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破我的身份间,惊慌倒是谈不上多少,反而此时我的对眼前这个视财如命的牛儿,颇为刮目相看。
我笑说到:“还别说,当下我真有些瞧不准你。”
“露出马脚,慌了吧?”
给他一米阳光便装起绚烂来,牛儿绕着我转悠了几圈,神色间越见诡诈。
“人人都嫌我是个一事无成的赖子,可他们哪知道,我向来看人的眼光极准;一个姑子身上带着如此多家当就够招人注意的,你还老着急冒着灾险过江,这不明摆着是逃难去吗?小娘子,我可是火眼金睛,你那些小聪明糊弄人的把戏可瞒不过我的法眼的。”
“不错,不错,能顺藤摸瓜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但可惜啊,你在我眼中还是个蠢人。”
“你什么意思?骂我蠢?!”
见我莫名奚落与他,牛儿顿时急得面红耳赤,双脚直跺。
我反嘲上:“难倒你还不够蠢吗?”
说着,我悠闲的目光在四下茂林中游走着,并意味深长地提醒上他当下未曾领悟的愚蠢。
“你眼下知晓我乃朝廷钦犯,亦该明白,我的心思未必如我这乔装改扮般温和无害。如今你我身处这深山老林中,四下人迹罕见,你不妨猜猜,我会不会因你识破的身份,而杀你灭口?”
“你,你少吓唬人!你不过是个弱质女流,想取我性命,没那么容易的。”
我捂嘴一笑,再抬起头时,双眸中无端多了几分狡黠。
“说你蠢还死不承认,你可是得意过头,竟忘了我还有帮手在?”
“他,他在哪儿?别藏头露尾的,我牛儿天生胆大,可不是随随便便被吓退的人。“
口上强硬,可当下他的惊慌不定,警觉万分的眼神,已经很好地出卖了他的真实内心。
一戳就破纸老虎而已。
我哀声一叹,打住他那不合时宜的叫嚣:“牛儿,你还真别激他,他武功高且脾气不好;万一真把他给激怒了,把你当场给剁了喂野狼野狗什么的,死无全尸那可就惨啰!”
“你,你们好歹毒的心!”
我笑笑间,脚步不禁朝他逼近,而他不由自主地避退着,气势间的高低优劣,即刻立竿见影。
“我是逃犯,心肠不歹毒,如何能在危险重重中求得自保呢?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太不知情识趣,贪心不足被那黄白之物迷了心窍,进而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事儿,招惹了你不该招惹的人。”
被我逼到一棵大树下,退无可退的牛儿立马喝斥上我:“我,我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好过。你落脚的那大宅院和来法华寺的事,我已经同我相好说过了,若再过一个时辰不见我人平安归去,她便立即去郡衙告发!”
“哟,想不到牛儿兄弟还有这般缜密心思,居然想到给自己留条退路。”
不是我人前故意虚张声势,而是这样的场面以前见得太多太多,连刀架在脖子上我尚且能化险为夷,这等小场面应付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从容不迫。
“可惜又如何呢?反正我已身处麻烦事中,多一件少一件于我而言,没多大差别的。”
说着,我把脸凑了近了些:“你想告发我?”
牛儿背抱着树干,想退无路退的焦躁与惊恐,在他面上无情肆虐着。
“想拿住我去跟朝廷讨封赏?”
我眼中寒光一聚,他人猛来哆嗦阵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像样的话,忌惮之色又重了几分。
压死骆驼,如今就差最后一根稻草,我顿时抄起脚,狠不留情朝牛儿的小腿拐子窝踢了脚;顿时,他人跟抽了骨头似的软坐在树根脚,抱头痛呼。
“我即便再走投无路,再无计可施,要弄死你个不知上进,混吃等死的小瘪三,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你要不要试试,嗯?”
“我,我不想死!”
喝间,牛儿爆发出的是人本能的求生欲,卯足了劲儿窜起身推开我的阻挠,拔腿就想跑;而须臾间一个人影飘至,将明晃晃的剑架在他脖子间,牛儿整个人倏地刹住脚,将爪着的双手缩在胸前,像极了只丧家之犬。
慕容曜单手架着剑,绕到人跟前说到:“小哥,事情还没谈妥,你想跑哪里去?”
“大爷,大爷刀下留情啊!!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个财,无意与你们作对。”
“管你有意无意,既然跟我们对上了,那便是自寻死路!”
“大爷绕命啊!!!”
比死了亲爹亲娘还叫得惨,刀下牛儿立马双膝跪地,一边自煽耳光,一边哭求上活路。
“钱我不要了,只要能保住小的一条狗命,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慕容曜眼眉一挑,把话说得冷:“可我们也不缺见风使舵,摇尾乞怜的狗使唤,没用的东西留着作甚?况且留着,也是种麻烦,还不如死人省心。”
说着,慕容曜手中的剑又牛儿的软脖子递进了几分,吓得他当场哭爹喊娘的。
冷观在旁的我,此时忽想起慕容曜之前跟我说的:比金银更好使的,便是这要人命的刀剑,如今看来,还是相当道理的。
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暗示间,示意他别演过头了。
抬起脚,蹬了蹬哭嚎得不能自已的牛儿,我嫌他聒噪的问到:“你还没死呢,就给自己嚎丧嚎上劲儿了?”
牛儿是何等精明之人,见我发话了,他立马收止住哭声,又是给我叩头求饶又是尊我为“女菩萨”的,场面好不尴尬。
我问:“你真把我们的事儿,泄露给你的相好?”
牛儿忙急辩上:“没有,没有,我刚只是为了吓唬女菩萨,才故意这么说的。”
他这话中有几分真假,我还是分得明的:“都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老实?”
“女菩萨,小的当下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牛儿忙把话续上个完整。
他道:“小的只跟她说,我最近可能会发一比横财,好叫她死心塌地的跟我好;可具体是什么,小的是一字都未曾向她提及过,她也不信小的有这个能耐。故,故——”
故了半响,慕容曜在旁把话圆上:“故你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就偷偷跑来找我们的麻烦,回头好跟你相好证明你自己是有这个能耐的,对不对?”
“是,是,是,大爷说得极是,毕竟我也是个男子,多少要面子的,何况是女人面前。”
我问到:“你相好什么来路?”
“她,她,她是——”
结结巴巴地抖了半响,他架不过我俩的威慑,有些羞于启齿地说到:“她,她是城中翠红楼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