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辫男子脾气不小，似乎不肯退让的样子，这让现场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顾晨想想卢薇薇手里还有一张多余的门票，于是凑到她耳边问“卢师姐，你那张多余的票，要不……”
“我懂，反正留着也是留着。”卢薇薇秒懂顾晨的意思，于是走到马尾辫男子面前问“我这里有一张多余的门票。”
马尾辫男子一听，顿时向后退了一步，开始仔细打量起卢薇薇。
“想什么呢？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也不是黄牛。”作为一名警察，马尾辫男子的一个眼神，卢薇薇立马就能猜透。
人家这是把自己当做黄牛来看待了……
“你……真有这么好心？真有这么凑巧？”马尾辫男子一时间产生疑惑。
或许是因为受伤太多的缘故，因此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马尾辫男子显得异常谨慎。
这可把卢薇薇气得不行，于是又道“白给你，不要钱，听明白了没？”
“如果你觉得是假票，那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是不是假票。”
也是听卢薇薇这么一说，马尾辫男子顿时一呆，这才变幻着笑脸道“真……真的假的？你送我一张票？”
“就问你要不要吧？”卢薇薇也是伤心透了，心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样？
“要，当然要。”马尾辫男子也收回了傲气，顿时向卢薇薇抱歉道“小姑娘，真的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被黄牛坑惨了吗？”
“这些黄牛，现在的骗人手法是一套一套的，有的甚至是连环套，让人防不胜防啊。”
“我要是不留个心眼什么的，估计又得上当，这年头人心隔肚皮，所以，请见谅哈，原谅刚才的冒犯。”
“行了，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别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坏。”卢薇薇摇摇脑袋，也是颇为无奈道“那你就跟我们走吧，咱们这几张票是连号的。”
“那……那就谢谢了。”马尾辫男子一个躬身，这才赶紧跟上顾晨和卢薇薇脚步，一起前往取票口。
完成取票工作后，马尾辫男子识趣的跑去购买爆米花等零食，用来表示对卢薇薇的感谢。
大家的连号票，在场地中间位置，属于二等座。
恰巧的是，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解说平台的后方，视野也是相当不错。
“小姑娘，你买的票位置不错啊，这座位物超所值，二等票价享受一等票的视野。”马尾辫男子也是颇为兴奋，感觉今天是遇到贵人了。
“还好吧，随便买的。”卢薇薇拿起爆米花，直接就是塞入嘴中。
见贵人如此高冷，马尾辫男子顿时又将搭讪对象瞄准了顾晨，笑笑说道“小伙子，你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挺羡慕你的。”
“我们是同事。”顾晨也是一把爆米花塞进了嘴里。
马尾辫男子顿时呵呵一笑“嗯，同事好啊，多少夫妻都是由同事发展过来的，呵呵，我要是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就好了。”
“大哥还没结婚吗？”顾晨扭头看着马尾辫男子，样貌像是40岁左右的人，却是一脸的幼稚性格。
“没有，像我这么失败的人，谈什么成家立业啊，这些年光忙着工作，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异性。”
马尾辫男子说起自己的失败，竟然也是云淡风轻。
顾晨看着他，仿佛这是一个经历过沧桑洗礼的人物，也是好奇的问道“话说大哥是从事什么工作的？连异性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吗？”
“呵呵。”马尾辫男子干笑两声，也是不由分说道“实不相瞒，我以前的工作单位，是在一家专门运营体育赛事的公司，工作基本996，出差是常态，这些年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可是这也不影响你接触异性啊？”顾晨不由好奇问道。
马尾辫男子摇头“可能是接触的高端人士太多了吧，眼光和眼界就高了，可能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而唯独我碰不到吧。”
顾晨笑笑说道“我觉得能在996公司扛下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很擅长划水的，可能这样的公司并不适合你大哥，我看你现在就混的不咋样。”
顾晨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过也说到了马尾辫男子的心坎里去了。
马尾辫男子呵呵一笑，也是不由问道“小伙子，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难道现在的996生活不是常态吗？”
