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大气也不敢出。 下一秒钟,就见章萍的尸体从架子车上滑了下来,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另一辆架子车旁,一把将男尸身上的白被单掀了起来。 下一秒钟,她粗暴的扯开男尸的上衣,俯下上身趴在了男尸的胸口。 因为监控的角度原因,从视频中看不出她在做什么。 为了看清她的动作,我和赵奇下意识的凑近电脑屏幕。 忽然,画面中的章萍猛地直起身子,把脸转了过来。 我艹! 我和赵奇同时惊呼一声,急着往后退了一步。 章萍原本惨白的脸竟被血染红了一半,血淋淋的嘴半张着,嘴里好像咬着什么东西。 她把嘴里的东西吐在地上,再一次俯向男尸胸口…… 没等视频结束,赵奇已经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我感觉胸口发闷,胃不住的抽搐,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继续盯着画面。 章萍背对着镜头,又一次直起了身子,两只手捧在身前,低着头,肩膀一动一动的。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她是在吃着什么,而且动作十分大。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终于转了过来。 看到她的样子,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透到了顶门心。 此时的章萍,脸上和手上都染满了猩红的血液,原本麻木无光的眼睛却变得灵动起来,散发着暗红色幽光的眼珠来回转动,显得无比妖异惊悚,仿佛一只刚从地狱血池里逃出的恶鬼一般。 下一刻,她竟然抓起一旁的白被单,一下一下擦干净身上的血,然后就像正常的活人一样走出了镜头,只留下一具胸腔血肉模糊的残尸歪在架子车上。 刘铭章移动鼠标点开了另一段视频…… 看完所有监控,过了好一会儿,我问李雪楠:那具男尸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死了多久? 昨天凌晨六点送来的,因为参与了一场械斗,被砍了四刀,头部受到钝器重击,当场死亡,死亡时间距离现在不到四十八小时。 李雪楠顿了顿,说:他的胸腔被撕咬开,心脏不见了。 想到监控中章萍的动作,我又是一阵反胃。 刘铭章掐灭烟,深吸了口气说: 今天太晚了,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让小李带你们去吃点饭,然后送你们去招待所休息吧。 我冲赵奇使了个眼色。 赵奇忙对他说: 刘队,你们也都累了,就不用管我们了,方便的话借我们辆车,我们自己安排。 刘铭章往我身上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 出了警局,赵奇问我:现在去哪儿? 我说:直接去章萍家。 都八点多了,现在去合适吗? 这件事不对劲,章萍的尸体不是普通的诈尸。你也看到了,从停尸间出来后,她明显是故意躲开值班警察。 赵奇喃喃道:难道尸体活了? 说完,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似的,惊恐的看向我,眼神中却又透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按照资料上的信息,两人开车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 下了车,赵奇一边走一边对我说,章萍的父母都是残疾人,为了供章萍上大学,卖掉了镇上的房子,一直在这村子的村尾租房住。 这话在31号的时候我就听章萍亲口说过,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来,只觉得心里越发的不安宁。 乡下没什么夜生活,这个钟点,基本上家家关门闭户,该睡的都睡了。 可一路来到村尾,却发现沿河一座孤零零的小院里隐隐透出光亮。 来到院外,见院门敞着,探头往里一看,就见堂屋里烛火摇曳,檀香缭绕,桌上摆着香烛供品,正当中供奉着一个灵牌。 供桌两边的椅子里,分别坐了一个人。 因为烛光晦暗,看不清两人的样子,只能大略看到两人都低着头,从衣着来看,应该是两个老年人。 这是白发人给黑发人守灵呢,咱进去怎么说啊?赵奇看着院里低声向我问道。 我想了想,刚要说话,猛然觉得一阵恶臭扑鼻,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一只手伸到肋下快速的把我往后拖去。 唔…… 别出声,别出声,千万别出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急促的小声道。 这人力气极大,箍着我又往后拖了十多米,才凑在我耳边喘着粗气说: 鬼弟弟,我现在松开你,你别吭气,你要一说话,你就得死!听见没? 我被这人手上的臭味熏得脑仁一阵阵发木,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嘘…… 这人在我耳边嘘了一声,才慢慢松开了手。 