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倒不卖弄,只是说,关于阴地玄武,他也只是听师父说过,以前并没有亲眼见过。 那的确是存活了上千年的灵物。 他只用了一句话总结:既然井下龟还在,那相对的水井必定留存。无论历经多少年,井下龟不灭,其守护的宅院也还是存在于世的。 听他这么我说,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就差直接说他是在鬼扯了。 要说千年王八万年龟我信,可要说是因为一只井下龟的守护,一栋木头搭建的楼宇能够留存千年好不腐朽,那是打死我都不信的。 听我提出疑问,小雷也露出了短暂的迷茫,但很快就说了一句:这里不是阳世。 我怔了怔,便不再继续纠结。 我经历过的诡事实在太多了,知道面对比探讨来的更实际。 小雷说,他当初也不信师父的话,直到亲眼看到水下那只硕大无比的水龟暴露出的异彩光芒…… 那水鬼望风而逃,现在多半是被井下龟给吞食了。师父说过,如果‘镇宅玄武’修行到了能吞噬鬼魅的地步,那就有能力把镇守的家宅带到阴间。小雷正色对我说。 把家宅带到阴间…… 我下意识的转眼看向丛林深处的木楼。 现在我们是等和尚他们来,还是直接去楼里找宝贝?小雷问。 先进去看看。我想都没想。 小雷虽然是向我询问,但是年轻人的本性再加上是‘第一次干活’,早让他蠢蠢欲动。闻言立刻使劲点了点头,左右观望了一下,亦步亦趋的朝着木楼走去。 来到楼前,就见大门虚掩只露出一道缝隙。 小雷抿了抿嘴,把鱼皮灯提到嘴边,噗的吹了口气。 鱼皮灯熄灭,他双掌一按,竟又将鱼皮灯按成一块薄皮塞回了包里。 这会儿我也懒得研究他那行当里的法门了,当下迈上回廊的台阶,来到门口,顺着门缝朝里看去。 还没看清门里的情形,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急促的声音: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我猛一激灵,回过身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小雷,疾步跑到木楼一侧躲在了墙后。 怎么了? 嘘! 我示意小雷别出声,心里却是惊疑到了极点。 那个女人怎么会出声的? 吱呀…… 听到开门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偷眼向外看去,就见楼门洞开,一个身穿古代锦绣袍服、颚下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提着一盏红灯笼从门里走了出来。 ‘山羊胡’走出大门,四下看了看,站在原地顿了顿,转过身往回走。 我以为他要进门,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一口气刚吐出一半,‘山羊胡’冷不防猛地转头看了过来! 我本能的一缩脖子把头靠在了墙上。 感觉有人拉我衣服,回过头,就见小雷先是竖起手指往上指了指,然后反手指了指地,接着就踮着脚尖跑到回廊的一根立柱边,顺着立柱无声的爬了上去。 咚咚咚…… 回廊另一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抬眼看着已经像壁虎般平展身体攀附在屋檐下的小雷,再看看回廊外黯淡的天色,我猛然福至心灵,一下扑倒在地,一侧身横靠在了墙上。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一抹暗红的光亮来到回廊拐角。 我整个后背紧贴着木楼墙壁,并着呼吸不敢出气。 斜眼看着攀附在屋檐上,两眼紧闭的小雷,我心里五味杂陈。 今时今日,我总算明白什么是‘诡盗’了。 眼光一侧,就能看到一双古代官靴在离我头顶不到一尺的地方来回踱步。 红色的灯笼就横挑在我上方,可挑灯的锦袍‘山羊胡’并没有多意外的表现。 我庆幸自己就像老教授说的一样,‘这孩子心散’。 我因为最初的生活所迫踏入了阴倌行当,虽然不求精,但因为‘心散’,也因为年轻人的心性,免不了对阴阳行当,乃至延伸的外八行有着趋之若鹜的求知欲。 外八行中最大的一门,乃是盗门。 盗门九猫卫各自强梁,但行典中有着共同的一条,那就是:灯下黑! 无论一盏灯再明亮,但因为距离等各方面因素,总是正下方最晦暗。 而且,挑灯人多数也不会看自己的脚畔。 我现在就躲藏在‘灯下黑’的死角。 ‘山羊胡’就在我旁边。 小雷就悬在和我相对的上方。 我压根不敢看‘山羊胡’的动向。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警惕的环顾四周。 姥姥的,又白等了! ‘山羊胡’突然悻悻的骂了一句,紧跟着竟原地一蹦,咆哮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什么时候是个头?! 靴子踩的木质地板咚咚响,我整个人尽量缩起身子,生怕他落下时一脚踩在我身上。 ‘山羊胡’跳叫了一通,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但紧跟着又低声骂了一句: 奶奶个腿儿的,她怎么还不死啊! 骂完,他回身往会走去。 不大会儿,就听砰一声,像是大门被用力甩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小雷顺着柱子滑了下来。 我爬起身,眼珠转了转,问:你看没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必须承认,我的鬼眼是真不管用了。 我侧躺在地上,单是对着一双发怒暴跳的脚,也不可能看出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 小雷一脸纠结,他身上没有九精九晦的光彩。照我看,他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好吧。 我在心里说了一句。 没再听到其它动静,一咬牙,转过回廊,迈步朝正门走去。 小雷一把拉住我:为什么要走正门? 啊?我一愣。 天灵地宝都是有灵性的,都会防卫!走正门不如走偏门! 我:…… 小雷眼珠转了转,朝后方一努嘴:跟我来! 两人顺着回廊来到木楼后方,果然就见后墙上也有一扇小门。 师父说的没错,做我们这一行,是要把心思放到…… 小雷半弓着身在前面,一句话没说完,我就觉得后脖子一热,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外面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