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我认识迟默,是在学校的开学典礼上。他是所有新生的代表,那一届陆二最优秀的学生,成绩优秀,体能优秀,军事才能优秀,长得也很优秀。”
“我还记得,那天阳光正好,完全没有夏天的酷热,早上刚下过一场骤雨,空气都是湿润的,学校广场的旁边,开着很多花,他代表新生上台,去向校长敬礼,带着特别灿烂的笑,向下看的时候,那么多的人,却刚好和我对视了一眼。”
“后来我想,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把自己的一辈子交代出去了,就因为一个美好的时间,一个恰当的环境,一个偶然出现的人,还有一个眼神。我不知道别人,但我是这样的,如果没有这一切,你也是这样的。”
“从那天开始,我就喜欢迟默,不止因为他长得帅,也不止因为他万众瞩目,而是因为我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我一生的归宿。我曾经问我的母亲,她当初为什么爱上了我的父亲,她告诉我说,如果尽力地去追着一个人的脚步,慢慢地,你就爱上他了,追上他了,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那之后不就,我的父母死在一场实验事故里,这句话,成了她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但是也从来都不明白,一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迟默。”
“迟默就是我注定里的那个人,我还没有追赶他的脚步,他就会不知道何时的,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有时候是学校的活动,有时候是私人的聚会,有时候是在练习场上。”
“我经常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偶然,是因为他太过耀眼,所以我总觉得,是命运让我时常遇见。可这说服不了自己,我发现我爱上了他,从此都不能放得下。所以我用力追赶着他的脚步,努力学习,打扮自己,拒绝所有对我有意向的男同学。”
“最后,我成为了和他一样的学生。”
“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和迟默、关觉成了这一届成绩前三的人,三个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交集。”
“迟默擅长驾驶机甲,迟默是他的名字,他的家族是姓赵的,三千帝国排在第二序列的机甲世家之一,如果不出意外,迟默从学校毕业进入机甲编队,参加五次以上的大型战役并取胜,他的家族将因为他晋升为第一序列。”
“关觉是贫困出身,从小接受政府的资助才上到大学,所以他的心思常人难以琢磨,学习也特别的拼命,他不是个天才,所以他永远都追不上迟默,但是他也不会沮丧。他擅长下棋,习惯后手,就像军事策略上一样,总是能够后发制胜。”
“我的父母是帝国一个机甲生产公司的科研人员,在开发新型能源的时候,因为其他人操作不当,能源炉爆炸,我就成了孤儿。我想我一定要成为我父母那样的科研人员,去看看他们为之不惜性命的世界。”
“本来,我是会成功的。”
“可是人生总有那么多想不到,就像我想不到会遇见迟默一样,迟默也想不到,他会遭逢那样的变故。”
“大一下学期,迟默的父亲因为参与到一起机甲部队的策反行动,且作为通敌的主谋,被帝国发现拘捕,不出三天就判处了秘密死刑。军事法庭的人找到迟默的时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被带走之后,关觉曾经去资助自己的政府部门打听过事情的原委,回来之后不知道听说了什么,不管我怎么问,都只是不说,告诉我是机密,脸色难看地可怕,就算到了现在,关觉也没有告诉过我,他到底听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迟默的事情,是后来我从新闻中看到了一些,迟默又跟我透露了部分,我才大致知道的。”
“迟默的家族从一开始,就不是三千帝国的人,甚至刚开始的几代,都不是人类血统,他们潜伏到现在,就是为了不断窃取帝国的机甲信息,依靠着非人的血统带来的强壮身体,甚至达到了第二序列的高度。”
“赵家的人,是打算在迟默毕业之后进入军队再告诉他一切,没想到还没等到他毕业,支持他们的国外方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危机,通知他们策反机甲编队逃离,帝国的机甲管理如此之严密,可想而知,很快就被发现了。”
“迟默被带走,反复审讯了很多次,初步断定他对此并不知情,但是为了免除后患,帝国军方决定废除他驾驶机甲的能力,当场切断了驾驶机甲所需的两条经脉,从此,他从最优秀的学生,一朝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了迟默的女朋友。”
“这个世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叫**情。它会在你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给你看到希望,会让你枯死的心灵重新焕发生命,会让两个人在互相支撑下,走过所有的困难,就算走不过,至少也会死得幸福。”
