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富惊惶的声音,不仅令准备离开的秦将一行人停足,也令相邻监舍的嫌犯们全凝气屏息。
李长富抓着窗口的钢条,略显憔悴的脸惨白无血,眼神慌乱,呼吸紊乱,看他那样子就知他很慌。
秦将等人瞅瞅吓得不轻的李某,没吭声,这位舍得这么低声下气,喊他们“警哥”,可见他是真的被黄家某些人的消息吓坏了。
嘴替柳少,大大方方的走到李某人的监舍窗外,给他答复:“你家目前没有传来任何不好的消息。”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李长富紧绷的心弦松了松,颤着声道谢:“谢谢告知。”
“你们暂时不允许与家属或律师见面,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接收到有关你们家人消息,能告知你们的会及时通知你们。”
柳少超级大方,还特别友善的安抚:“放心吧,你们很快就能与家人或律师见面。”
李长富并没有被安慰到,也没有提要想求与家属见面的要求。
来看守所的目的已经达到,柳少归队,与秦将和发小等人雄纠纠地“巡查”一遍监舍,愉快地返回警署。
例行巡查的巡逻人员走后,看守所被关押的人员仅少量很平静,大部分的嫌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跌坐在地的黄振邦,像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他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
又具有思考能力时,黄振邦茫然四顾一番,看到窗口和门,眼里浮上挣扎之色。
又过了良久,他拖着因长时间接触地面而冰得僵硬的腿,慢慢起身,一步一挪地挪到铁床上坐着,又陷入长久的发呆中。
发呆半晌,他的表情开始变化,犹豫不决、痛苦、不甘、狞狰,各种情绪在脸上来来回回的浮现。
经历过很久的思想斗争,黄振邦终于露出了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之容,缓缓站起来,走向窗口。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好像都踏在刀尖似的,走得艰难。
终于挪到铁窗前,黄振邦扒着窗,向着空荡荡地长廊喊:“警c,我要坦白从宽,我认罪。”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回荡,整层监舍的嫌犯都听得一清二楚。
值班室内警c,听到黄某喊要坦白,打开广播回应:“安静!我们会请示上级,你等着通知。”
听到狱警的声音,黄振邦也没再喊。
在看守所值岗的战警,关掉广播,再向头儿请示。
秦将被拖去看守所转一圈,回到警署后又带着部下整理资料,接到看守所那边的电话,听说黄振邦要求坦白,瞥了柳家小子一眼。
柳家小子和贺家外孙这俩小子够心黑的,一次又一次给黄某邦“透露消息”,不断的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有前几天的消息做铺垫,今天的重磅消息也成了压垮黄某的最后一根稻草。
黄某邦嚷着主动交待,当然成全他啊。
秦将愉快地让人去提人来过堂,他也带着人转移去常用的审讯室。
在警署的战警亲自去看守所提黄某邦,到达了目看守所,由狱警带路领去黄振邦的监舍提人。
警署那边来人提自己过堂,黄振邦没有任何挣扎地配合着戴上手铐和头套,被带出监舍楼后坐上押送车。
战警将黄某人带至警署,押进审讯室,让他在座椅上坐好,再摘掉头套和手铐。
被摘掉头套,黄振邦看向前方,看到审讯人员大部分都是上次见过的面孔,仅少了个小短命鬼。
看到小短命鬼的几个保镖全在警署,黄振邦也猜得到原因,他做的事必然触犯到了小短命鬼的逆鳞,而从李长富那里搜出来的东西则触碰到了公家的敏感神经,上头必然要一查到底。
他和李长富这群人惹出来的案件,必然会连累很多人物一起落马,这一次事件的影响,可能尤胜昌叔爷爷落马案的影响。
如果他招供,必然要扯出藏得更深的人物。
他知道自己招供的后果,可他……已经没得选择。
黄振邦颓然地坐着,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我争取坦白从宽,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确实参与制造晁宇博车祸事故,但是,策划事故的第一主谋并不是我,是有人找我合作……”
黄某不等问先主动坦白罪行,秦将燕少等人也没打断,安静的倾听。
黄某邦在警署坦承自己的罪过时,乐小同学一无所知,她在家与一群大孩子聊天说地。
在程有德家吃杀猪肉的陈大脸周哥等人,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多钟才散席,九点后大家才回家。
陈大脸何嫂与周村长周扒皮、周哥回家前到乐家领自家的娃。
坐等大家长们的一群大孩子,也终于依依不舍的散场。
乐爸送走满叔等人,逮着大伢崽站在地坪说悄悄话:“乐乐啊,爸爸有个不太美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答应爸爸,听了别跳脚好不好?”
