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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小乔不肯再与大乔同眠,自管出房而去。留下比彘和大乔,夫妇对望一眼。比彘上去,抱起妻子,将她送到床边,小心地轻轻放了下去,自己跟着坐卧到她边上,手掌轻轻抚摸她躺下去后已经隆的很高的肚皮,道:“小家伙今日有没有又踢你了?”

大乔枕靠在丈夫的肩上,脸上露出幸福笑容,嗯了声:“早上的时候,又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早早就把我弄醒了。”

比彘便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柔声道:“辛苦你了。等小家伙出来,要是男孩儿,我就打他屁股,叫他踢你。”

大乔吃吃地笑,让他和自己一道躺下,捉住他掌心满是厚茧的宽大手掌,贴到自己柔软的脸颊之上,轻轻磨蹭了几下,忽然道:“昨晚阿妹向我夸你,说你很是了不起。我也觉得夫君如此。只是我有些想不通,你领兵打仗的本事,都是哪里学来的?”

比彘碧眸微闪,对上妻子好奇又充满崇拜的目光,想了下,道:“我也不知道。许是天生的吧。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你的叔父带领家兵到马场操练,叔父凛凛犹如战神,士兵吼声震天,那一刻,我便被震慑到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长大了,也要做像你叔父这样的人。我就开始用马场里的马匹来练兵。我想象我是它们的将军,而它们是我的士兵。我有这么多的士兵,如果遇到了敌人,我该如何指挥……”

他说着,忽见大乔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禁微微羞赧,停了下来道:“让你笑话了吧?”

大乔摇头:“我还要听,你继续说。”

比彘笑了,又道:“后来我再大些,马场里的一位管事,如今虽然腿脚不便,但当年却是你乔家军中的马弓手。他看中我,说我有习武的资质,有空就教我武功射箭。我很是喜欢,做梦也梦见自己在习武。他教了我几年,对我也很好,却生病去世了。有一段时间,我很是难过。再后来,我再大些……”

比彘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我看到了你。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不能忘记了。我记得你每次上下马车时候的样子。我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日,你竟然真会成为我的妻子……”

大乔勾手搂住了丈夫的脖颈,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良久,两人才分开。比彘微喘,极力平复下被妻子的似水柔情给勾出来的身体的渴求,在她耳畔轻声道:“你知道你一直在为我担心。别怕,有我在。我已经做了周全准备,自信能够击退薛泰,不会出事的。”

大乔摇头,缓缓地道:“我现在已经不怕了。跟你走的第一天起,我就对自己说,这辈子我认定你了。你活,我和你一起活。你若是有个不好,我也随你而去。我不怕!”

比彘凝视着妻子,忽然捧住她的脸,再次深深地吻了下去。

……

次日一大早,天方蒙蒙亮,小乔便起了身,同行的春娘收拾完毕,比彘送她出庄。

他夫妇二人原本居于灵壁县外山中猎村,投靠之人越来越多,日常操练兵马,达数千之众,猎村早不能容纳。三个月前,恰好山下县城西南,有一胡家庄庄主,先是独子因事结怨薛泰被杀,接着又被逼迫交出田财,悲怒之下,听闻比彘之名,投诚将其迎奉接入庄中,尊为上首,甘舍田财,助力买马置械,只为他日复仇雪恨。比彘在胡家庄整兵坚垒,将庄子打造的固如铁桶,方圆二十里地,每隔一亭设一寨栅,消息往来,顺利无碍。

小乔来的这几天,便是住在庄中。临行要走,和乔慈话别。

这趟她来灵壁,虽有比彘亲自过去迎接,还有贾偲等人护卫,但乔慈依然跟着小乔过来了。原本打算随她一道再走。不想忽然听说薛泰来攻,乔慈手心发痒,说要留下,助大姐夫一臂之力。