“那个时候,我是唯一陪伴着迟默的人,后来,又多了关觉。我们三个依然是学校成绩最好的三个人,迟默的成绩和他身份的落差,让他变成了一些人的眼中刺,我尽力维护着迟默的尊严,被他们叫做孔雀。关觉背地里用了一些手段,从此嘲笑迟默的人大多都过得不是很如意,从此学校里对迟默的窥视才偃旗息鼓,关觉也就成了毒蛇。”
“我和关觉陪着迟默,走出了他最黑暗的那几个月,我很开心地看着他重新变得开朗起来,重新开始了学习,从机甲驾驶转移,渐渐偏重于军事指挥,但是经过这种事,人终究还是会变的。”
“我和所有人,包括当时军事指挥的教官都发现,迟默的军事方案不再像教科书一样的准确和中规中矩,虽然仍然稳妥,而且胜率变得极高,但是他的所有方案,都从来不会吝惜士兵的生命。”
“一年后,他发表了自己的军事理论论文,他主张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榨干一切能够榨干的价值,在保证己方胜利的情况下,尽量地打击敌人扩大战果,他所设计的战场,不止敌方阵营,还有己方阵营,都有一种寸草不生的感觉,有些人呵斥他的战法为涸泽之法。”
“所以他们叫他山羊。”
“在三千帝国建国之初,曾经有过一个典型的案例。那些年出现过这样一段时间,很多地方吃不起饭,农作物没有现在这样高产,养的牲畜也吃不饱,没有力气,不长膘,很难下地和做肉食用。在西部一个山区的小城,因为缺乏肉食,他们从外引进了山羊这种生物。”
“刚开始的时候,山羊成为了所有人的宝贝,就算是再贫苦的家庭都要买一头养在家里,因为这种生物可以爬上陡峭的山石,在各种地形下自行寻找食物,并且取食范围极广,从来不用为了喂养它而发愁,平时又可以利用羊奶补充营养,简直是最优秀的牲畜。”
“但是渐渐地,过了四五年,当地的人发现,城市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差,很多地方寸草不生,山石滑坡,水土流失,让很多人失去了生命,这样的环境恶化引起了帝都的注意,他们派来了考察队分析现象。”
“结果经过考察分析发现,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山羊身上。”
“山羊起源于山地羊种,它们的祖先生存在环境极度恶劣,食物严重缺乏的山地,导致了他们最可怕的一种习性,那就是从来都不会停止觅食,当食物充足的时候,它们同样会不停地寻找草地补充能量,而且它们和其他羊种不同,吃草从来不留根。”
“这些年,每年新生的草都被山羊吃掉,连根拔起,拔不起来的就用蹄子抛开,一口一口地将土地的根基全部吃光,慢慢的,所有的草都没有了,山地上没有了根系的支持,开始土地流失,没有了土壤的保护,山石开始风化掉落,一年之内造成了多达二百多起惨剧。”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城市靠着山羊,度过了帝国最困难的那些年,渐渐地靠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资本,慢慢发展成了西部比较出名的大城,而这个城里的人,再也没有养过一只山羊。”
“在迟默的论文发表之后,有人拿出了这个城市的案例和他的战法作对比,将这种涸泽而渔的军事策略当做最不可取的策略进行公开批评,山羊的外号从此而来。”
“迟默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样的想法,就算被所有的人批判,就算学校都开始撤销他的这篇论文,经过那样的挫折,他拥有着怎么样坚定的内心和一条路走到死的坚持,甚至连我都不清楚。”
“有一天,突然,他很高兴地来找我,告诉我说,他的经脉恢复有希望了。他说,有一个三千学院的老师找到他,跟他提起了一种可以修复身体,甚至增强普通人身体素质的方法,如果这个项目成功,体内没有特殊经脉的人也能够成为机甲驾驶员。”
“他兴高采烈的样子让我心头发凉,如果真的有这样的项目,那么代价会是什么?我没有当着他的面泼他的凉水,他当然不会顾惜任何代价。我知道现在我是唯一毫无保留支持他的人,如果我对他如此上心的事情提出质疑,将会对他产生多大的打击。”
“本来我以为这件事还是需要时间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进展这样快,快要毕业的时候,他提出前往东荒驻扎,告诉我,如果得到一个基地的控制权,就可在暗地里做各种各样的实验,我当然听得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变得我再也不认识了,变得让我害怕,我开始逃避他,最后甚至提出了分手,但是他根本不在乎,依然痴迷于这样一个可怕的项目。”
“他的申请最终成功,成为了这个基地的最高军事长官,本以为我们会就此分道扬镳,没想到我居然被分配到了和他同样的基地。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申请的是研究所的工作,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人给我答案,直到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出发前往东荒的那一天,一个人出现在我家门前,他说他是三千学院的一个监管人员,他怀疑迟默和非法实验有勾结,交给我一个徽章,告诉我一旦又任何发现就到三千学院的监管部去找他。”
