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諵王已经死了,可是他的死亡却带给了他身边的人无边的痛苦。他以为他的死可以拯救他所爱的人,可是即便是他们的生命持续了下来,却又因为失去,因为仇恨或者悔恨带来的痛苦却也一样的没有放过他们。
包括孟炎奕,包括她眼前的亓怜,也包括不知现在如何的亓鱼。
百里溪拿了一件衣裳盖在了怜王妃的身上,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一直都有守卫把手,百里溪叫了人去通知南平王。
然后南平王亲自过来把亓怜接走。
怜王妃的状态是有些奇怪的,清醒过后的百里溪在想,怜王妃为什么要以那样的方式告诉她那些话呢?
她在避讳什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这南平王府内,他们每一个人好像都隐藏着很大的秘密,不能轻易对外人说的秘密。
怜王妃离开不久之后,陆清河也来到了关着百里溪的房间。
他带来了宗冉已经离开望城的消息,也很好奇百里溪知道后的反应。
可是百里溪没有给他让他满意的反应,百里溪只是在笑,这个消息对于百里溪来说本也没有意外,宗冉离开,或者是留下,对百里溪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百里溪觉得陆清河是误会了她和宗冉之间的关系,其实百里溪和宗冉之间,也许可以称之为朋友,也可以说不过是朋友。
朋友可以分很多种,可以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得很多,点头之交也很多,而百里溪和宗冉之间,至少没有到为对方付出,不顾一切的地步。
看着风轻云淡应对的百里溪,陆清河失去了耐心。
他也不想再听百里溪说着那些好像冠冕堂皇的话。
“刚才,我母亲来过了?”陆清河转移了话题,脸色已经是明显的不愉,甚至是出现了青黑色!
百里溪没有回答他,而是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于是开口问他。“你的伤都好了?”
陆清河明显一愣,觉得百里溪突然之间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我以为你已经视我为仇敌了!竟然还会关心我的伤口!”
百里溪笑笑,自顾自的坐下,伸手摆弄着桌子上茶杯,“视你如仇敌?你多虑了,那倒不至于。不过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也别以为我真的有多关心你!”
陆清河从百里溪听出一丝言不由衷,心里莫名的开心了不少,脸色的青黑也好像开始褪去,他也坐了下来,“好了,全好了!那一刀不过就是深了些,虽然即便是好了也会留下伤疤,但是,我自己看不见那伤口,看不见,也就会忘,想不起来,也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那一刀一样了!”
百里溪听了陆清河得话忍不住的道,“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很不错!我倒是也应该跟你学一学,比如,我被你困在这里,我可以当作是我不想出去,是因为喜欢这王府的美景,是想多留下来观赏一些日子。”
百里溪这话讽刺意味浓重,陆清河自然是听的明白,但这个时候他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了。
反而是很欣赏的道,“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怪不得齐思雨对你另眼相待。”
陆清河居然会提及齐思雨,这让百里溪有些意外。
已经是放弃自己身份的人,却在肆无忌惮的提及从前的朋友,看来现在的陆清河,很放松,很愉悦。
“你会提起齐思雨,是不是表明其实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只不过,身份不同了,让你不得不努力的变成另外一个人!陆清河,你是心甘情愿的吗?还是,你也不过是和现在的我一样,受制于人,无可奈何!”
陆清河不加思考的道,“这是我的命,属于我的宿命!”
百里溪嗤笑出声,“人还真是善变啊!你这个人,前一刻和后一刻,说的话都判若两人,哪一个你才是真的你?”
陆清河笑了,好像很开心同百里溪如此说话,“那都是我,也都不是我,我有时候也都不敢去想,到底我是谁,我做的又是对,还是错。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动物,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与众不同,而其实,不过是最为低下的生物,不懂的直视自己的内心,总是做出连自己都会觉得可恶的事情。不过,单论这一点,我倒是很羡慕齐思雨,他好像总是可以很坦率的说出自己想要的,可以不去在乎别人的眼光!”
百里溪继续道,继续去尝试着探究,陆清河的内心,“看来回到这里对你来说果然是多了很多的枷锁,其实我觉得,你是依旧可以尝试着做你自己的,或者是尝试着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比如,像是从前一样,酿酒,品酒。”
陆清河立刻摇了摇头,十分惋惜的道,“没有哪个可能了!我现在不可以继续那样肆意而为了!因为,那个我已经死了!”
陆清河苦笑着,他仰头喝下一杯苦茶,想用那汁液驱散他心里的苦楚!
而百里溪看见了陆清河低着头,露出了他的脖子,在他的颈后有一根清晰可辨的黑线。
这让百里溪心里顿感惊讶。
她平静她的心思,不再去看陆清河,胡乱的转移了话题,“你不去看看你母亲吗,她刚刚有些不舒服,被你父亲带走了。”
陆清河摇头,完全没有任何的担忧,“她没事,她总是这样,突然受伤,突然就流血,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从很久以前就是。”
百里溪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中的要更关心她!”
“我?不,我只是关心我自己,所以才去留意她的一切,毕竟没有她,也就不会有我。”
陆清河说完,就起了身,“既然你不会告诉我她来说了什么,我也就补为难你了!我,走了!”
陆清河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了百里溪一个。
她从星月扣中呼唤出了冰蚕,看着冰蚕变了颜色,呈现了黑灰色,由此确认陆清河的确是中了毒。
就在刚刚,趁着陆清河不备之时,百里溪用冰蚕丝触碰了陆清河后颈的皮肤,冰蚕丝对于毒物辨别十分敏锐,而冰蚕可以利用冰蚕丝吸取毒物为自己所用。
所以冰蚕变成了黑灰色,可见陆清河身上的毒物,毒性很强。
也因为如此,百里溪猜测,陆清河或许真的是受制于人,不得不听从别人的话。
而在这南平王府之中,有太多事情隐晦而不可言明了!