比彘本不欲他留下的。但乔慈坚持,说自己想多些历练,这正好是个机会。不肯离开。

小乔起先劝了他几句,见劝不动他。心想这样的世道,战乱频频,难保兖州日后不会再遭人攻伐。阿弟既然是乔家独子,日后遇战应战,无可避免,关养绝非正途。他既然一心参战,便随他心意,一来,如他自己所言,增加历练,二来,比彘以少战多,有阿弟在旁助力,多少应也能帮的上忙。是以答应了。只再三叮嘱他要小心。完战后尽快回兖州,免得父亲挂心。

乔慈答应。送小乔到了马车边上,伸手扶阿姐上车。

小乔临登上马车,回头见大乔一手扶着肚子,站在庄口那里还望着自己,满脸的不舍之情,心里又是欢喜,又略带了些酸楚,对身畔的比彘道:“多谢姐夫,待我阿姐如此之好。”

比彘一怔,随即道:“她待我更好。”说话时,回头看了眼依旧立于庄口目送的妻子,目中温柔之色尽显。

小乔莞尔,和春娘入了马车。

贾偲这一行护卫,这一路上,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更不敢离开小乔半路。从东郡跟她到了这里,见女君此刻终于动身要回去了,方稍松口气,紧紧跟随而上。

马车轮动,小乔探头出去,和还要追送自己的大乔挥手告别,直到她身影越变越小,小的看不到了,才缩坐了回去,撇过头,悄悄擦了下眼睛。

春娘看在了眼里,将她搂入怀中。等出去了些路,方道:“女君可是羡慕阿姐要做母亲了?莫急。这趟回去,只要男君在家,女君也就快了。”

小乔知她哄自己开心。心里虽还盛着离别的不舍,但一想到和魏劭生孩子,又是别扭,又觉得有点奇怪似的,忍不住嗤的笑了出来:“我才不要这么早就生呢!”

春娘道:“年底也没多少时日了,女君满十六,正好准备生育之事了。老夫人和男君想必也都盼着。”

小乔一个劲地摇头。春娘再说,她就捂她的嘴。

春娘方才不过只是见她因为离别不舍,怕她伤情,这才引开了话题,见她不让自己说和她和男君生孩子的事,也就作罢了,复又搂住了小乔,自言自语般地道:“男君此刻应已打了胜仗归家了吧?想必正盼着女君回呢!”

小乔靠在春娘怀里,想起魏劭出征前的那几天。

头个晚上,她因为担心徐夫人接下来要出事,极想他能留下,如此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个依仗。他不应便罢,先答应了,次日却言而无信拿自己开涮。这就算了。毕竟涉及出兵打仗,是大事。可气的是,对此他竟然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好吧,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侯,小乔也没指望他能开口认错,但好歹,总要有点那么意思的表现吧。

他倒好,她生闷气,他居然仿佛也跟着在生气。接下来的三个晚上,一反常态没有碰她一下。

小乔自然不是希望他碰自己。只是实在是不解。他到底凭什么生的哪门子的气,给自己甩这样的脸子看?

要不是中间还有徐夫人夹着,这趟既然已经回了娘家,她是真的不想这么快就又回去了。

小乔便嘟了嘟嘴,哼道:“他才不会盼我回去呢。我也不想看到他!”

……

马车和护送小乔的贾偲一行护卫渐渐远去。队伍消失在了庄口通往外界的那条黄泥路上。

一个仆妇过来,搀着大乔入内。大乔转身,看到宗忌立在自己身后不远的空地上,目光投向黄泥土的尽头,面上似乎带了一丝怅然。便朝他走了过去。

宗忌见大乔朝自己走来,忙迎上去。

大乔停在他的面前,微笑道:“我阿妹因走的急,也没来得及向宗郎君告个辞。阿妹托我转个话,十分感激宗郎君此前数次相助,帮了极大的忙。往后若有机会,必定回报。”

宗忌道:“女君言重了。我亦不过是报恩罢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大乔道:“我听夫君说,薛泰正往这边发兵而来,恐将有一场恶战。我阿妹今早已经离去。宗郎君不如也尽快离去。薛泰意欲对付的,是我的夫君。宗郎君闲云野鹤,不必无端卷入。”