“因为正常人是不可能从早上9点到晚上9点，一直都在状态的。”顾晨也是给出自己的解释，道“所以996公司，只不过是老板在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你觉得对，可以把我说的这些原话，赶紧转发给你老板吧，让他早点醒悟过来，别再耽误你的终身大事了。”
“噗！”顾晨的说辞，把一旁的卢薇薇惊了一下，也是直接噗笑出声。
而马尾辫男子也是不由一呆。
顾晨的说辞，自己竟然也是无力反驳。
“小兄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竟然懂的也挺多。”
“还好吧。”顾晨淡然一笑，说道“其实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只要在下班前十分钟努力的工作，你就会生长出一种努力工作了一整天的满足感，然后毫无愧疚的浑水摸鱼。”
“哈哈，有道理。”马尾辫男子非常认同的点点头，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想，诶？既然晚到一分钟算迟到，那晚走一分钟为什么不算加班啊？”
“难道工作就像方便面，加量不加价吗？”
顾晨点头默认“对啊，所以在职场里，有时候时间不是金钱，所以常常有人加班，而打麻将时间就是金钱，所以常常有人熬通宵。”
“如果跟你谈钱的老板，那才是好老板，跟你谈理想的，都是不想给你钱的，大哥可以考虑换个工作了。”
“哈哈。”马尾辫男子被顾晨说道心坎里去了，也是拍拍顾晨的肩膀，有些沮丧道“小兄弟，实不相瞒，我就是离开了公司，自己去创业，结果亏的一无所有。”
“有时候我倒是挺羡慕996的，工作嘛，你不做别人会做。”
“原来大哥的公司没了？”顾晨先前没想到，于是也是抱歉的说道“那大哥目前在江南市？”
“我是从魔都过来的。”马尾辫男子喝着饮料，也是不由分说道“之前公司开在魔都，现在没了，这才回到江南市，想着重新再干点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来看这场江南红箭队对江北魔幻队的比赛，因此在这场比赛中，有我的两个老相识。”
“大哥在这两支球队有熟人？”
顾晨也有注意到，马尾辫男子从进场开始，就一直在观察着场内的动静。
由于比赛还没开始，许多球员提前入场，正在球场上做着投篮热身。
而马尾辫男子的目光，从进入球场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只是刚才顾晨没有过多的注意，可是现在听马尾辫男子一说，顾晨才意识到，马尾辫男子要找的熟人，或许就在两支球队当中。
“呵呵，是的。”马尾辫男子干笑两声，也是淡然说道“江南红箭队现在如日中天的中锋王志刚，还有江北魔幻队的得分后卫张哲西，我们都是老相识。”
“江北魔幻队的张哲西，我记得以前也是红箭队的，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只记得他当时是红箭队老大。”
顾晨也是回想起张哲西这个名字，似乎又想起红箭队老大的威名。
“没错，得分后卫张哲西，当时的确是红箭队的领袖人物，他为红箭队效力了很多年，去年赛季末才被交易到江北魔幻队去的。”
说道这里，马尾辫男子又是喝上一口饮料，打着一记响嗝道“就在他被交易的那个中秋夜，我，王志刚，还有张哲西，我们三个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一夜，可能这就是我决定离开江南市，去魔都闯荡的导火索吧。”
顾晨和卢薇薇面面相觑，似乎对马尾辫男子与王志刚和张哲西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要知道，这次顾晨之所以来这看球赛，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假期的放松，另外一部分原因是答应过在意国留学是王伦，将他的挂坠交给王志刚，告诉王志刚，王伦要跟他和解关系的意愿。
可现在冒出一个跟王志刚，甚至和之前红箭队老大张哲西的熟人，大家的关系在忽然之间，似乎被拉近了不少。
“原来你跟红箭队的大佬们都认识啊？”卢薇薇看着马尾辫男子，也是喜滋滋道“那好啊，你给我们说说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红箭队老大张哲西，干吗被交易？这些都跟我们讲讲呗？”
也是见卢薇薇过于好奇，加上自己这张门票，还是卢薇薇赞助的。
马尾辫男子喝上一口饮料后，这才看着热身的球场，喃喃说道“其实对于去年中秋的事情，我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平时就跟篮球队的人接触挺多，去年王志刚在中秋前夜，到张哲西家里做客，我当时也在。”
“你们要知道，张哲西是王志刚到红箭队的时候，红箭队的老大。”
“然后王志刚是跟着张哲西，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所以哪怕后来张哲西跟红箭队主教练发生矛盾，红箭队选择的是留下红箭队主教练，交易张哲西，换来另一名优秀球员。”
“但是，王志刚跟张哲西之间的关系，一直都非常好。”
“这我听说过。”顾晨默默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当时看过新闻，后来加入红箭队的主教练，是跟红箭队老大张哲西有很深的矛盾。”