“当时我的心里一惊,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三千学院真的需要一个人去监视迟默,绝对不会用这样草率的方式来进行交代,也不会这样随便地就选择一个迟默的前任,至少也需要一个考察和教育的过程。”
“那么他的这一个举动,一定是有意义的,这就是所谓的阳谋。三千学院肯定已经知道迟默的行动,而且暗地里也一定安插了真正的监视人,把我摆在明面上只是为了吸引迟默的注意力,作为迟默刚分手不久的恋人,我是这个阳谋设计中心的不二人选。”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帝国对迟默的这项研究,是抱着两可态度的。帝国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支持一个人做人体试验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但是他们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放任一个他们控制之外,甚至已经被排挤出所有体系的人去进行。”
“因为这种替罪羊,实在是特别完美。当试验成功的时候,他们可以说是帝国的新成果,当实验被披露的时候,马上就可以将替罪羊推出来,甚至不需要任何的申辩,因为他本就是间谍家族的后代。”
“我知道了这些事情,还是来到了这个基地。我不能直接告诉迟默,说他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我知道帝国的监视者可能无处不在,任何的地方都不能随便插手。我开始以帮助他的名义,参与到了一部分实验当中。”
“罪恶感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刚开始的时候,你还觉得这一切都是罪恶,慢慢地,你会习惯,会麻木,甚至有些人找到了快感。见过了太多的人体试验,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对迟默进行任何影响了,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没有一点的动容。”
“每一个漠视生命的人,都会有代价的,安小语,你要记住。我知道,关觉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将来的生活会更加的不简单,你会变成一个更加优秀的人,你会面对比我们更加严峻的事情,而我们只能望而却步,你还有激情和活力去争取去改变,但是永远都不要漠视生命的消逝。”
白苋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手捂住的腹部已经被不断流淌而出的血液洇湿,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不断颤抖着,但是她对安小语笑,笑着说:“你看啊,我的报应到了,你一定要记住。”
安小语点点头。
从中央通道出来,白苋已经不能走路了,安小语强拖着,白苋指给她路,他们两个来到了机甲仓库的一个备用车间,藏在了角落的杂物室里面。处理了外面的血迹,安小语回到屋里,就听到白苋解脱一样的声音:“我已经要不行了... ...”
在面临死亡的最后时刻,白苋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不再惜字如金,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向安小语讲述,希望将自己放不下的事情,交代给这个一共也没有见过几面的女孩,却坚定地相信着,她会代自己继续走下去。
“果然就像我预料的那样,迟默的实验虽然没有得到支持,但是也没有收=受到干扰,他在基地里暗中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任何人发现过,甚至改掉基地的意外死亡人数都异常的简单,从来都不会有人来核对。”
“他的实验成果很成功,能够增强人体的自我修复能力,能够让正常人变得更加健壮,但是实验还差最后一步,就是无法保证寿命。最成功的一例你已经看到了,就是今天闯出去的那个实验体,他的身体变得超常,但是经过检测,他的寿命却只剩下了十年。”
“得知这个结果之后,他开始变得心灰意冷,看着一个个的人在自己之后死去,他觉得这项实验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他开始从中阻挠。迟默只能把他永远关在睡眠舱里。”
“从那一例成功之后,迟默的实验方案越来越可行,但是寿命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他开始冥思苦想,不管从任何长寿生命的机体上借鉴任何的东西,都没有办法打破面前的难题。”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他最后的希望——你!安小语!”
