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仲冷笑道:“莫说我一个七品芝麻官了,韦纲怎么样?朝中大员,奉旨巡河,不照样死在山阳!”
宋夏道:“可,可他是自杀呀?!”
王岳仲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说出来你也不懂。把嘴闭上,别出声了。”
宋夏闭上了嘴。
王岳仲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而且,柳氏是否能够相信我的说辞,这也是个问题。我与她素昧平生,人家凭什么相信我?”
宋夏望着王岳仲没有说话。
王岳仲道:“再有,那个晋云也不是等闲之辈。此人武艺之高可以说得上惊世骇俗。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跟在她的身边……而且,他对邗沟覆船案的兴致之高,也令人奇怪,难道……”
忽然,他抬起头来道,“难道,他也是为了那封信而来?”
没有回答。
王岳仲转过头来,冲着宋夏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宋夏摇摇头,指了指王岳仲,示意是他不让自己说话的。
王岳仲无奈地笑了:“好了,你说吧。你虽然有点儿笨,但有个人搭茬儿总比一个人说强。”
宋夏道:“太爷,我还是那话,您在这儿说了半天都是瞎琢磨,凡事总得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不成呢?”
王岳仲望着宋夏,沉吟良久,缓缓点了点头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怎么试呢?”
柳十贝房中空空荡荡。风摇晃着窗棂,在静夜之中发出一阵凄凉的吱呀声。
桌上点着风灯,柳十贝呆坐桌旁,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窗外传来梆铃声。柳十贝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揩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打开桌上的包袱,取出韦纲写给她的亲笔信,打开静静地读着。
柳十贝缓缓放下手中的信,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抬起头来似乎下定了决心,飞快地将信折好,四下看了看,快步走到床榻旁,将信藏迸了榻后的挡板之下。
“啪”的一声脆响从身后传来,柳十贝一惊,回过头来,只见窗纸被什么东西打破了一个小洞,赶忙走到窗旁,伸手打开了窗户。
窗外没有任何动静。
柳十贝回手关上窗扇,奇怪地四下望着。忽然,地上的一块石子映入了眼帘,石子上裹着一张草纸。
她赶忙走过去捡起石子,将纸剥下来打开,上面写着:“韦纲好友,机密告知。驿站后树林。”
柳十贝沉吟片刻,走到桌旁吹熄风灯,打开房门,飞快离去。
不远处,一双眼睛静静地盯视着她,正是韦缙云。
眼见柳十贝离开驿站,他也纵身而起,几个起落蹿上房顶,转眼间身形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树林中黑沉沉的,月光透过林荫洒下来。柳十贝飞奔而来,停在了一棵大树之下。她轻声道:“留书的朋友,请现身吧!”
“我就在你身后。”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柳十贝急忙转过身。黑暗之中,一个人绥缓走了出来。
柳十贝登时惊呆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外堂中意欲劫持她的黑衣大娘子。
大娘子看着她,冷冷地道:“怎么,没想到?”
柳十贝深吸一口气,镇摄了一下心神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大娘子笑了笑道:“你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吗?你只要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树林见面,这就足够了。”
柳十贝道:“哦,为什么?”
大娘子道:“一个月前,韦纲从山阳县托人给你捎回了一封书信,是吗?”
柳十贝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大娘子摇了摇头道:“这一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交出那封信就可以过太平日子。”
柳十贝望着她,良久,竟然笑了:“交出信,我马上就会横尸在这树林之中吧?”
大娘子放缓语气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柳十贝冷冷地道:“我会相信你吗?”
大娘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最好相信,否则我现在就杀死你!”
柳十贝胸膛一挺道:“动手吧!”
大娘子皱了皱眉道:“你以为我不敢?”
柳十贝怒目直视大娘子:“那还等什么!”
“仓”的一声剑鞘鸣龙吟,大娘子的长剑抵在了柳十贝的咽喉。
柳十贝轻蔑地哼了一声。
大娘子望着她,良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微笑道:
“唉,我还不能杀你。杀了你就没人知道信的下落了。哦,对了,你身旁那位武功高强的同伴呢?”
柳十贝一愣,但马上明白了:“哼,你们怕他,是吧?”
大娘子深吸一口气道:“我谁也不怕。”
柳十贝冷笑道:“我知道,你怕他。你放心,他一定会找到我。”
大娘子笑了:“忘了告诉你:我虽然不能杀你却可以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比杀了你更令我高兴。”
柳十贝紧咬嘴唇道:“你是个畜生!”
说着,二女便斗在一处,可惜柳十贝的武艺不如这黑衣大娘子。
随着寒光一闪,大娘子的剑柄在柳十贝的脖梗上重重地一拍,柳十贝登时昏倒在地。
大娘子摇了摇头轻声道:“真是个难缠的女人。”
说着,收起长剑,轻轻拍了拍手。两旁树上飞快地溜下了几名黑衣随从。
大娘子对其中一人道:“你马上潜入驿站房中,将她的随身行囊取来,然后赶到通济渠畔的道观会合。”
随从答应着向驿站奔去。
大娘子看了看地上的柳十贝,对其他几人道:“将她抬上马车,我们立刻出发!”
随从抬起柳十贝跟在大娘子身后,向树林外奔去。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韦缙云静静地望着下面发生的事情。他沉吟片刻,纵身而起,向驿站掠去。
驿站后堂。王岳仲快步走到柳十贝的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房内一片漆黑。
王岳仲沉吟片刻,要伸手敲门,忽然,房内划过一点火光,紧接着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登时吃了一惊,赶忙伏低身体,舔破窗纸向里面望去。只见一个黑衣随从手拿火折,飞快地收拾着柳十贝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