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蹲得有些发麻的双脚,我一边朝着瑾瑜公子呵呵干笑,一边暗地里不知打我这止不住瘾头的手爪子。
叫你逞能,出洋相了吧!
像只听话的小猫,眼巴巴地张望着瑾瑜公子间,背后的老板又不应景地补刀来:“公子,玩都玩了,要不凑个整,玩够三十次,正好三两纹银,咱们也好结账是吧?”
“不玩!”
耻辱心头痛,我立马黑着脸朝老板那头喝去。
“你个卖糖人的,想不到比开赌坊的还鬼,坑人!”
老板立马急上眼:“大庭广众的,公子可别坏我名声!咱们做生意的讲究你情我愿,是公子你自己手气背,非要转这么多次,我又没那刀架着您脖子威胁。”
“嚯,你越说越来劲了吧?唔——”
正见作势,忽然瑾瑜公子朝起一块糖块,不由分说地塞住我的嘴。
“叫你转糖人,是图个乐子,不是让你讨个上气。输不起,丢人的可是自己。”
说着,瑾瑜公子从怀间摸出一锭银子,顺手抛给了老板。
“这是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你找补什么,多的,卖你货架上那条龙糖人。老板可觉得这买卖可划算?”
老板拿着那锭沉甸甸的银子,笑开了眼:“划算,觉得划算!公子阔绰人啊。”
“干嘛便宜——”
“吃你的糖饼,吃不完这支,不许说话。”
见我欲反驳,瑾瑜公子面色上忽多了许多严肃,我见状,立马蔫了气势,默不作声地在旁吮我的糖饼。
“公子,你要的龙糖人包好了。剩下了这些糖饼,还有几个小糖人,您还要吗?”
眼睛贼麻溜地端量着我们的反应,我立马会意到他暗地里打的小算盘:想将我们买的糖饼回锅,再继续兜售给他人。
“要,为什么不要,这些可是花了钱买来的!”
“这么多,你们二位吃得下吗?”
“要你管,放着别动就是。”
没好气地喝斥了他一声,我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大街寻觅起来。
“嗳,小孩儿,就是你。过来下!”
见了三五正在街边溜耍的孩童,我立即眼放光地招呼上。
“哥哥叫我吗?有什么事?”
“哥哥有多的糖饼吃不完,请你们吃好不好?”
“好!谢谢哥哥。”
一听有糖饼吃,几个凑上前的孩童立马乐开了花。
我一边给孩童分着糖饼,一边继续在大街上吆喝上:“赶紧的,还有没有想吃糖饼的?免费送,先到先得!”
“免费”二字太吸引人,不少过往的大人驻步围上前,图个热闹,伸手向我讨一块糖吃;不消片刻,那些花冤枉钱买来的糖饼就当街分个一干二净。
“老板,这下不怀疑我们吃不完了吧?”
拍拍手,我嚼着嘴里的糖饼,那滋味明显比先前甜了许多。
“公子你这人——嗳,行,下次再来照顾我生意啊。”
“想得美。”
强颜欢笑间,老板手把那锭银子拽得跟紧了些,也不知是个喜还是个愁。
“开心了?”
离开了糖人摊子,瑾瑜公子忽问到我当下的心境。
“能开心吗,公子也不是花了冤枉钱?”
“你这口气,是怨怪我的不是?忘了谁惹出来的事端,又是谁在那儿玩红了眼?”
知道自己在他面前站不住理了,我也是默默垂下头,把口中的糖饼咬得更紧了些。
“记得先前我说过的吗?我从不做赌运气的事情,因为赌运气的同时,你会失去对自我资本的掌控,进而预见不了事态的发展与走向。”
我不服气地说到:“可我输得也不太离谱啊,你那十两银子,可以玩一百次了转糖人了,怎么也得弄个好的。您这阔绰一出手,我们不想成冤大头也难了。”
“你错了,恰恰那十两银子,花得很值。”
灯火之下,领头在前的瑾瑜公子侧颜间,显露出一股异常的平静和睿智。
他道:“十两一百次,看似多,但实际我们已经买到了自己心仪的东西,那潜在的心瘾,就无声无息地被打消掉了。而若一直得不到那条糖人龙,它就会成为你心中的一个瘾,无论多久,只要你路过他的摊子都想去试试自己的手气。一回两三次,几十文钱感觉似乎不痛不痒,但长此以往,积少成多,只要你一日未得到那条糖龙人,那你的荷包永远是给糖人老板打开的。如此算下去,是十两银能解决的问题吗?”
我微微有些惊讶:“生意人都如此精明吗,算得这么长远?”
“你没听他说吗,是以卖糖人养家糊口的?一辈子行当,若不懂得放长线,他怎么养活自己的一大家子人?那条糖人龙就是一个饵,而触碰到他转盘的人,就永远没机会转到。”
“公子是在花钱给我买教训啰?”
“那要看你明白了什么发人深省的道理?”
我略略沉思了片刻,笑说到:“智者止于贪。”
“看来我那十两银子,也不算白花。”
基于这等感悟,我忽又想起了小光的事,遂问上:“公子是否在向我暗示,小光现在的行事作风太过于贪功,想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如此发展下去,别说给小光七天,就是七个月,她也斗不过那张启怀,且有极大可能在他手里反栽跟头。”
“眼下的情况,真有公子预见这般凶险?”
我试探性地问,而他的反应,似乎异常的警觉。
“你也别试着在我口里探什么底细,规矩就是规矩,若步步都有人扶持帮衬着,那要这‘奴晋’筛选又有何用?小光的路,你帮不了她走,这也是我不同意你见小光的原因之一。”
“公子怕我给小光通风报信,想多了您。”
“真是我想多了?你可知道,你现下对小光事的上心程度,就和当时收不了手转糖人一般痴迷。我不约束着你,你定会闯出大祸来。”
被戳中心中事,我顿时陷入哑然境地。
而随瑾瑜公子又前行了一段路,他忽认真地反问上我:“小光不过是玉奴,偶尔和你交集在一起,你为何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
“谁知道呢?”
这一问间,我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也起了迷茫感。
许久后,我突然定住脚步,朝着同样回望着我等待答案的瑾瑜公子说到:“也许这就是眼缘,一眼认定了,就拗住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