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真做戏宝玉窥空闺;假金兰薛蟠觅情语(一)
天儿越来越热了,大观园中的花草树木具是低着头。可它们的示弱,并没有换来太阳公公的同情。相反,倍加无情地射下道道火辣辣的热浪。真真要把一切都烤熟了一般。
宝玉并没有因为天热了,便放下手头上的功夫,这也算是他万不得已之时的杀手锏了。眼下来看,曹公的剧本写的太扎实了,哪怕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可除了证明了一些从前自己猜想的事情,余下的收获,可以说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晴雯借着由头闹了一回。不管袭人是真情也好,为了自己名声也罢,她还是跪了一回。当然了,这二人此次交锋,对于总体来说,只能算是插曲,而真正的交锋,其实还是在外围的。家中有限。
即是交锋在外面,那自己就要出去走走了。冯家和陈家不和,哪怕他们两家都是新兴小豪门,可谁也不服气谁,或许为了兵权也是有的,所以这倒是正常的。毕竟他们不像四王八公当年出生入死患难过,眼下天下还是太平的,哪来的真刀真枪了?就算自己说,过两年就要打仗了,怕是他们也不会信的。这样一来,自己就要抓住机会,做好两件事。一是抓钱,二是看好冯家和陈家的矛盾真假。
心里想着出去,偏偏还来了客人了。当然了,来人本算不上什么客人的,就是贾政的门生,一个叫傅试的,听说宝玉挨了打,打发家中的两个婆子过府来请安。
虽说来的两个人上不得台面,不过宝玉还是决定要见见她们,至于原因,倒是同原本中的一样,那就是惦记着傅秋芳。当然了,他对傅秋芳是没有旁的想法的,至于傅秋芳什么琼闺秀玉,才貌俱全的他不放心上,只是觉得此人该是一个重要人物,想着‘青春以大守空闺。’,要是错过了,那可就不好了。况且这两个婆子还有大用了。交代袭人麝月几句,自己上床歪好了,然后发话把人带了进来。
袭人以为宝玉知道这两个婆子是贾政门生家的,怕传了什么话出去,是以宝玉才这般,装作被打的很重,所以也不理会,只是一边伺候,麝月带了人进来。
傅试原是暴发户,只因傅秋芳有几分姿色,聪明过人,那傅试安心仗着妹妹要与豪门贵族结下姻亲。不肯轻意许人,所以耽误到如今。如今傅秋芳年已二十多岁了,还未许人。可豪门贵族又嫌他穷酸,根基浅薄,不肯求配,那傅试与贾家亲密,也自有一段心事。至于他的心事是不是要把妹子给贾家,宝玉不做考虑。自己心中定下了名额的,而且已经满了。十二个,不但不少,绝对够多的。而且还合乎十二金钗之数。
如果这十二个到了身边,那所谋,才是真的有眉目了。至于错过多少,如尤二姐,傅秋芳这样的绝色,不做考虑。说实话,要不是想着如何保存下多数人。得钗黛二人中的一个,自己都该烧高香的,更不要说十二个了。既是如此说,为什么还要谋十二个?只谋黛玉一人不好?或者宝钗也行。
没错,这样谋划或许是最简单的了。可问题是,这样可行吗?红楼中最大的坑是什么?那就是宝玉选择宝钗还是黛玉。选吧!只要你只选一个,绝对是死路。有人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就是贪心两个都要吗?好。都给你了,这成了吧?两个都得了,固然好,可有一点,那就是自己死的更快。
之所以想着十二个,就是主要的四人,加上宝玉合乎五行之数。宝玉是土,这个不会错。宝钗和黛玉二人不是木就是金,她二人分不清的,就是她二人的画,上面也是有木有金,当然还有玉。余下二人一水一火。除掉这四人,余下的八人,有的是为了自己,有的是为了黛玉,有的是为了家,还有为了长辈意思的,当然了,也有无奈的。
僧道二人口中的五行之说。这应该是黛玉最后的依仗,要知道,除了黛玉之外,余下的人只要家族不灭,生存机会还是很大的。而自己的目标就是,黛玉不能早逝,至于家族,能保多少保多少。所以最难的应该就是防着黛玉早逝了。
有道是:三代吃,四代穿,五代才看文章万古传。这就是暴发户和世家的根本区别。就好比贾家,从二公到如今宝玉身上刚好四代,吃穿上讲儿,可文章吗……也就不用说了。