呕…… 我干呕了一下,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转过脸一看,我浑身的汗毛都戗了起来。 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纸人的脸! 我艹…… 嘘…… ‘纸人’把一根指头挡在嘴边,示意我噤声,一双黄歪歪的眼珠子却斜眼盯着那院门,眼睛里闪露着惊惶。 我定下神,仔细一看,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这哪是什么纸人,分明就是一个涂脂抹粉的大活人! 这人的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粉底,偏偏两腮涂了两团艳红的胭脂色儿,乍一看可不就跟丧葬铺里的纸人似的嘛。 他头发又长又乱,发间夹杂着树叶草根,就跟个大鸟窝似的。 上身穿着件破烂的玫红色碎花棉袄,下面是条看不出颜色的裤子,赤着脚…… 穿得像个女人,可说话明明是拿捏着腔调的男人声音! 这他妈根本就是个男扮女装的疯子! 我又惊又怒,正想发飙,‘花棉袄’似乎看出了我的企图,抬起手就要捂我的嘴。 看着他不辨颜色的‘爪子’,我抢先捂住了嘴,唔唔…… 这就对了,别说话。 ‘花棉袄’探头往那院子看了看,转过头瞪着我,小声说: 鬼弟弟,记住,公鸡不打鸣,就别说话,不然你的魂儿就没了,你就死了! 天色虽暗,可两人面面相对,距离不超过一尺。 他的面容虽然诡异,眼神也有些涣散,但昏黄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真挚。 千万别说话。 ‘花棉袄’冲我摆了摆手,又往那院子看了一眼,声音更加的含糊小声:我走了,鬼弟弟,鸡叫前,千万别吭声。 说完,彻底松开我,两只手往棉袄袖子里一拢,低着头向村外走去。 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我想追,但才迈出一步,就感觉不对劲。 刚才赵奇就在我身边,我虽然是出其不意的被捂住,可发出的动静不算大,也不算小。 这么半天,赵奇怎么没反应呢? 回过头,就见不远处,赵奇还站在院门外,保持着往里窥视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我心一阵下沉,想喊他的名字。 都快喊出声了,猛然间想起了‘花棉袄’的嘱咐,忙不迭捂住了嘴。 我艹…… 这一捂嘴,嘴边沾染的那股子臭味就又泛上来了。 看‘造型’和举止,那就是个疯子,可我怎么就觉得他疯的这么有‘个性’呢? 千万别说话…… 我用袖子抹了抹嘴,快步走到赵奇身后,拍了拍他的胳膊。 手掌刚碰到他,他竟然挨着墙,缓缓的瘫在了地上。 我扳过他的脸,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他的双眼圆睁,眼睛里透露着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 呼吸还在,可整个人却像是植物人一样,使劲掐也没反应。 看着他的样子我猛然想起了一个人。 东城看守所的钱涛! 赵奇的魂儿丢了! 想到这点,我整个人都炸了。 转眼看向院里,堂屋里,供桌旁的一对老人仍然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妈的,这次玩大了。 赵奇丢魂,难道真和他刚才开口说话有关系? 我把赵奇拖到一边的角落,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一把竹刀,来到院门外,一言不发的缓步走了进去。 什么人?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浑身一激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院子的一角,矗立着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昏暗中,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却见到他眸子里不友善的凶光。 你是什么人?你找谁?那人问道。 我下意识的转了转握着竹刀的手腕,侧身看着他,缓步往堂屋里挪。 站住!那人大喝。 我拔脚就往屋里跑,那人爆叫一声,冲了过来! 杀!一个声音猛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几乎想都没想,就把竹刀朝着那人甩了过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人像是爆炸的砂砾般四下飞散。 我一时间睁不开眼,只能双臂挡在眼前连连后退。 等到‘砂砾’散尽,院中竟明亮了许多。 再一看,哪儿有什么人影,只有遍地的没了头的死鸡! ‘张安德!’ 我心底惊呼。 从现在开始,千万别出声!耳畔果然再次传来张安德的声音,徐祸,那次你真不该放走章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