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洛带着纸人回家后,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他的福安堂什么时候变成鬼魂常来的地方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薛浩桀随便在店里逛了几圈,无所事事的走到他的身边,一点都不见外的拿起他刚写好的黄符。
“和我当年比起来,你这符文上的灵力太弱,有时间还是得多多练习。”
一把抢回自己得东西,谁让他点评了。
小心得放在另一边,他继续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薛浩桀一脸人畜无害,“别误会,作为你的师叔,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他还从来没遇到这么无赖的人,闭了闭眼睛,他扬起微笑,“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我觉得你应该缺个师父,你这半吊子的水平是自学来的吧,天赋不错,就是差个明白人在旁边指导你。”
薛浩桀没有说谎,在小的时候他第一眼见到薛文洛时,就知道这个小子很有天赋,如今二十年即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他能自学到这种程度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了。
“我有师父,也只会有一个师父,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况且谁知道你的身份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说‘假的’的时候突然升调,薛浩桀猝不及防耳膜被震了一下,他捂着还在回荡余音的耳朵,无奈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薛文洛没有说话,谁知道神经病天天想什么。
“师叔,纸人放在哪里?”
林渊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不过手掌大小女娃娃,像这种能为鬼魂容身的纸人一般做的都很精致。
他抖了抖刚画好的安魂符,燃烬放在一碗水里,“找一块槐木放在里面,浸泡四个时辰,然后和纸人放在一起。”
孙慧的灵魂只剩微弱的气息,说是三天,实际上却养了一个星期。乔丞宁每天接不断的往福安堂跑,二十四个小时之中有十八个小时在这里。
薛文洛掐着眉心,已经有一个薛浩桀赖在这里不走了,他可不想让福安堂变成收容所。
“修行之人戒骄戒躁,你的心没静下来。”
“精神集中,还是和前几次一样,我只演示一遍。”
“错了,错了。这边的符文要……”
薛文洛把黄纸团成团,扔到垃圾桶里继续画符。
这段时间,他在薛浩桀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这也是他容忍他在这里住下去的原因。
“薛老板!”
突然传来砸门的声音,薛文洛手下一个用力,快要结尾的符文毁在最后一笔。
他烦躁的把纸搓成一团,扔到身后,薛浩桀稳稳的接住,“一点声音就能影响你,还是心态不够稳定啊。”
没理会他的嘲讽,门外又传来砸门的声音,他出了柜台,走到门前,“今天是最后一次。”
乔丞宁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倒是知道自己一大早上来打扰他确实不合适,手里拎着李记的早点做补偿。
薛浩桀遗憾的走远一点,以他现在的道行还修炼不出真身,否则他一定要亲口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薛老板,你刚说的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
乔丞宁没忘记他刚刚的话,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孙慧三魂差不多稳住了,她生平没做过恶事,又在外飘荡了那么久,已经符合投胎的条件。”
“投胎?”乔丞宁喃喃道,投胎应该是好事,可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孙慧从纸人里出来,十六七的年纪,穿着一身校服,清纯可人。她的眼底有着忧愁,“我可以不投胎吗?”
薛文洛叹了一口气,“不投胎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我们能救你一次,第二次就不饿能保证了。”
孙慧身子轻颤了几下,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在图书馆里等待乔丞宁,身边坐下一个人,那人穿的很奇怪,明明是夏季却捂得很严实,脸也被口罩挡住了一大半,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嘴里振振有词。
她好奇的凑近一些,那人拔开瓶塞,天旋地转,她就没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上像是被活剐一样疼痛。艰难的睁开眼睛,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不远处是一架白骨,脚下是翻滚的血水。
四周捆绑了许多像她一样的鬼魂,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一个鬼魂融进血水里,他们尖叫哀嚎,最后逃不过被白骨吞噬的结局。魂飞魄散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知道自己会魂飞魄散。恐惧席卷了整颗心脏,孙慧一直祈祷自己不会轮到这种下场,可是上天没听放到自己的呼唤,当她的腿被沉浸血水中时,她恨不能死得痛快。
疼痛的过程是漫长的,她确定不想在第二次承受这种痛苦。
“我……”
乔丞宁斩钉截铁,“投胎吧。”
孙慧垂着头,手指忍不住抓皱了衣服。
仿佛下定了决心,她拒绝道:“不,我不投胎。”
她死了这么多年,才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又怎么会放手呢。
乔丞宁有些激动,“难道你还想在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吗?投胎吧,与其随时随地担心你的安全问题,我更能接受你去投胎,那样,我还知道你是过的幸福的。”
见他目光中带着乞求,孙慧眼中噙着血泪,哽咽的点点头。
生死离别就在眼前上演,薛浩桀随手翻开那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上面写着: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正在等待另外一个人,无论是在沙漠之中还是在大城市里。当这样的两个人相遇而且目光交汇在一起时,所有的过去和所有的未来便都失去了其重要性,存在的只有这一时刻本身,还有不可思议地确信太阳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同一只手写定的。
哼,所有的悲欢确实由同一只手写定,所以故事一定会有结局。
孙慧离开的那天他并没有去送,手里抱着那本书,自言自语道:“她下辈子会幸福吗?一定会的吧。”
这辈子生活在悲惨的家庭,因为不被重视,即使发烧也没有人发现,导致病情恶变,死在了自家房子里。下辈子应该能生到好人家,轮到她过好日子吧。
而他依然还要在扭曲的家庭、虚假的亲情当中挣扎,却再也不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自己的人生被操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