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娜娜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一切都陌生,有点脆生生的冷,应该不是在南方大特区了。
这是哪呢?她睡了多久?
胡小海走了进来,“醒了?”他神情淡漠。
她晃了晃依然晕重的头,“这是哪?”
“我老家,我们昨晚到的。你一路睡着,没喊醒你。”
哦,一路睡的?睡眠还真好,睡意还真足。张娜娜内心笑了笑。
“你开车过来的?”
胡小海点点头,递了杯水给她。
“好辛苦。”
“有请个司机帮忙开。”
哦,看来有预备的,有周全的方案的。只是她傻傻的不知道而已。
胡小海招呼她吃饭了。
她睡太久,站起来有点发晕,胡小海扶着她到饭桌前。
还好,是稀薄清淡的青菜骨汤粥,她真吃不下别的。
胡小海简单跟她介绍了下,这个老房子,有个小院子,阳光充足,说要拆迁好几年了,还没拆,周围人都搬得差不多了,只有些老人还住这附近,这里生活方便,住着挺舒服。
父母都住新区去了,他知道她未必喜欢跟父母住一起,跟父母要了这个老房子先住下,她养好身体,再看怎么办。
她茫茫然点点头。“你那边的工作呢?”
“你重要还是我的工作重要?”
每次问都是这句回答,没有个具体答案的。她叹了口气,“我们在这住小几天吗?”
“多住几天吧,”胡小海看了看她,眯了眯眼,“要不,住下来吧。”
她低下头,她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能去工作了吗?就随便什么工作都行,那种打发时间朝九晚五的小闲工也行,让你妈,哦不,让妈帮忙找个文职也行。”她看着胡小海,神态急切。她真不想傻傻的在家里,铁门被反锁,厚重的窗帘拉下,这感觉好可怕。
胡小海看了看她,“过几天吧,你先休养身体。”
哦。
她想到什么似的,又问:“你呢,你在这上班工作吗?”
“嗯,有份工作,比较清闲。暂时做着吧,反正咱们不愁吃喝的,你放心好了。”
“你去上班,我一边养身体,一边买菜、做饭,等你回来。”她轻轻的说。
“不用你买菜做饭,这种事什么时候要你做过。你乖乖的在家就行。”
张娜娜明白了,不是小住几天,不是要不住下来吧,而是已经确定住下来了,胡小海已找好工作了。而且,胡小海是不会让她去上班的,甚至不会让她出去买菜,她只要乖乖的在家就行,她只有乖乖在家的份。
别想出去,别想上班,别想去上课,别想回大特区了。她好不容易努力、奋斗、积累的工作基础都没了,还有半年她就可以有个大集团的副总裁果子了,也没有了。
她突然说了一句,“田总说,半年内给我升副总裁。”
“这些虚头虚名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胡小海淡淡的说。
她想问他,那这样反锁在家里有什么意义?她没问,她真的不知道胡小海为什么成这样子,为什么要这样子。
吃完饭,她找不到她的手机了,“我手机呢,小海。”
“路上丢了。我明天给你买一个吧。”
她看着胡小海,胡小海好陌生,好可怕。
她走到窗前一个老式的太师藤椅坐下,看着窗外院子,院子小小巧巧的,倒真是不错的老房子,可是四周真的太幽静了,这周边现在真有人住吗?
“小海,我们现在出去买手机吧,现代人没有手机,时间可难熬了,我喜欢刷刷微博看看新闻你知道的。”
“明天吧,不在这一会儿。”
可是第二天胡小海还是没给她买手机回来,他说忘了。胡小海出门时,果然门、窗都是反锁的。
她突然又明白了,她可能再也不会有手机了。
她好好看了看家里,没有电脑,没有IPAD。什么都没有。
门窗反锁,她出不去,无法跟任何人联系。她完全被囚禁了。
好吧,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就好吧,你喜欢这样子就这样子吧。张娜娜开始拒绝吃饭、喝水了,她整天躺坐在太师藤椅上。
张娜娜开始拒绝胡小海碰她了,任何触碰到她,她都瞪大双眼,紧紧护着胸前。绝不妥协让步。胡小海看着她,放弃任何触碰她,强来没意思。
只是不吃不喝比较难搞。除了强灌点流质,任何东西她都咬紧牙关拒绝。
张娜娜开始拒绝说话和交流了。她瘫坐在太师藤椅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瘦、消沉。她放弃、丧失任何生存意志,除了看着窗外的阳光、树叶、小鸟、流浪猫时,她还像个生物,其它时间,她更像个死人。她一直在思考,胡小海为什么要这样残害她,她有多大的罪行,要这样杀害她?
胡小海给她绞短了头发。齐耳根的短发更衬出了她的消瘦,整张脸仿佛只剩下双大眼睛,圆咕咕的转。
这种各式拒绝,并不在胡小海的意料之外。
张娜娜并不是完全柔弱的人,如果没有自由,她宁可选择凋谢和枯萎,这在她打趴陈彬时她就坦率的表达了这种人生理念了。
胡小海坐在她脚下,看着消瘦、消沉得仿佛离只剩下个骨架没多远张娜娜,她的肌肉在萎缩,皮肤也在失去弹性,肤色苍白。
胡小海心极疼,确实心是极疼的。他想起大学时初见她,那个青涩的还没长开的小姑娘。他想起那化着精致的妆容,走进陈彬公司的大会议室的她,她想起他在饭桌前拍着手说,有粥粥吃喽。他想起之前同居时和他恩爱时的她。
而今,她一动不动,只有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院子里偶尔鸟儿或野猫经过,她会突然挤出一个笑容。
但他并不准备停手。
她消殒了,他跟她一起走。他们永远在一起。他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她坐着,睡着了,又梦见丁自如陪她走着去上班,一路两人聊得可开心了,她总笑着,不停的笑着,到公司楼下,丁自如说明天再陪你来上班,她说好。
可是,丁自如转身就让一辆车撞飞了,她哭喊着丁丁。车上下来的是胡小海,胡小海说这算是交通意外,没有任何责任,旁边的交警也这同意这说法。她跑过去看丁自如,丁自如满身是血,跟她说不是意外,娜娜,不是意外。
她抱着丁自如哭喊,丁丁,你不能走,丁丁,胡小海,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她满脸是泪的醒来。
胡小海也满脸是泪的看着她。她在梦里喊着丁丁不能走,喊着胡小海你不能这样。胡小海一声长叹。这世界上为何有丁自如这个人呢。
她突然问他,“那个牌呢?”
“什么牌?”她好难得说话,胡小海紧张的问。
“银牌,我送你的手信,银牌。”
胡小海愣了半天,才想起她说的可能是那个和送丁自如的对戒一块买的手信。这东西他从来没把它当成是她送他礼物,切,鬼才要银牌。
他到车子后尾厢翻了半天才翻到那个旅行包,把银牌锦袋拿回来,递给她。
她抖着手打开,穿上细红麻绳,给自己戴上了,小心翼翼把银牌放到衣服里,拍了拍胸口,继续瘫着发呆。
胡小海皱着眉看着她搞完这一切,莫名其妙。这个狗屁银牌。
他要对戒,要刻着他和她名字的对戒,他心里狂喊。他不要这银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