“我?”安小语诧异,她不知道自己居然从这个时候就被牵扯进去了。
“你或许都不知道,在你遭遇沙海蜈蚣之后,在沙漠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奔跑了多久,经过计算,已经超过了现有人体的极限,但是你只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和几天的复健就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这让迟默对你很感兴趣。他觉得你的基因里一定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让你能够在这样的极限运动之后仍然保持最佳健康状态。”
“于是他开始接近你,想要调查你,甚至想利用你的身体做最后的实验,如果能够得到你的秘密,那么他的实验成果将会圆满,一旦拥有这样的技术和能力,帝国就会承认他实验的合法性,抹去他过去所有的阴影,让他回到那个人生巅峰的迟默。”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能够让他的试验成功,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事情并不是像我们所有人想的那样,你的到来,似乎是上天放置在这里的最后一个筹码,牵动了所有天平的倾斜。”
“从开始迟默接近你,我尝试去阻止他未果,并且提醒你小心他,但是你们两个依然成为了恋人,我不知道迟默到底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单纯地想要利用你,所以后来我冷眼旁观着,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在将你拿去实验之前,迟默说,想让你最后看一眼这生你养你的沙漠,让你不留下任何的遗憾,所以他让人带你出了基地,刚巧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兽潮,然后你得到了他的门卡,也刚巧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渗水,你被带到了矿洞中。”
“在那个时候,我依然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基地来了帝都的调查组。我和你说过,自从迟默的实验被默认之后,就从来没有人来难为过他,但是这个调查组居然如此执着地来到这个基地,就是为了调查一切。”
“我观察了整个调查组,他们确实是为了调查基地而来的,调查工作的负责人也确实是那个带队的副部长,但是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隐藏在调查工作之下,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调查组里的一个人。”
“这个人不像是官僚,也不像是管理局的职员,更像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传道者,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来找你,你应该知道,他叫倪誉。”
安小语惊喜道:“倪誉,他还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而且坚持不懈地寻找你,当得知最后处理列车残骸和沙海蜈蚣的单位是我们基地的时候,他就曾经来过,但是迟默因为基地的保密性驳回了他的申请,并且谎称没有收留任何的遇难者。”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倪誉到了调查组,并且利用三千学院的权利,指定了这个基地作为检查点,利用刚好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兽潮和渗水,顺利地进入了基地。”
“所以迟默发现他的时候,将你控制在旧病房,并且快速地将你转移,为了加快试验进度,甚至导演了一出好戏,假装你藏身的地方被人攻破,于是你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试验品。”
“但是张舒婕的消失,让倪誉发现了端倪,顺着张舒婕的线索,他找到了当初给你养护的刘护士,得知了你的存在,于是基地的一切事情都被揭开,带到了阳光之下,本来接到命令隐藏这个基地的检查组,也因为被三千学院的人在,彻底和迟默站在了对立面。”
“这个时候,一条信息发到我的终端,让我到那个地方等你的出现,后来和你见了面我才知道你的解救行动背后站着的是关觉,我才明白过来。”
“关觉就是那个帝国派过来的监视者,他的监视者任务不是从来到基地开始的,而是从那天他去打听迟默被监禁的情况时,就已经下达了命令,而且,他接受了。没有任何人比他这个极擅长后手棋的毒蛇更适合这项工作,而且他也没有让帝国失望。”
“他的存在,我不知道,迟默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却起到了致命的作用。”
“在迟默的实验被揭穿之后,他展现出了他的才能,彻底将事件激化,并且靠着四手棋就将迟默逼近了死路,第一步将你救出来,断绝了实验的进程;第二步提醒检查组抢占仓库,将战斗打响,牵扯迟默的精力;第三步发送了一条信息,让迟默以为帝国的大军即将到来,彻底失去了退路;第四步,放出了睡眠舱里的实验体,杀掉了所有的试验人员。”
“这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你的到来,兽潮的到来,倪誉的到来,可能都不是一个巧合。”
