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东暖阁。
“臣媳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佳和跪伏在了皇帝的面前,目光所及是那一双黑底金丝龙纹皂靴,做工精良,龙头栩栩如生,龙眼凌厉骇人!
一看就让人心生畏惧之意。
“平身罢,赐座!没有外人在,也非正式场合,裕王妃不必行此大礼!”
“谢父皇!”
赵佳和站起身,低眉顺眼地坐在了椅子上,也不敢贸然抬眼看皇帝的龙颜,也不知道皇帝此时是喜是怒?
暖阁里又温暖,空气又好,阳光又明媚,殿中央的熏香徐徐上升,是上好的醒神香,一闻便心旷神怡,飘飘然了起来。
就连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都感觉特别柔软舒适。
如此奢侈舒适当真是至尊享受。
要不,怎么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裕王妃可知朕今日传你来所为何事?”
听这口气不重不轻,不辨喜怒,倒像是随意的问了一句,又像是在考察赵佳和的智商!
她一时之间倒不好作答了!这上位者总是喜欢这般让人忐忑不安!
要是她答对了那一切都好办,显得她聪明又进退得宜,但她根本不是那种聪明人,很大概率,她是会答错的!
“臣媳愚钝,尚且不知!还望父皇恕罪!”
皇帝轻笑了一下,忍不住咳了两声,随后越咳越厉害,有一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见状,赵佳和忍不住微微抬眸。
只见皇帝握在手中的那一方明黄色的帕子上隐隐染了些暗色的污渍,她心中大惊,补了一句,“父皇身体欠安,可要传唤御医?”
皇帝摆摆手,“季节交替总会咳几声,不妨事!”
随后,拿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淡淡地道,“你外祖父武安侯杀伐果断,刚正不阿,你父亲为人谨慎小心,看来你还是像你父亲多一些!”
“臣媳岂能与外祖父和父亲比肩……”
“好了,客套话就别说了!”皇帝大手一挥,直接切入正题,“此次叫你来呢,是为了安阳郡主的事!”
“……”
安阳郡主?不是乐仪公主吗?
赵佳和仿佛被雷劈到了!
“廷业如今尚无妾室,本来自你入府的第二日便要给他纳两个侧妃的,但因为一些事而耽搁下了!眼下,贵妃传话来说,玉卿愿意入府!朕便想问问你的意思!”
“……”
这一席话说的客套又疏远,却半点都不容拒绝。
赵佳和微微一愣,有种感觉仿佛是有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只等她一声不同意,便手起刀落将她砍个血肉模糊!
上位者轻轻松松便能随心所欲地支配他人的生活,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都没有被当成一个人过!
赵佳和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皇帝又云淡风轻地下了圣旨。
“常家的女儿向来深明大义,玉卿又是贵妃亲妹,朕亲封的郡主,断然不能做小!她若入王府,朕便赐她一个平妻之位!不知,你意下如何?”
该怎么样,该和谁商议,皇帝都做完了,对于赵佳和不过是通知一声罢了!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削尖了的冰刃直插入赵佳和的耳膜里。
窗外的阳光正巧移到了她发白的小脸上,更加苍白,眼睛一时受不了强光,她略感不适地低头闭了闭眼。
方才还觉得温暖的地方,此刻因为这太阳,竟瞬间犹如置身于万丈冰窖之中。
紧接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她听到自己轻轻地说,“谨遵圣上旨意!”
随后,怎么出了养心殿,怎么出了皇宫,最后又是怎么回了王府,赵佳和一概不知,浑浑噩噩地跟着身边的丫鬟走!
平妻意味着什么?
光明正大的和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如果常玉卿再生下个嫡子,那这王府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赵佳和将自己整个人随意地丢在了床上,脑袋埋进被子里。
怎么办?她好想把梁容瑾休掉!
“王妃,可要用晚膳?”清露上前怯怯地问了一句。
尽管赵佳和很累,很不想说话,但她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吃!”
暮色降临,云层覆盖,渐渐地不见一丝光亮,屋外响起丫鬟们细碎的脚步声,短暂的灰暗之后,便是盈盈的烛火之光。
赵佳和也不知道是趴了多久,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肚子有点饿,便将清露喊了进来。
不过片刻功夫,暖阁里便摆上了丰盛的菜肴。
赵佳和刚刚举起筷子,房门便被推了开来,一片玄青色衣袂映入眼帘之际,也带入了一阵寒风。
“王爷回来了?可用过晚膳?”她不得不放下了筷子,抬眼去看。
梁容瑾满脸怒容,眉间蕴沉,拧成了一朵小川字,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印着烛火的光辉也没有半点的柔和,生硬又冰凉,浑身上下处处都渗透着冬夜的荒凉。
“都出去!”
梁容瑾一声令下,丫鬟们鱼贯而出。
赵佳和暗叹了一口气,从容自若地举起筷子扒了一口饭。
“你还吃得下饭?”
“我饿!”
简短的对话,两个人的口气都算不上好。
梁容瑾叉着腰站在原地,仰头暗自忍耐,静静地等着赵佳和慢条斯理地把一碗饭都吃完了,这才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让常玉卿入府?”
赵佳和默默地放下了碗,缓解了一下午的火气又在这一刻井喷,她站起身,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有病就去看大夫!”
说完,转身就走。
这一副做错了事还有理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梁容瑾。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赵佳和的手臂,用力扯了过来,低吼道,“赵佳和,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滚!滚哪!”
赵佳和一激动,眼眶微微湿润,闪着水光的一双眸子不断地审视着近在眼前的男人,那一张脸愤怒的多么真实啊,竟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
“那是你父皇!是帝王!他说的话就是圣旨,我能说个不字吗?”
梁容瑾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原来赵佳和也只是迫于无奈而已,一时便消了些气,软了软语气,“父皇不是询问你意见了吗?你可以拒绝啊!”
“那是在问我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