“老爸先说是什么消息,我听了才能确定会不会气得跳脚。”乐韵心弦紧了紧,该不会有哪个长舌妇又胡说八道了什么闲话吧。
“乐乐,你先答应爸爸不生气,爸爸才敢说。”
“不行,我要听了才决定气不气,老爸磨叽不说,我找凤婶去。”
“别别,爸爸说还不成嘛。”乐爸拽着自家姑娘的手:“乐乐啊,有人给你扒婶奶奶和你满爷爷他们透露消息,因为你回来了,正月初一那天会很多小伢崽来我们家拜年。”
“就这?”老爸吞吞吐吐的,竟然就为这点小事?
“就是这个事儿。”乐爸观察着大伢崽的表情,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给她提醒儿:“不是爸爸瞎紧张,你扒婶奶奶满爷爷路叔她们说,明年正月来我们家的小伢崽可能会达到二十二桌左右。”
“啥,二十二桌?这个应该不太可能吧?”乐韵惊怵脸,以前最多的时候有十二三桌,那已经算很多了。
如果小孩子们的人数达到二十桌以上,差不多等于九稻全乡十岁以下的伢崽全来了乐家吃正月饭。
如果真出现那样的情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对。”乐爸也心慌慌:“我们乡几个人口较多的村委的村支书全给你满爷爷递了信,你路叔和扒婶奶奶也接收到不少其他村相熟的人递来的消息,说他们村的小孩子正月会来我们家。
统归起来,其实代表着我们九稻乡大多数的小伢崽要来我们家。
乐乐,你看我们家就这么大,真来那多小伢崽的话,怎么安排得过来啊?还有菜怎么办。”
乐爸又愁又急,急得快哭,小棉袄不在家时,每年就三四桌的伢崽,他仍旧为此发愁,何况现在增加到二十来桌。
乐爸:“……”
她能怎么办?
提前操办起来呗。
“老爸莫急,咱们家现在差不多是九稻的风向标,是榜样就要有榜样的样子,咱们要大度,不管来多少伢崽,咱们敞开怀抱热情欢迎。
不就是二十来桌的小客人嘛,没事,咱们招待得起!”
乐爸并没有被安慰到:“可我们家就这么点地方啊,还有,我们准备的菜也就只有那么多。”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老爸,人是活的,地方不够可以腾,菜不够再做就是了。老爹哟,你是有崽崽的大家长,有你家崽崽们在前面顶着呢,你就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帮忙跑腿干活,其他的有我来安排。”
“真能安排得过来?”
“当然能啊,你家小棉袄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被这点事儿难倒。你哪什么都不用想,初一那天只管跑腿就是了。”乐韵豪爽地拍胸保证,自家老爸必须宠着,哪能让些许小事令大家长忧心。
“哎,那我不管了啊?”
“不用管,你崽崽心里有数了。”
“行。”乐爸顿时被安抚好,笑咪咪地去跑回家,烧水洗脚。
在堂屋坐着的蚁老岩老都听到了乐清与小姑娘的话,两老看着“无事一身轻的”乐清,面面相觑。
这位还真是心大啊!
当小姑娘进屋来,蚁老笑得意味深长:“小丫头啊,你的人缘是不是太好了点?明年正月如果真有二十桌以上,下一年说不定还会更多。”
小丫头已经注册公司,明年公司投入运营,到时名声远扬,这十里八乡的人肯定更想往乐家跑。
“客走旺家,这是古今不变的规律。”乐韵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当冤大头:“反正小孩子们也不是天天来,一年就一天,我接待得起。
我善待孩子们,或许每年正月来过我家的小孩子中有那么一二个受到我的言行启发,树立起良好的行为准则、从小立下高远的目标和理想,将来有出息,我家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就算他们将来没人有什么建树也没关系,至少他们幼时的经历给他们留下了一段温暖的回忆,将来长大后或许也会友善邻里,善待其他人的孩子,让优良的风气薪火相传。”
小丫头胸襟宽阔,有海纳百川之量,蚁老岩老也肃然起敬,有小丫头这样的人为榜样,必然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多孩子,将来才有可能呈现出人才如井喷的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