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罢!”
话落,房门被推开。
梁廷业自门外步入,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身影,一小团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面色自若地移开眼,站在她身旁,对着太后拱手行礼。
“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长乐无极!”
这个声音低沉又清脆,赵佳和虽然心中有气,但却很厚颜无耻的安了心,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杵在身旁的那双黑色的男人皂靴。
上面绣着金丝云纹,干净的纤尘不染,仿佛是特意刚刚换上的一般。
她的目光倏然一冷,竟然不是她纳的那双!
“坐吧!”
见到梁廷业身姿挺拔地请安,太后的语气不知不觉地就平缓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眼中闪着慈爱之光。
梁廷业微一颔首,轻声问道,“不知王妃是做了何事惹皇祖母不高兴了?”
见梁廷业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略显疲态,太后几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追究,只是目光凌厉地对着赵佳和说道,“起来吧!回去好好想清楚身为皇家的儿媳应当如何!倘若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谢太后娘娘!”
从永寿宫出来,宫宴就快要开席了,赵佳和慢慢地跟在梁容瑾身边,两人离得很近,他的袖摆在手臂晃动间都会不由自主地蹭到她的衣袖上。
为了等她,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只是一反常态,一张脸温和得能滴出水来,却是一句话都不说,从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她。
她便也赌气沉默着,腮帮子鼓得老高。
气氛一度很尴尬。
两人之间无形中仿佛形成了一层隔阂,不知道梁容瑾是个什么想法,但赵佳和真是犹如吞了一万只苍蝇一般,一口气难以下咽。
渣男啊,为什么她碰上的都是渣男?
怎么?睡了清霜之后,搁她这就成禁欲男神了?
这种类似于“你不说,我不说,谁先说话谁是孙子”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入了宴席。
刚一落座,就听见梁容瑾事不光已似的,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方才太后可是怪你对我不上心?”
赵佳和浑身一顿,忽略了自己因为这一声轻柔的问话而雀跃不已的一颗心,低头敛眉整理裙摆,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说话,还瞥着气呢。
“那你日后可是知道怎么做了?一个人竟然也敢进宫来!”
这一听,赵佳和都炸了,怒目而视,压着声音道,“那还不是怪你乐不思蜀,不想回府!”
四目相对。
她话语里不容忽视的醋意让梁容瑾微微一愣,稍后眉梢不经意间染上了一抹极浅极浅的笑意,最后故作高深的别开眼,轻咳了两声。
这一咳就把赵佳和给咳变脸了,霎时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四下望了望,她怎么给忘记了,这里可是皇宫!
吃人的皇宫!
再恨他也得给他留面子!
回过神之后,赵佳和伸手拿过酒壶,对着梁容瑾娇俏地笑了笑,给他斟满了酒,捏着声音轻唤道,“王爷……喝杯酒暖暖身子!”
那一笑,虽无几分真心,但却还是引得梁容瑾忍不住侧了侧眸。
那肤色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娇娇一笑,顾盼生辉,一时间六宫粉黛在他的眼中似乎全都黯然失色,天地间只余这一抹撩人心怀的颜色。
梁容瑾的眸色深了深,不露痕迹地举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神情淡漠地道,“王妃若是想本王回府,日后可要记得派人来请!”
“……”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总管的一声高呵,众人跪拜了一地。
“都起身罢!今夜除夕家宴,普天同庆,不必过于拘泥礼节!”
官方话说完,皇帝便入了座。
“开席!”
太监总管高喊了一声,场中央便有歌女缓缓前行,歌声优美,舞姿曼妙。
传闻皇帝十分偏爱梁容瑾,对太子梁廷修反倒不甚在意,而赵佳和对于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公公,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见了两次面而已。
且每次都是阴沉沉的一张脸,看上去不是很慈祥的样子,还很爱咳嗽,也不知道是真的肺不好,还是觉得咳一咳可以震摄人心。
她忍不住抬眼朝上看去,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左边坐的是皇后,脸上庄严肃穆,目光中隐隐有些许忿恨之意,满脸刻薄。
帝后长年不合,而今就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互相都拉着个脸。
右边坐的是常贵妃,来自祁山常家。
说到常家,那真不是谢家这种只有百年基业的世家能比的。
常家自开国以来便是将相之家,满门清贵,祖上曾出过三位皇后,两位太后,如此显赫,却低调内敛。
有多少个百年世家在皇朝更迭中被无情地吞噬,但常家却是为数不多的几经春秋,仍然屹立不倒。
听闻常家自古就有家训,当家家主不得入朝为官,常年居住在祁山那等仙风道骨之地,门生遍地,本家男子却从不踏足皇朝纷争。
但又为保常家世代显赫,总是把精心教养的女儿送入宫中为妃,有人说若不是皇帝成婚之时常家没有适龄并且出众的女子,恐怕皇后之尊也落不到谢家头上了!
这位常贵妃也是,年轻貌美,端庄优雅,近年来宠冠后宫,长胜不衰!
常贵妃深深地望着皇帝,二人对视,万年冰山的皇帝竟回以一笑,那夫妻情深的模样当真是比那皇后看起来更像皇后。
唯一的遗憾是目前膝下仍是无子!
“皇嫂!”
乐仪坐在赵佳和的身侧,挤眉弄眼道,“我待会要上去舞剑让父皇高兴,你与五皇兄可要为我奏曲哦!”
赵佳和一脸疑惑,望了望乐仪,又转头望了望坐得刚正不阿的梁容瑾,这才道,“我不会啊!”
乐仪一听,以为赵佳和是故意推拖,脸上蓦地一沉,“你上次在柳家吹的那首曲子就行!五皇兄抚琴,你吹笛!”
“……”
赵佳和彻底傻眼了,想了许久,脑子突地“叮”了一声,这才回头看着梁容瑾,惊声问道,“上次在那高台上抚琴的是你?”
梁容瑾面色淡淡地唔了一声,“见王妃吹的曲子新奇,一时手痒罢了,还望王妃不要介意才是!”
赵佳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默默地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