“帝国为什么将人体试验作为禁忌?不只是因为他惨无人道,不能为人接受,而是因为这样的实验,有伤天和,上天是不容的。一定是他的实验已经触及了天地之间的禁忌,才让上天派来了你,引发了所有的事情,让所有相关的人都接受应有的惩罚。”
“我的报应到了,参加研究的试验人员报应到了,迟默的报应也应该到了。”白苋看着安小语,眼里带着释然。
安小语有些愣:“什么报应,上天,这些都是假的啊,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
白苋摇摇头:“你还没有走出东荒,还没有去过帝都,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些东西,超越了人类的理解范畴,只有少部分的人能够触及到。帝国的神谕院,是公开的玄学机构,我曾经见过他们的手段,当你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能摆脱对天地的敬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何人在天地法则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一旦触犯到禁忌,很难说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比如死,又比如,生不如死... ...”
安小语已经意识到白苋真的要不行了,她哭着问:“为什么是我?”
白苋看着她,看得很仔细,似乎想要把她看穿,又似乎想把她印在自己最后的生命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是你,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但是这需要你不停地去寻找。还有迟默... ...”
她把手摊开,手心攥着一块色彩丰富的徽章:“迟默是被利用的,他固然有罪,但是,在背后利用他的人,我想要他像迟默一样,接受应有的结果,拿着这个徽章... ...拿着!”
说着,白苋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用尽了力气把徽章塞进了安小语的手里:“去三千学院监管部,找到当初把它交给我的那个人,找到罪魁祸首... ...”
安小语攥紧了手,不停地点着头:“好!我去找!”
白苋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虚弱:“你一定是上天派来解救这一切罪恶的人,你出现的所有时机,都带着不可得的意义,现在一定也是这样。我知道你是,找到它,粉碎它,还有... ...还有迟默... ...救救迟默... ...”
安小语听着,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白苋说什么,她就应着什么,但是突然,她发现,白苋不再说了,整个屋子变得窒息一般的静寂,她擦了眼泪,再向怀里看的时候,白苋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
这只高傲的孔雀,终于低下了她的头颅,终于失去了她的光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放下了全身的伪装,把所有都交托给安小语。她的人生是痛苦的,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候,她带着浅浅的笑容离去,终于到来的解脱给她了无尽的安慰,眼角那滴晶莹的眼泪,给她所有的悲伤,都画上了句点。
就在安静的备用车间,角落里一个关着门的杂物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划破天际的哀鸣,断断续续的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断回响,仿佛吹响了送丧的号角,仿佛伴随凄风苦雨的长雷。
安小语把白苋的尸体放在杂物间的桌子上,看了半晌,终于哭干了眼泪,她的眼神里带着坚毅和决绝,拉着白苋的时候,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多少年她一个人过着悲惨的生活。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成为了被人利用的傀儡,一个变成潜伏在暗处的背叛者。
她想着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像她一样经过这样的打击仍然还能坚持着自己对一个人的爱,但是至少现在,安小语知道还不是放弃的时候。白苋死了,外面乱成一团,她没有武器,不会战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有的事情。但是这不能成为她躲在这个角落的理由。
手心里坚硬的徽章把手硌得生疼,安小语的耳畔仍然还回响着白苋最后的嘱托:“救救迟默!”
如果,安小语想,如果我真的是上天派来的人,注定要结束这一切,为什么不能让这些事情用自己希望的方式结束呢?她抬头看着天,却只能看到金属的天花板。
她觉得,不管结果如何,都应该做一些什么,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躲藏起来等着悲惨的结局主动来寻找自己。但是,应该做些什么?
安小语站在空旷的车间里,迷茫地四下观望。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