“两人经常在更衣室吵架斗嘴，球场上配合也是相当的糟糕，这些我都知道。”
卢薇薇眼睛一亮“所以……这就是红箭队要交易张哲西而留下主教练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吧。”马尾辫男子默默点头，也是冷哼一声道“其实这只是表面原因，深层原因是，张哲西老了，身体状态在下滑。”
“如果留在球队，对球队重建是个负担，而当时的王志刚也早已成长起来，成为红箭队的中流砥柱，因此双核局面必须改变。”
“红箭队管理层招来现在的主教练，其实他在打法战术上，就对张哲西很不利，他要求给王志刚和另外一名组织后卫更多的球权，并允许他们放手投篮。”
“很显然，张哲西并不在主教练的战法体系内，上场时间也在压缩。”
“因此张哲西和主教练的矛盾越来越深刻，已经处于不可调和。”
顾晨默默点头，说道“这名义上是球队老大张哲西和主教练之间的矛盾，可实际上是红箭队高层的意思。”
“对。”马尾辫男子默默点头，也是无可奈何道“毕竟老球员要给新球员更多的机会，老球员虽然取得过辉煌，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当你体能开始下降，状态下滑，你就不在球队的攻防体系中。”
“不过说实在，张哲西的运动生涯，在这几年确实不太好，也该到了退役的年龄了。”
“去年他在红箭队打的并不出色，所以在去年的中秋节前夜，红箭队说，要把他交易到江北魔幻队。”
“可也就是在去年中秋的前几天，张哲西跟王志刚说，他有一个准备举办的中秋节活动，这个活动是给当地福利院准备的，在一个游戏中心。”
“主要是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送月饼和玩具，他跟王志刚约好，王志刚也是要出席参加的，这件事情他也通知了我。”
“可后来情况都在不断的变化，就在去年中秋前夜，他打电话给王志刚和我，说他自己被交易了，是他的经纪人告诉他了。”
“说他也没别的事情，就想问问，他那活动我跟王志刚还来吗？”
“那你们之后都有去对吗？”卢薇薇听得入神，甚至连爆米花都不知道吃了。
“对，去年那个中秋节活动，毕竟是给福利院小朋友发月饼的，难能不去呢？所以王志刚和我都说当然去。”
马尾辫男子说道这里，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也是淡笑着说道
“我记得去年的中秋节，我们大家陪着小朋友一块玩，签完名之后，张哲西说，要不然我们就去忙自己的事吧，让王志刚先回去。”
“王志刚说不，他要跟张哲西一块，待到最后，张哲西说好吧，要不晚上去家里坐坐。”
“然后当天晚上，我们就一块去了张哲西家。”
顾晨默默点点头，问道“那张哲西应该挺欣慰吧？毕竟能在这个时候去参加张哲西组织的活动，再去张哲西家作客，我想这个时候对张哲西来讲，应该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安慰。”
“呵呵，对啊。”马尾辫男子激动的擦擦眼角，也是不由分说道
“后来我们就在影音室一起，聊了以往，很多很多的故事。”
“再后来张哲西送王志刚出门，出门的那一刻，张哲西说，王志刚，我们最后再来一次吧。”
“因为清楚他俩的人都知道，两个人在一块儿比赛的时候，有一个特别细节的习惯。”
“我知道。”顾晨反应还是很迅速，插嘴说道“每次两人在比赛前，王志刚都会来搓张哲西的手，然后帮张哲西，将他的护臂给戴上，并且揉搓他的胳膊，让他充分的放松身体。”
“对，就是这样。”马尾辫男子很欣慰，也是笑笑说道“然后最后一次，就在张哲西家的门口。”
“王志刚就像之前每场比赛之前一样，搓张哲西的手，给他搓热，为比赛做好准备，给张哲西戴上护腕，揉搓他的胳膊。”
想到这些，马尾辫男子似乎有些沮丧，也是红着眼道“我是红箭队的铁杆球迷，陪伴红箭队走过这么多年。”
“就在去年，张哲西告诉我跟王志刚，他被交易后的失落，感觉他对红箭队贡献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因为生意，将他交易到宿敌江北魔幻队。”
“这简直太魔幻了不是吗？前一天还在为江南红箭队对抗江北魔幻队拼尽最后一点体力，转眼之间，球队就把你交易给宿敌。”
“这样的生意，却是让我很失望，可见生意终究是生意，这就是商业社会，球队永远追求的是利益。”
“当你是球队中流砥柱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甚至拥有选择球队主教练的权力。”
“可当你一点点老去，再不能给球队带来辉煌时，甚至成为球队负担的时候，球队可以直接不念旧情的将你交易出去。”
看着顾晨和卢薇薇，马尾辫男子也是情到深处，不由落下眼泪道“想当年，王志刚在新秀赛季，被对方老鸟球员欺负时，是张哲西第一个站出来，对王志刚真的很照顾。”
“那时候我就挺佩服张哲西，感觉这人挺不错，我们几个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所以今天我们三个人又一次聚到了红箭体育馆，而我们三个却在不同的角度和位置。”
“我在观众席，王志刚在江南红箭队，而张哲西……他却在江北魔幻队，今天终究是一场别扭的比赛，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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