宗忌道:“夫人何出此言?莫说当日我曾蒙你夫君相救。便是没有当日之事,我与薛泰也是势不两立,恨不得手刃其首。既有一战,我当为先锋,安敢苟且偷安!我知夫人出于好意,宗忌心领。”

他朝大乔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

比彘在灵壁已居多时,于道路了然于心,走了一条捷径便道,次日便将小乔顺利送出了灵璧。

小乔知道薛泰随时可能发难,一路都在催促,让他不必再送,尽快回去。出了灵璧之后,比彘便也不再推脱,拜请贾偲路上多加照顾,停于路边,目送小乔一行人马远去,便立刻匆匆往回赶去。

昨日探子的消息更是清楚。薛泰攻打萧地失利,为挽颜面,同时也是生怕自己的势力再有扩大,收拾了残兵败将,急不可耐就再次要来攻打胡家庄。

按照行军脚程,三天内必到。

但比彘丝毫不觉恐惧。

薛泰之所以敢刚吃了败仗,掉头又收拾残兵来攻打他,显然还是没有将他真正放在眼里。

在薛泰的眼中,自己这边的人马,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之所以还存活到现在,不过是侥幸罢了。

比彘不慌也不忙。

薛泰越看不起他,他越是胸有成竹。

甚至,这一次,倘若上天也站他这一边的话,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彻底扭转之前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

他何其有幸,能以马奴的低贱出身娶了兖州乔家的的女儿。

配得上她,让她以成为自己的妻子而荣。这是比彘最大的心愿。

……

比彘一路疾行,终于渐渐地靠近了胡家庄。

夕阳斜斜地挂在远处的山头中间,放射着它白日最后的一点昏黄余晖。

这是一个温暖的南方冬天的傍晚。它一贯带着的静谧,还幸运地没有被战乱的铁蹄所践踏。

天多日没有下雨了。通往胡家庄的这条布满了坑洼的黄泥土路变得十分干燥。马蹄踏过,就会带起一窝飞扬的尘土。道路两旁的田地早已经收割过了,如今空荡荡的,地里只剩些腐烂的稻茬。偶有一两只正在觅着草籽的黑头雀鸟被他行经的马蹄声给惊动,扑簌簌地振翅飞入林间。

离胡家庄不过十来里路的时候,在前方的一条岔道口,比彘看到路边停了两匹马,马背上是两个男子。

一个二十多,还很年轻,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另一个大些,二十七八。

二人虽都是寻常的装束,但比彘一眼就看了出来,绝非普通人。

并且,那个年长的,显然听命于另个年轻的。

他立刻警觉了起来。但并没有放慢马速,而是从对方的近旁飞驰而过。

“借问!”身后忽然有人高声发问,“前头可是胡家庄?”

比彘停下马,缓缓地回过了头。

……

这问路的男子是雷炎。另一个,自然是魏劭。

赶到灵璧后,魏劭照先前乔平提及过的胡家庄,向人打听了下方向,留其余随从在路口等候,自己带了雷炎,二人立刻赶了过来。

这一路南下,可谓波折重重。数次以为就能见到她了,末了却又错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里的那种失望和想要立刻就见到她的想法,到了现在,已经堆积的急不可耐,甚至到了叫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倘若这里还是寻不到她,魏劭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当场就爆发出来。

他方才一口气赶到了这里,却遇到个三岔道,一时不能确定方向,附近也看不到路人,只得暂时停了下来。忽然看到远处纵马来了一人,雷炎立刻开口问路。

那人停马,回过了头。

魏劭看的清清楚楚,一只碧绿的眼眸,在昏黄的夕阳余晖光之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绿眸!”雷炎也看到了,呼了一声,回头迅速望了一眼魏劭。见魏劭坐于马上,岿然不动。

“你便是绿眸流民首?”

