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韦缙云俯卧在帅府二堂的床榻上,天节军医们精心地给他医治伤口,将他背上的箭镞一个一个地拔除,在伤口上敷上金创药。
韦缙云的后背密密麻麻布满了伤口。
榻旁,裴延休静静地望着韦缙云,良久,热泪滚滚而下。
韦菲薇轻轻地啜泣着。
韦瑶飞奔进来,冲到床边。
她双眼发直,嘴张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半晌,她才问了一句:“这……这是我哥?”
裴延休点头:“是的。”
韦瑶道:“他怎么会这样?”
没有回答。
韦瑶不禁潸然泪下,她缓缓走过去,裴延休赶忙伸手拉住她:“瑶娘子,军医正在疗伤,先、先别过去。”
韦瑶“扑通”跪在地上,轻声道:“都怨我,都怨我!我要是能回来得早些,也许就不会了……”
韦菲薇走过来扶起她道:“瑶娘子,这怎么能怪您呢?”
门声一响,韦韬世、薛万备、安元寿走进来。
韦瑶回过头:“叔父,叔父,哥哥他死了,他死了!”
说着,一头扎进韦韬世的怀里。
他拍了拍韦瑶:“好闺女,不哭。缙云还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韦韬世快步走到榻前问道:“怎么样?”
军医长长地出了口气,摇摇头道:“回禀殿下。若能挺过这几天,也许还有救。”
韦菲薇轻声道:“我来看看。”说着,坐在了榻上。
韦菲薇三指搭在韦缙云的脉上,半晌,他抬起头,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韦菲薇笑了笑:“还有脉搏,但愿世子他能够靠着自己的功力,挺过这一关吧。”
韦瑶“哇”地哭出声来,所有的人都是热泪盈眶。
薛万备自言自语道:“我……我也是个练武的呀,怎么就躲在他身后啊!我……我怎么就那么窝囊啊!”
韦韬世慢慢站起身,长叹了一声,目光望向安元寿二人:“你二人在这里候着,一会儿,孤有话要问你们。”
二人点了点头。
韦韬世关照韦菲薇要好好照顾韦缙云,随后对裴延休、韦瑶一摆手:“走!”
三人快步走出门去。
另一边,郭孝恪在正堂上不停地徘徊着,身旁的郭纵横急道:“大将军,快决定吧!”
郭孝恪停住脚步:“不,不,不能这么做!”
郭纵横道:“而今的情势已是万分紧张,今天夜里,咱们算是与韦韬世结下了血海深仇。
现在,他已经夺了您的兵权,您想一想,日后还能放过咱们吗?
而且,安元寿、薛万备已经被他带回府中,一旦韦韬世与这二人勾打连环……”
郭孝恪倒抽了一口冷气。
郭纵横道:“杀良冒功,血洗青凉乡,杀死长史、司马灭口,如果再加上串谋突厥……那圣旨上的‘便宜行事’四个字可就用在您的身上了!”
郭孝恪咽了口唾沫:“可是,而今韦韬世夺了我的兵权,咱们能怎么办?”
郭纵横道:“三十六计,走为上!”
郭孝恪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来。
帅府正堂上,韦韬世转身问韦瑶:“瑶儿,你是说,你和缙云在绥远驿中,看到那个黄衫女子和郭孝恪手下的官军在一起?”
韦瑶点头道:“正是。这些人好像是在一起整理绥远驿中的尸体,还带走了几个包袱。”
韦韬世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左骁卫官军?”
韦瑶很自信:“没错,看得清清楚楚。官军还帮助黑衣人拿东西,送他们离开。”
韦韬世问道:“然后呢?”
韦瑶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我和哥哥暗中跟踪,跟了一天,发现她们突然转了方向,来到大青山中的青凉乡。”
韦韬世一惊:“哦,他们到了青凉乡?”
韦瑶道:“正是呀。我和哥哥一路尾随他们,也到了青凉乡。”
韦韬世问:“你们也去了?”
韦瑶点点头:“怎么啦,叔父?”
韦韬世道:“啊,没什么,你继续说。”
韦瑶点点头:“当时已是深夜,哥哥潜进镇中,一路查看,发现这些家伙挨家挨户地搜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韦韬世双眉一扬:“哦,他们到青凉乡上,是来找人的?”
韦瑶点点头道:“是的。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哥哥从一户人家走出来,黑衣人也都现了身,把哥哥围了起来。”
韦韬世缓缓点点头;“当时,你在哪里?”
韦瑶道:“我藏在青凉乡外的一棵大树后面。”
韦瑶回忆。
夜,青凉乡外,韦瑶牵着马伏在大树后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镇里的动静。
一些黑衣人从一家门里走出来,将韦缙云团团围住。
忽然韦瑶听得身后有一点声音,回头一看,黄衫女子显儿站在她身后。
韦瑶惊叫一声跳起来,假显儿迅速伸出手,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小声喝道“走,跟我去见见韦缙云。”
说着,她架着韦瑶向镇里走去。
回忆结束。
韦瑶轻轻叹了口气:“那个黄衫女子把我作为人质,企图要挟哥哥。哥哥在关键时刻用寒鸦剑杀死了黄衫女子,救了孩儿的性命。”
韦韬世点了点头:“那些黑衣人呢?”
韦瑶道:“好像都死了。”
韦韬世问:“怎么死的,是被缙云所杀吗?”
韦瑶摇摇头:“我没看到,当时我和他生气,跑到镇外去了。”
韦韬世点点头:“是这样。你继续说。”
韦瑶道:“后来,韦缙云检查了黑衣人携带的东西,找到了两个黑色的包袱。”
韦韬世道:“哦,里面是什么?”
韦瑶道:“听哥哥说,是军报。”
韦韬世登时一怔:“军报?”
韦瑶点了点头。
韦韬世问:“包袱现在何处?”
韦瑶道:“我带回来了,在房间里,我去拿来。”说罢,她跑出门去。
韦韬世静静地思索着。
裴延休道:“想不到他们也到了青凉乡。”
韦韬世点了点头:“还记得那些信鸽吗?”
裴延休一惊:“记得。”
韦韬世道:“那个黄衫女子之所以转道青凉乡,肯定是接到了飞鸽传书。”
裴延休感到迷惘:“飞鸽传书……”
忽然他明白过来了,吃惊地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