傅试就是暴发户,家中底蕴有限,派来的婆子自是极无知识的。听说宝玉要见,二人慌忙随着麝月走了进来。她们可没贾芸的见识,知道低着些头。这二位的四只眼睛四下里乱看。为了招呼这二位,宝玉也算下了功夫了,屋里光是丫鬟,就摆了七八个。至于旁的摆件儿什么的,都是当日凤姐亲自过目的,那还用说了?两个婆子早就看呆了。要不是麝月提醒,连见礼都忘记了。
宝玉自是知晓此二人的,随意摆摆手,和她们拉起家常话儿来。无非问问傅试,另外旁敲侧击问问那傅秋芳这个未知数。即是曹公给了一笔,那自是有她的道理的。要知道,不少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是重要人物的一线生机的。就比如这傅秋芳吧,直觉告诉宝玉,绝对是少不了她的。当然了,她不是自己的身边人。
宝玉算盘打的很响,可这两个婆子却不是内院的人,她们来,代表的是傅试,而不是傅秋芳。如此宝玉收获自是有限了。又随意附和了几句,便咳嗽了一声。袭人听了,紧忙端了茶水上来。宝玉侧卧单手去接茶水,那边扭头和两个婆子说话儿,不想伸猛了手,便将茶碗碰翻了,茶水一下洒了宝玉一手,就连茶碗也摔了个细碎。
如此,宝玉顾不得和那两个婆子说话,慌忙坐了起来,拉着袭人的手,“可烫着了没有,疼不疼?”
听了这话,袭人一怔,心道这茶水明明是方才婆子没进来的时候,你吩咐凉凉在喝的,此时哪里会烫了?可她又一想,定是宝玉同两个婆子说话,忘记了。当即紧忙把手抽了回来,“没,没,倒是湿了被子!就是你的手上,也……”
不等袭人说完,宝玉捂了手,哎呦起来,这下袭人慌了,莫不是自己端错了水?这样一想,吓了一跳,紧忙拉了宝玉的手看,“这是怎么说了,烫了哪里了。”
“不碍了,让人收拾下。对了,替我送这二位老妈妈出去!”宝玉说话儿,虚让了下那两个婆子。
即便宝玉不让,两个婆子都要走了。这处太诡异了,实在待不得了。要是再不走,就要笑出声了。所以宝玉一让,二人紧忙告辞。晴雯见那边袭人带了麝月,秋纹忙着帮宝玉收拾床榻,她便带了两个小丫头子,送那两个婆子出去。只是走了门口,还不忘回看了一眼,小鼻子一动,哼了一声。
宝玉见人都出去了,一下跳到床下,“你们收拾下,我活动活动。这两个老爷的眼线太没眼色了,也不说早点儿走,非要我说烫了手,她们才动。”
袭人一听恍然大悟,“你也是的,事先不说一声,害的我还真以为烫到了呢。”
“先说?先说你能紧张了?不紧张,能骗过去了?说不得啊!”说着宝玉摇头晃脑,一副高人模样,看的袭人,麝月,秋纹三人都笑了起来。不想刚好晴雯送人回来走到门口,想要回话,可听了这笑声,心里一酸,扭头去了。
再说那两个婆子,见没人了,一边走一边说笑。只听一个笑道:“怪道有人说他家宝玉是外像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用的,果然有些呆气。他自己烫了手,倒问人疼不疼,只等人家问了,他才就叫唤起来,你说这哪是呆了?真真傻气的可以了。”
另一个听了笑道:“我前次来过一回的,听见他家里许多人抱怨,千真万真的有些傻气的,自己被大雨淋的水鸡似的,他反告诉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还边走边喊,快收衣服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什么样的衣服,还能有他精贵?”
“要只是这样,那也罢了,还有更奇的了,他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近日来听说更是了,只见了花儿,就要攀谈许久的。”
“就是了,真不知道咱们那二爷怎么想的了,自家好好的姑娘,苦留着,真要是最后寻了这么个主儿……”说着两个婆子齐声一叹,不好再说。出了园子去了。
两个婆子的话,宝玉没听见,若是听见了,自是要高兴一回的。好歹是个收获,要知道,就连方才假意烫手,那都是自己扬名计划的一部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