他回头,厉声叱问。

比彘盯着在这种时刻现身于此的这两个看起来十分突兀,且明显对自己持了敌对态度的外人,心里迅速地做了一个决定。

尽快杀掉他们。

他不动声色,只慢慢地俯身,从马鞍里取出一张□□,转身朝着雷炎,发了三连箭。

锐弩离弦而出,撕破了空气,发出隐隐的呜呜之声,仿佛挟着万钧之力,朝雷炎奔来。

雷炎吃惊,不提防对方竟突然出手,见锐弩转眼便到自己面前了,急忙挥刀格弩,前两支弩被格开,第三支却来不及了,眼见朝自己当胸激射而来,猛地往后仰去,面门一阵风过,头顶一松,箭弩已经从他发顶穿发而过,射断了束发的帻巾,簪佩也断裂成了两半,一头束发,随之松散而下。

雷炎惊魂未定,猛地看向对方,大怒,锵的一声抽出佩刀,催马就要上去,对方却比他动作更快,打了一声尖锐唿哨,雷炎坐下的马匹便突然惊起。

雷炎不防备,一下被掀下马背。对方已经下马,几步上来,挥刀砍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快又狠,一气呵成,几乎不给人以反应的时间。

魏劭从身下那匹同样受惊的马背之上飞身而下,直扑而去,剑鞘格开了对方直下取命的刀刃。

“锵”的一声激越金铁碰撞声中,两人分开。

魏劭盯着对面那个同样紧紧盯着自己的绿眸人,微微眯了眯眼睛,慢慢地从鞘里拔出了剑,对雷炎道:“我来和他会上一会。”

方才几个回合,雷炎也觉出来了,这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绿眼流民贼,身手诡异,出手简单却狠辣,不同于自己平常习惯的那种格斗方式,恐自己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比彘一语不发,朝魏劭径直扑了上来。十数个回合后,一个反手,刀刃转向,魏劭一侧臂膀倏地被划出了一道浅浅血口。

“君侯当心!”雷炎大惊。

魏劭看了一眼自己那条微微渗出了血迹的臂膀,双眸猛地射出精光,一个踏步朝前,剑锋直取比彘咽喉,比彘急忙后仰,一侧脖颈的皮肤却也已被割裂。起先只是绽出一道细细犹如红线的血痕。慢慢地,血从破口处,滴落了下来。

不过转眼之间,两人便相继见血,各自后退了一步。

“你乃一流民贼首,何以会在这里现身?”魏劭剑尖相对,冷冷问道。

比彘方一字一字道:“你又是何人?来此有何居心?”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再次渐渐一触即发之际,远处夕阳的余光之中,飞骑来了几匹快马,当先的便是乔慈,口中大声呼道:“大姐夫!二姐夫!你们这是做什么?”

乔慈从附近亭栅巡逻回来,方才远远看到这里有人,赶了过来,等渐渐靠近,认出了两人,大吃一惊,慌忙上来阻拦。

魏劭和比彘对视一眼,眸中各自掠过一丝惊诧。

乔慈飞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看到两人身上都已带血,显然方才已经交手过了,顿脚,忙对比彘道:“大姐夫,他是燕侯,我的二姐夫!”又对魏劭道:“二姐夫,他便是我大姐夫,就在前头的胡家庄里!我听说二姐夫前些时候还在上党,怎突然到了这里,又和我大姐夫打了起来?”

比彘已经收刀。

魏劭也慢慢地收了剑。

剩下一旁的雷炎,披头散发,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家君侯的连襟,竟然就会是眼前的这个绿眼流民贼首!

魏劭暗暗呼了一口气,道:“你怎也会在这里?我是来接你阿姐的。她人可在?”

乔慈一愣,道:“竟是这样?二姐夫你来晚了一步。大姐夫方昨日送阿姐出灵壁,这才刚回来。阿姐这会儿想必正在北归的路上了。”

……

魏劭内伤的几乎要吐血了!

