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壑绝谷上,山风清凉却也肆虐,把对垒节奏步步抬升。
“说客也好,小人也罢,奴奴,咱们好歹也是旧相识,我会害你不成?”
“你和他是旧相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脸惊的盛玉童就插上话来,蓦地掀起了阵尴尬。
“站一边,回头再跟你解释。”
冷调地回了句,我顺手把沉手的刀丢给了盛玉童,让他来给我盯着对面的动静。
“少在那拐弯抹角套人心。有什么话,痛快些。”
“成,成,成,你别发火。”
跟供着祖宗似的紧张,生怕开罪我间,司徒南宇也是陪尽了笑脸。
“奴奴啊,你也知道小侯爷心思,噢不对,如今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手握生杀重权。若王爷心里不是念着你的好,会让我偷偷出来寻你?奴奴,听我一句劝,都是捧着心肝对你好的男人,跟谁不是跟,犯不着在意什么世俗眼光,把好日子给浪费了。”
我脸一铁,问到:“你不辞辛苦地追我到此,就为了啰嗦这些?”
“当然还有!王爷让我转告你,只要你肯回心转意跟他,他定不计前嫌地对你好,且摄政王妃之位非你莫属。奴奴你好好想想,一个空壳子贵妃娘娘好,还是握有实权的摄政王妃风光?你是聪明人,可不要犯糊涂劲儿。”
“嚯,看来宋衍是真舍得在我身下狠下血本,不怕伪帝因我的缘故和他毁了当初的歃血之盟?”
“瞧你说的,定是没把这关节骨看透。新帝,不过是堵住天下幽幽之口的幌子,实际呢,不过是王爷手中掌控着的一具傀儡罢了;王爷心疼的人,他再有意见怕是不敢动你半根汗毛,你放一百二十颗心便是。”
沉静了片刻,司徒南宇又捧着笑脸问到我。
“怎样,奴奴,考虑得如何?可有商量的余地。”
“我考虑好了。”
“答应了?”
那激动的表情,只差没插上翅膀飞到我脚下摇尾乞怜;我面上盈盈笑如被风吹散的烟,瞬时给了他一个措不及防的冷脸。
“回去转告宋衍,叫他死了这条心吧。别说他此时权倾北燕,富贵在握,就是把天上的日月摘下来送到我眼前,我也不会动心半分。”
司徒南宇急红了脸:“你,你这女人怎么听不进去劝!”
“我这个人脾气历来老怪刁钻,心里一旦厌恶的人,纵使他是天王老子,也不会给他丝毫脸面。”
说着,我朝身后呆立的盛玉童发话:“还愣着干嘛,斩索断桥!”
顷刻,轰隆声在深壑上响起,彻底断了两边的来往之路。
“林思安,你一定要做得这般绝?!”
这一举动,算是彻底激怒了司徒南宇,抹去他惯用的阿谀嘴脸,在对面急得直跺脚。
“我绝嚒?噢,我知道大人在气急败坏些什么。真对不住了,司徒大人,绝了你平步青云,攀龙附凤的大好机会。”
“你,你你!好你个林思安,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莫忘了,你的弟弟林谨孝还在我手里,他可是你林家唯一的血脉香火,难道你就不顾他的死活了?”
“随意,要杀要剐,任君处置。”
这话我冷冷脱口,倒是让对方始料未及。
“你,你真够狠心的!为了一个男人,连你弟弟的生死都不闻不顾了,昏了头吧你!”
“昏了头的人是你吧,蠢材。”
如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妨把这长久来的误会给说开。
“我并非林思安,为何要在意林谨孝是生是死?有人天生白目,连个曾朝夕相对的枕边人都分不清;你昔日送上门来给我李淳元愚弄,我不把你当狗耍耍,也太对不起你给我摇尾巴的乖巧劲。”
“什么?”
半惊半怒间,司徒南宇似乎自悟了什么玄机。
“你着实可恶,你!!”
“别怨我司徒大人,自己蠢怪谁呢?要怪,只能怪你爹娘没个你生个好脑子。临别之际,郑重介绍下我自己,我姓李名淳元,小字樾棠,祖籍大历上京,家中父亲乃是大历前太子太傅李书云,母亲乃北燕金刀侯最小的幺女;希望下次再见,司徒大人可别再认错人了,免得再闹笑话。”
我正欲转身,背后响起一阵刺耳的叫嚣。
“此辱不雪,我誓不为人!李淳元,你给我记着,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你的狗胆多大,我心里清楚着呢,谁捏谁,咱们骑驴唱本走着瞧。”
结束了这等无聊的话题,在盛玉童随从的掩护下,我们快速地消失在东俊山的茂林中。
两日后。
经过连日长途跋涉,我们一行人穿越东俊山脉,顺利抵达与北燕接壤的大历郡县,蓟兴郡。
依然借着走商名号,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地踏进蓟兴郡范围,并找了家还算过得去眼的客栈暂时落脚下来,休整一番连日来的疲惫。
毕竟是大历的边陲小郡,比不得大郡县繁华热闹,若非要找出什么当地的特色新颖之处,这人口不足三千的蓟兴郡还真寡淡得很。
不过,别人眼中的寡淡无趣,在我眼里总有非比一般的情怀存在。
故国的土地,耳熟的故国语,让我这多时流落在外漂泊的游子孤女,突然生出了几分眷恋感。
要不怎么总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呢。
第二日用过午膳,我和盛玉童还窝在客房里商量如何辗转前往衢州的路线,不想一随从没头没脑地闯进房来,十万火急地禀报到。
“不好了世子爷,我们所在的客栈被人团团包围住了!”
惊错猛地窜上脸,盛玉童忙走到窗边露出一条缝子洞察,下面果然兵将巷道涌动,且里三层外三层地筑起困阵。
我也是心急:“难不成宋衍的叛军追到此处?不可能,这可是大历国的地界,宋衍的人没这个胆子!”
“不是宋衍的叛军,也不是当地的郡兵。”
盛玉童谨慎地撤离窗口,又问到报信的随从。
“可知道来人底细?”
姚青摇摇头,说到:“事发太突然,我们根本没机会摸清对方底细!属下也觉得诡异,现下这些兵将竟在我们不察的情况下,悄无声息间包围整个客栈,仿佛是忽然空降到此处一般。”
我紧张地添了句:“会不会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盛玉童当机立断到:“极有可能!姚青,你吩咐下去,让底下兄弟暂时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只是,得令的姚青还没能走出客房,忽然外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请词。
“末将启元军将帅霍子陵,奉国主御命,特在此恭候北燕贵妃娘娘凤驾。末将失仪,恳请贵妃娘娘赐见!”
霍,霍子陵?!
我听错了吗?
反复质问自己间,只觉动山摇感急窜而来;我强撑镇定间,可还是敌不过那股惧怕,软跌在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