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
街上开始搭起帐篷摆好各式鞭炮礼花的摊位，很多大人带着孩子兴奋地站在旁边挑选。男孩子们拿着摔炮开心地跑开，女孩子则挑了大把的竹签子一般裹着粉红色纸的礼花笑盈盈地走开，偶有三五个年轻人抱起大捆的礼炮说笑地离开。
菜市场和超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早上一直到关门络绎不绝。大家都在开心的置办年货，早市摊位上成箱的小橘子、香蕉、花生、瓜子被人们搬走，福字、对联、彩灯透着年的喜庆。就连花市的生意也是特别好，一车一车的花被人们搬回家装点美好的日子。
李月穿过早市的街道，从人群中挤过，准备买一些奶奶爱吃的山楂卷带回去。车票早就已经买好了，虽然躲过了大学生返乡高潮，还没迎来春运的高峰。但是车票也不想平时那么好定，从北京站出发有直达的高铁，再转两趟公交就能到家了。
她从半年来攒的钱中取出来一部分，分作两沓，一部分用来买东西路上用，还有一部分给奶奶。爸妈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他们总说接奶奶来城里，却总是以工作繁忙照顾不了而一推再推。
李月不明白，奶奶能说能走，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不过是添双筷子添只碗的事，但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庆幸，奶奶不来也看不见家里的狼狈。这个家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日复一日的咒骂。
东西也早收拾好了，一只箱子装好了礼物还有自己的必需品，吃的不好买太早，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放假才来买山楂糕和软糕点。她欢快的在人群中穿梭，感受到这样喜庆的气氛，她也不由得心情好了一些。
她拿着买好的糕点推开家门，笑容突然凝固了。客厅的地上有一只灰色的旅行箱摊开，满地都是凌乱的衣物和给奶奶带的礼品。男人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中捏着一个钱包，里面是取好的钱和银行卡。
“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钱？”男人冷冰冰的问道。
初夏二十三这天没有课，假期补课不用坐班。她一大早惯例陪着郑大夫逛超市，大包小包拎着苦哈哈跟着老妈屁股后面转。
“快点快点，怎么这么磨蹭，一会路过炮摊还得买两挂鞭呢。”郑大夫嫌弃她走的慢。
“不是，您要生个儿子，谁陪你逛街？就这还嫌弃我。”初夏翻白眼。
“费什么话，我也没儿子。”郑大夫不屑。
“现在生也来得及。”初夏怒怼。
“生泡大粪。”郑大夫回怼。
初夏冷汗，“妈，这还在大街上呢，别老瞎说行不行？”
哈哈哈，郑大夫摆出胜利的表情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前飞奔。
真是唯小人和老太太难养也，初夏挎着大包小袋一路哗啦哗啦的追了上去。
赵海霞家，妈妈这天结了钱，跟要回乡的老板告辞。喜滋滋的买了一堆吃的用的，回了家。走到村口，就看见自家院里冒着青烟，推开门。闺女正在做晚饭，灶火通红，屋里炉子上坐的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家里暖洋洋的。
“妈，回来啦？咱们今晚上多炒个蛋吃啊。”
“好，看我买什么回来了？”李金凤举着手中的一袋排骨笑。
“哇，太好啦。”赵海霞笑，脸庞在炉火的映照下红彤彤的。
母女俩吃完饭，躺在热烘烘的炕上聊天。
“妈，我期末考年级进步了121名。”海霞拿出一张成绩单，指给妈妈看自己的成绩。
李金凤搂着女儿心满意足，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只有两人的小院充满温馨。夜色静谧，一切正好。
关敏年前搬了新家，虽然味道还没有散完，但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过小日子。安磊拗不过她，只好放了寒假就开始搬家。折腾到小年这一天终于都收拾利索了，老安到没什么，但是老太太的脸色一天天冷下来。
儿媳妇这么着急分家另过，吃相实在难看。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放？住在新家的第一晚，关敏兴奋不已，拉着安磊好好吃了顿烛光晚餐。趁安磊心情好，提出一起回东北过年，理由是去年在这边过得，今年该回自己家过个年了。
安磊气急：“你这么着急搬家，我妈已经心情很不好了，现在再提出去你家过年，你让我爸我妈怎么想？”
“不是，结了婚我就必须得在你家过年吗？谁规定的就不能回娘家过年，现在男女平等，怎么着也应该一边一年的轮。再说了，现在不搬家，过了年开学都忙，谁还有时间弄搬家的事情？”关敏不示弱。
“要回你自己回。”安磊摔了杯子，转身回屋打游戏去了。
关敏看着洁白的地板上破碎的玻璃片，心里五味杂陈，生活太难了。结婚根本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很多观念、生活习惯的不同，在鸡零狗碎的日子越发尖锐起来。
腊月二十六，关敏又独自一人拖着大箱子汇入返乡的人流中。走的时候安磊还在睡觉，他听见老婆撞门的声音，起身粗暴的揉揉头发。坐在床上发完呆之后，取出刚收拾好的衣物，转身回了自己家。这所新房子还没有真正成为他心中的家，在哪儿也不如回家吃顿老妈做的热乎饭。
李海正在和老爸打太极，两人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爸，我就是要出国。”
“咱家没钱。”
“我自己挣。”
“太远，你妈不放心。”
“毕业我就回来。”
“国内大学也挺好的。”
“我要出去开眼界。”
“你眼睛小，去再远也开不了多大，放弃吧。”
李海冷汗，自从上高三成绩有了进步之后，老爸便不再轻易动手。由动手改成动嘴，没想到半年不到，就练成了铜嘴铁舌。
“我不管，我就要去。”说不服，只能耍赖，“您要不同意，我下学期就不努力了。”
李明伟转了转眼珠子，说：“你要能拿到奖学金，我就同意你去。反正让你妈我俩掏钱肯定不行，我俩这点积蓄还得留着养老呢。”
“成，就这么定了。”李海豪气万丈。
大年三十的晚上，看着儿子还趴在书桌前啃题。李明伟狡诈的笑了，高考完再说，小子，不信你胳膊能扭过大腿。
张岩给卧室桌旁的妈妈照片下放了一碗饺子：“妈，我挺好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