误会消除,比彘向他致歉,邀他入庄裹伤,魏劭却哪里有心情停留,略应对几句后,只问了一声,是否需要自己留下助力。

比彘婉拒。魏劭便也不再多说,连庄子也没入,与乔慈道了声别,立刻转身离开上路。

他带着随从,沿着驰道一路北上,终于在数日之后,赶到了南岸的乌巢古渡口。

等待他的,却又是一个坏消息。

前些天大寒,天降大雪,昨日开始,河面结冰,渡口无法行船,冰面也不足以撑载人马。

昨天开始,南北两岸的渡口,已经积了不少等待过河的旅人,并且越来越多。附近客栈脚店,渐渐人满为患。大堂里升起火堆,打了地铺的旅人谈及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过河,无不兴叹。

夜已经深了。天乌漆墨黑,空中却依然飘着稀稀落落的雪花。

魏劭站在停了摆渡的渡口,眺望十来丈之外的黑漆漆的对岸,出神之际,雷炎来到他的身后,说道:“禀君侯,渡口附近的栈舍都已经找过,不见女君。想必……已经过了黄河。”

魏劭面无表情地道:“你们赶路也辛苦了。今夜先在此过夜。明日去下个*渡看看,或许能过。”

雷炎应下,又道:“附近也无好的落脚处,最近的一处驿舍,在五六十里之外,这会儿也迟了,天寒地冻,不方便过去。附近倒是有家看着干净些的栈舍。方才我给了主家一些钱,让腾出他自己的屋,里头都重新收拾了。君侯今夜先暂时过一夜,明早上路。”

魏劭出神了片刻,转身往客栈去。雷炎跟随。二人跨入挂了盏在寒风中飘摇不定的灯笼的客栈大门。

主家知这位年轻男子地位高贵,见人进来了,忙亲自上前迎接。

魏劭穿过大堂里那些在火堆旁或坐或靠、昏昏睡睡的旅人,朝着内堂走去的时候,身后的大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车车轮碾过冰渣路面的杂声,接着,停了下来。

有人在这辰点,方到店投宿。

“店家!可有上房?”

有人大步入内,冲着主家高声喊道。

声音惊醒了大堂里睡着了的旅人,纷纷睁眼,一阵咕哝埋怨。

魏劭却定住了脚步,猛地回过了头。

方才那个进来的男子一抬头,看到魏劭,惊讶万分,以致于失声,呼道:“君侯怎也会在此?”

雷炎转头,一怔。

没有想到,这人竟是护送女君的贾偲!

原本以为他们一行人在前头,此刻已经过了黄河。却没有想到,原来还是君侯脚程快了,把女君一行人给落在了后头。

魏劭双眸盯着门口灯笼暗影下的那辆马车,身影一动不动。

贾偲顺他视线看了过去,按捺下这里偶遇君侯的喜悦,忙上前道:“女君就在马车里。今日赶路赶的紧了些。我本想早些停下,女君却担忧黄河封冻,一直催行,这才到了这里,不想还是冻住了……”

魏劭已经撇下贾偲,大步朝外走去。

……

小乔正闭目,缩靠在春娘温暖的怀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迎面一阵冷风,马车车门似乎被人拉开,后颈里便有冷风嗖地钻了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将春娘抱的更紧了些,嘴里嘟囔道:“是不是没地方住了啊——”

春娘抬眼,冷不防看到魏劭竟然出现在了对面,惊喜万分,以致于起初都忘了反应。一顿。等留意到他的两道目光投向还缩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自己不放的小乔,神色间也辨不出是喜是怒,顿时又忐忑了起来,急忙轻轻摇了摇小乔,低声道:“女君,栈舍到了,男君也到了……”

连日赶路,小乔实在是困了,方才抱着春娘就睡了过去,连马车停下来也无知觉。被春娘推醒,直起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转头道:“春娘你说谁……”

她对上了魏劭的双眸,顿时错愕,一动不动,眼睛慢慢地睁的滚圆,呆呆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