如此想来,百里溪反而是没那么好奇了。
如果有机会,利用冰蚕帮助陆清河摆脱毒物控制,也不是不可能。
吃过了晚饭之后没多久,南平王来到了百里溪的房间,而他也带来了齐思雨的消息。
原来齐思雨不久之前来过,他本是想要探视百里溪,但南平王自然是不能让他轻易见到百里溪,故而拒绝了他,而无奈之下,齐思雨只得是让南平王帮他转交一样东西。
百里溪从南平王手中将那东西接了过来,在长条形的木盒中,那是百里溪母亲的画像。
当着南平王的面,百里溪展开画像,近距离看着自己母亲的画像,让百里溪百感交集。
原来宗冉离开之时,把画交给了齐思雨让他代为转达。
百里溪泪眼婆娑,看着画,轻轻抚上画像之上的人的眉眼。
无比想念自己的母亲。
“她跟你的眉眼很像!”南平王由衷的道。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百里溪轻轻地,有些骄傲的说着。
“是吗?我见过她!”南平王突然说道。
百里溪一愣,即刻追问,“什么时候。”
南平王一愣,面容之上突然闪过一起尴尬,“不瞒百里姑娘,是在梦里,的确就是在梦里见过,我还清晰的记着,梦里的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她一边叫着那个婴儿情儿,一边哄着她睡觉,那场景,很温馨。”
“你确定她是叫着情儿吗?那应当是我的姐姐,我的双生姐姐。”
南平王像是陷入了从前的回忆一般继续道,“说来也是有些奇怪,我这个人是很少做梦的,可是却偏偏做了那样一个很荒诞的梦,那梦即便是醒了,即便是过去了许久,我都是记得十分深刻,我曾经找过碾房沟妙参寺的慈悲大师解密,他给我的答案是,中了幻象。可是,幻想何来,他却又是无从得知了!”
百里溪心里暗暗想着,恐怕是冰蚕幻象吧!可是,没有实在的证据之前,不知道这南平王是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梦之前,百里溪自然是不可能胡乱说话,只能是惋惜的道,“大师都是无从得知,看来这事实在是有些蹊跷了。”
又是寒暄了几句之后,南平王也是离开了。
百里溪心里清楚,这个南平王,也是借着和他聊天的机会,探听她的想法,齐思雨突然拿来的了画像,突然造访南平王府,不知道在这位南平王的心中,是不是把齐思雨划分为了那虚情假意的一派。
恢复平静的屋内,百里溪躺在床上想着今日发生的诸多事情,也不知道这所谓的人心实验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结。
十天,半月,还是更长?
百里溪自然是心如止水,不急不躁,反正在这里也还算是安全,不愁吃,不愁穿,何苦出去颠簸受苦?
百里溪突然想到了齐思雨,猜测着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她!
外面月色渐浓,百里溪正想睡上一觉时,却又是听到了窗边传来了一些响动,百里溪起身走了过去,一开窗,是齐思雨探头进来,冲着百里溪一笑。
随后齐思雨翻窗而入,一把就抱住了百里溪,在她的耳侧蹭了两下,然后笑嘻嘻的松开了她。
“溪丫头,我都想你了!”
百里溪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对他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小点声,别被人发现了!”
“不怕不怕,我给了守卫点银子,让他放我一马?”齐思雨坐到了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然后打开来看,浓重的香味就传了出来。
“快来吃,这可是我从望城最有名的馆子带来的!”
百里溪也跟着坐下,借着齐思雨的手,就咬了一口鸡腿,“嗯,真香!”
齐思雨嘿嘿两声,得意的道,“那是,我挑的是肥瘦最好的一只,特意买来给你尝鲜的。我本以为他们把你关在牢里,你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不过还好还好,还算他们识相,给你一个还算不错的屋子!”
齐思雨在这房内查看一番,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百里溪道吃着鸡肉,也是抬头问他,“你去牢里找我了?”
齐思雨点点头,吃下一口百里溪递过来的鸡腿肉,“可不是嘛?我在那里转了好几圈,还跟书生聊了几句,才知道你在这里。”
百里溪侧目,“书生知道我在这里?”
齐思雨点头,“是呀,那个家伙,就像是南平王府的百晓生一样,什么八卦的事情他都知道。溪丫头,你知道陆清河中毒的事情吗?”
百里溪着实惊讶,“这你也知道了?”
“是呀是呀,我不但是知道了,还知道他是中了什么毒,又是谁下的毒?”
百里溪一把拦住齐思雨往他自己嘴里正送着的鸡腿,冲着他到,“快说,等会再吃鸡!”
齐思雨坐的端正了些,道,“陆清河中的是纤丝草之毒,就是因为这毒,让他不得不听从怜王妃的一切安排,不然就会痛不欲生,这种毒,蹊跷得很,就像是苗疆的蛊虫一般。”
“下毒的人竟然是怜王妃?”百里溪真的是没有想到。
齐思雨又道,“更准确的说,这下毒的人是那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的毒王,他是听从怜王妃的话,才下的毒。”
齐思雨边说边是叹气,颇为为陆清河不愤,“这老陆也是可怜,没娘的时候还过的轻松惬意一些,现在虽然是回了自己家,却是失去了自由,还要被自己的亲娘下毒,不得不听从与她。我还听书生说,陆少游是被怜王妃毒死的,连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一起,用的就是你给她的解药。”
百里溪突然明白了,原来怜王妃很清楚,蝎毒的解药就来自于蝎子,也同样是一种毒药,她这个人,心机果然是不同一般。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陆少游也毕竟是她的儿子啊,南平王就不过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