯去了,王夫人留了饭,又对薛姨妈道,“咱们家的三丫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薛姨妈道,“我也想了几回了,咱们家只靠着蟠儿定是不成的,尤其还摊上这么个媳妇。所以探丫头真的能支撑柱,倒也是好的。”王夫人见薛姨妈如此想的,便不在说什么。
次日,薛姨妈过来请了凤姐提亲。贾母听了,又叫了王夫人过来说话,问了一回,又说贾政的意思等等。其实这几人都明白,眼下这般不过是走个场面罢了。只等说下日子,便换庚帖。那时便要定下亲事了。如此尽欢而散。
此时贾母已经把宝玉看成家中唯一希望,如此即便心里不舍探春,可只是宝玉的意思,探春又不反对,便勉强做下了亲事。王夫人也舍不得探春,可又可怜妹妹,倒也不说话。于是事情就算差不多了。
十一月将尽,天儿可是够冷的,可贾母小院却很是热闹。出来进去的都是有说有笑的,她们知道,即便有些小错,今个也不会挨了责罚的,至于原因倒也简单了,今个是府上三小姐定亲的日子。而且是亲上加亲。选了太太妹妹的家里侄儿做女婿。
说起来薛家,贾家已经多日没有这般喜庆过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看不得这份喜庆的,这不是,有人说了话了,“即便我们不是为母的,可这等大事,好歹也告诉我们一声才是!跟着乐呵一回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