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监姓李,皮肤细白如妇人,声音也带着内侍特有的尖细。
李公公自幼进宫,岁那年到了还是皇子的元祐帝身边伺候。后来元祐帝做了太子,又成了天子,席公公也从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内侍,跃成了宫里的领太监。平日从不离元祐帝左右。
由此也可见,元祐帝其实是个很长情的人。对结原配王皇后直敬重有加,对伺候了自己近四十年的李公公,也格外亲近信任。
自李公公进来之后,齐王世子的心头就蒙上了层阴影。
他是练武之人,耳力远胜常人。李公公竭力压低声音,他还是听到了只字片语。
太孙……昏迷……
凡事牵扯到萧诩,元祐帝很快就从冷静睿智的天子,变成了护短的祖父!
“是谁传出了风声?”
元祐帝面色铁青,声音中满是怒意:“朕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将椒房殿里生的事传到阿诩耳中。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公公不敢抬头,低声道:“奴才这就让人去查。”
元祐帝心浮气躁地挥挥手:“现在查了还有何用。太孙本来就生着病,现在又被气得昏迷不醒,你立刻去太医院,传朕旨意,让尹院使立刻带几个太医去太子府给太孙看诊。等太孙醒了,再回来向朕复命。”
此时天色已黑,宫门早已关上,不能随意出入宫门。
元祐帝下了口谕,李公公不敢怠慢,立刻恭敬地领了命令退下。
……
原来萧诩被气昏倒了!
真是大快人心啊!
怎么不直接气死他算了。
齐王世子唇角勾起抹冷笑,眼中闪过快意。还没来得及掩饰,就被目光阴鸷的元祐帝逮了个正着。
“阿诩昏迷不醒,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快意?”元祐帝的声音如寒冰。
齐王世子暗道声不妙,忙挤出愧疚的神情:“皇祖父误会了,孙儿是在为堂兄担心……”
元祐帝冷冷道:“朕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萧睿,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你自十岁起进宫,和阿诩起进上书房读书,朝夕相处。平日亲如兄弟,亲密无间。朕也直认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
“没想到,只因为个女子,你就对自己的堂兄生出怨怼。”
“阿诩正在病中身体虚弱,禁不起半点刺激。你不会不知道这点,偏偏到椒房殿来闹了这么出。现在阿诩这样,正合了你的心意是吧!”
“你是不是还巴望着,阿诩就此病不起命呜呼,以后你就成了朕的长孙?”
说到最后句,元祐帝的声音阴沉至极,透着风雨欲来的冷厉。
齐王世子心中凉,急急张口辩解:“皇祖父,孙儿绝没有此意……”
“你给朕住嘴!朕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
伴随着怒气而来的,还有个纸镇!
齐王世子既未闪躲也没避让,动也没动,任由纸镇重重地砸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肩膀处顿时阵剧痛。
好在元祐帝下手还算留情,否则,这个纸镇若是砸到脸上,少不得要头破血流。
纸镇咣当声跌落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元祐帝怒气未消,用手指着齐王世子怒骂道:“你现在就给朕出宫,回齐王府去。从今日起,没朕的旨意,不准进宫,也不准出齐王府半步。”
齐王世子面色难看至极,却不敢不领命:“孙儿谨遵皇祖父口谕。定会在王府里好好反省!”
元祐帝冷哼声:“跪安吧!”
齐王世子低头应了,然后退出了福宁殿。
低垂着的俊脸上,闪过怨毒和不甘!
皇祖父总是这么偏心!明明之前已经动摇了心意,听闻萧诩被气得昏迷,立刻就加倍地迁怒到了他的身上。
他在朝中听政月余,因为萧诩生病不能上朝,朝堂上只有他个皇孙,自然众人瞩目备受关注。暗中靠拢示好巴结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他虽不至于肤浅得飘飘然,心中却也觉得快意。
这禁足,上朝听政自然也就成了泡影。之前的风光,也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和笑话了……
齐王世子用力地握了握拳,然后缓缓松开。
来日方长!
笑到最后,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
皇宫中素来是消息最灵通之地。
齐王世子在福宁殿中被元祐帝训斥,然后被撵回齐王府事,火地传遍宫中。
齐王世子连衣物也没来得及收拾,就出了宫门。
魏王世子韩王世子闻讯后,急匆匆地赶到宫门处,正好追上了齐王世子。
“睿堂兄,”韩王世子白皙俊俏的脸孔上满是忧色:“皇祖父也是时气愤,才会罚你禁足。你可千万别因此气馁灰心。等皇祖父消了气,我定张口向皇祖父求情,让皇祖父早日解了你的禁足令。”
魏王世子不太善于言辞,顺着韩王世子的话音道:“我也并向皇祖父求情。”
他还没沦落到要他们两个同情的地步!
再者,他们到底是来看笑话还是真的同情他,也未可知。
齐王世子心中冷笑数声,脸上却流露出感动之色:“多谢两位堂弟的盛情。今日之事,确实怪我太过冲动,也难怪皇祖父动怒。”
魏王世子韩王世子对视眼,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谁也不是傻瓜。
齐王世子在元祐帝相看孙媳的关口闹了这么出,其背后用意直指太孙。元祐帝大雷霆,也正是因为如此。
不过,这层遮羞布,大家心照不宣,还是别揭开的好。免得齐王世子恼羞成怒。
韩王世子又歉然笑道:“我们两个还得回寝宫,不便送堂兄回去。日后得了空闲,我和凛堂兄定去齐王府看你。”
齐王世子抿了抿薄唇,淡淡应道:“你们两个安心在上书房读书,不用惦记我,更不必来看我。我是被皇祖父罚禁足,你们若是去看我,少不得被皇祖父迁怒。”
说完,便转身出了宫门。
韩王世子看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