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街出来,天已经大亮。
上了车,刚要打火,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车里的一抹红色。
转头看去,我不禁一愣。
同样是在副驾驶的夹缝里,居然又露出一角红色的手绢。
手绢拿在手上,我使劲吞了口唾沫。
是它,没错。
这条丝质的手绢,和在中巴车里蒙住我眼睛的那条是同一种材质。
从昨晚到现在,坐过我车的只有桑岚、窦大宝、潘颖,还有就是波波头。
桑岚她们不可能有这样的手绢,那就只能是波波头落下的!
她怎么会有红手绢?
难道连着三起车祸,并不是鬼魅作祟,而是人为搞鬼?
真要是这样,鬼差要勾波波头的魂,那可真不亏。
可是不对啊,昨晚赵奇开的末班车出事是在我经过之前,那时候波波头在我车上。
就算波波头是外八行中红手绢的高手,她也不可能有能力隔空操控别的车翻车……
来到医院,我趁护士不注意,直接把老何的八卦镜放在了季雅云枕头底下。
没想到这一幕却被桑岚看见了。
你在搞什么?你把什么放在我小姨枕头下面了?桑岚拉住我问,声音已经变得很干涩。
我抿了抿嘴皮子,低声说:相信我,你小姨不会有事。你该吃吃,该睡睡,别等她醒过来,你再病倒了。
你怎么肯定我小姨没事?桑岚直勾勾的看着我,她为什么会半夜打车去平古?为什么会出车祸?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听她这么问,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小姨出事。
窦大宝过来问我,今天晚上我是不是不用出车了?要是那样,他就留在医院照看。
我点点头,让他留下,捎带口告诉他,季雅云枕头下面放着八卦镜。让他注意照看。
出了病房,我拿出手机,翻出赵奇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去。
我不知道赵奇现在和鬼山有着怎样的关系,可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我必须对他有所保留。
但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不可能由我一个人去做。而是需要官面上的一些人帮助,才能够进行。
不找赵奇,我应该找谁呢?
郭森还在医院。
江斌……
这个东区分局的警长,对我的事只是有一些耳闻,我对他也不了解。
不行,他肯定不行。
我逐行翻着手机通讯录,最终点了一个号码。
……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高战钻了进来:我已经查过你说的那个方启发了,他就是个摆摊变魔术的,没其它背景。
我点点头,挂上档,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这次的事有那么邪性吗?咱还非得开这破出租?高战问我。
我咧了咧嘴,顺手把计价牌摁了下去,那倒不是,就是干一行爱一行。我现在开出租,怎么着都得以赚钱为主。
靠,你拿我当肥牛宰啊?我帮你忙,我还得给车钱?
你不是能报销嘛。
一路打屁,来到了小李海乡。
车停在前两晚送波波头回来时停的位置,我和高战下了车,朝着村里走去。
见迎面走来个村妇模样的女人,我和高战对了个眼色,高战点点头,走过去向她出示了证件。
你好大姐,请问你一下,咱这村里……
高战连说带比划的形容了一阵,最后说:那女的留着波波头,就是……就是跟蘑菇似的那种。
村妇起先还一脸警惕,听了这句,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韦伟吧?
高战看了我一眼,朝村妇点点头,她家在哪儿?
你们真是警察啊?村妇还有些怀疑。
我只好也拿出证件给她看了一眼,大姐,我们是平古县公安局的,来找……找伟伟,是有些事想找她协助调查。
村妇转身指了指一个方向:她家就在那边,就那棵老槐树底下,那院子就是她家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到一棵枝干嶙峋的老槐树。
咳……
高战清了清嗓子,还想再问什么,没想到那村妇居然低着头,神色匆匆的走了。高战喊了两声,她就跟没听见一样。
四下看看,没见到其他人,我和高战只能是径直来到了老槐树下。
院子不大,院门上了锁。
得,撞锁了。高战摇了摇头,问我:先去找村里其他人,了解一下这个波波头的情况?
我刚要点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是干啥的?
回过头,就见对面的院门里,一个佝偻腰的老头子正眯着眼朝这边看。
高战走上前,向老头子问:大爷,你知道这家的人去哪儿了吗?
人?还有个屁的人!老头子像是被戗着毛似的狠劲一跺脚,死了,都死绝了!
什么叫都死绝了?我对这老头印象真不怎么好。
并不是说农村每个老头都那么慈祥,有些人年轻的时候就是村里的混子、村痞,到老了也还是本性难移。
这老头的面相可真不怎么地,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主。
都没人住了,还不是死绝了?果然,这老头张嘴就没好气。
我忍不住皱眉,刚要说什么。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股风。
这风来的又急又快,就像是平地钻出来似的。
我和高战都被吹的眯起了眼。
这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刚勉强睁开眼,就听见一阵像是被呛到似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呸……咳咳……
老头子边揉着眼睛,边不住的咳着,嘴里还呸呸吐着什么,像是吃了脏东西似的。
等到他缓过来点,高战刚想问,却见老头咬牙切齿的骂道:
马勒戈壁的,真是死了都不让人消停,咋不让阎王爷把你们下油锅呢!
紧跟着,这老头就砰的把自家院门关上了。
听里边的动静,还上了插销。
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高战看着我干笑两声:这可不是个善茬啊。
我笑笑,刚想说别搭理他,不料一回头,就见老槐树下,原本上了锁的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打开了。
不光院门打开了,院子里头,还蹲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低着头蹲在院子中央,低着头,看不清样子。
可看清她的举动,我心里还是不由得冒出一股子莫名的寒气。
老太婆前头有一堆火堆,看样子,她竟是大白天在烧纸呢。
火堆的旁边,还摆着一些水果、鸡鸭鱼……甚至还有车和房子。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用纸扎的,而且是一种我们平时极少见到…发黑、发脆的那种‘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