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愤然,再对人眼里根本没有半点震慑力。
“当然是我的义兄喽。”
玩味着我的疑惑,乌尔娜自若地说到:“想来阿姐对‘宋衍’这个名字,不会感到陌生吧。”
我表情失控间,乌尔娜头头是道地讲到。
“再过些时日,便是我义兄宋衍二十四岁生辰,我想送他一份特殊的生辰礼物。义兄素来眼界高,若同他人般送些金银玉器,古玩字画,不免落了俗气。我思来想去,除了你这个让义兄心心念念的美人外,这天下间还真找不到更合适的礼物;所以,我把你掳来当贺礼,以解义兄的相思之苦。”
“疯子!”
无明业火三丈高,我顿时斥责出口,然而乌尔娜权当个不痛不痒的笑话,无视过。
“哼,你该庆幸自己还有这么点姿色;如若不然,你还有命活到现在?早在洛家村时你就变成我驻颜修貌的药材了。”
我不寒而栗:“你,你竟用人皮做--”
“大惊小怪。易容术千变万化,若想无懈可击,自然得用最上乘的材料。”乌尔娜邪邪一笑,指着我的脸说到:“喏,你现在脸上用的,就是那周家老女人的面皮。”
蓦地回想起那具失去面皮的女尸,一股恶心卡在我喉咙间,半天吐不出个字来。
她说道:“提醒你一句,荒漠中昼夜气温变化极大,人皮不易保存,若再等一段时间,你脸上的皮混着腐肉烂掉,那就更恶心更难看了。”
说不出的恶心,我极力遏制着,闷声不吭地冲出了岩穴;等我洗净了脸上那些恶心的附着物折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后。
而乌尔娜坐在一张羊毛毡上,不时地摆弄着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那神情那闲逸,似乎完全我当做一个无还击之力的人。
我挑衅道:“真沉得住气,你不怕我趁机开溜?”
“你没这本事。”淡然地回了我一句,她边清点,边说到:“且不说这戈壁荒漠方圆五十里内不见人家,你想求救,根本是天方夜谭。而你身上的软筋散还未尽数解除,入夜后此地温度骤降,东西难辨,更有无数毒虫蛇蚁出没。除了乖乖呆在此处,你能往哪里跑?”
这些,我在泉边清洗易容妆时,早已想得透彻明白;此时提及,不过是试探这丫头到底有几分自信。
我警告到:“你别得意的太早。我毕竟是天家人,此番被掳毕竟闹出大动静,只要寻到丝毫蛛丝马迹,救兵便会尾随而至。”
“是有这种可能,只可惜等那帮酒酿饭袋察觉时,已经晚了。”
我眉头一皱:“连这你也做了手脚?”
“略施小计而已。”
见我迷糊,乌尔娜也开诚布公地讲到:“雷城不是一直有流寇为患?为了混淆视听,我在动手前还特意让两随行属下扮作流寇,在封昱郡内滋事。此时你那些救兵们,估计还以为你是被流寇所劫,全力组织人马剿匪营救;可谁知道,你在朝他们搜索范围的反方向行进。若真被他们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但那时,你人早已到了我义兄封地安阳境内了。”
我细细回味了她的话,脑子一阵紧腾起。
“你在关外兜兜转转这么个大圈子,原来是想从玉沙泉走绿色长廊到野秋鹤入关,避开我的搜索人马,直接前往安阳。乌尔娜,你真煞费苦心。”
她沾沾自喜笑了笑:“一点就透,阿姐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草包。”
不知是夸是损地回了句,乌尔娜别过手间跟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个漆木箱子。
我定睛一瞧,这不正是我随身携带的药箱嚒,她留着做什么?只是还未等我问出口,她倒是径直先开口了。
“这可是阿姐的东西?”
我瞥了眼,佯装不太在意:“一个普通药箱而已,不知又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我只是好奇,你与药神门是何关系。”
询问间,她不问自取地翻了翻,点了点里面的东西:“太虚丸,蜉蝣散,九仙玉露,这些东西可都是药神门的稀罕秘药,可阿姐这小小药箱中倒是装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药神是你什么人?”
“一口一个‘阿姐’,嘴够甜的,可我没福气认你这么个心思缜密的妹子。”
她的套近乎,像毒蛇吐信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挑明到:“我也反问一句,你如此熟悉易容制毒之道,不知姑娘师承何派?若是同道众人,尚且有切磋之余;若是死对头,那不好意思,恕我无可奉告。”
“阿姐意思是在防我?”蓦地,乌尔娜脸色一冷。
我分毫不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不说就不说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药王门那些破破烂烂,我还真瞧不上眼。”
我冷笑:“既然瞧不上这些破破烂烂,又为何把我的药箱带在身边?窃取他门之秘,恐怕有小人行径之嫌。”
“激将法没用。”冷笑一抽,她眼神颇傲:“这药箱里的东西,我没几样看得上眼的,谈不上什么觊觎。这些破玩意儿,我自然会还给你,不过也是等你人到了安阳以后。”
白了我一眼,乌尔娜径直掏出个深紫色小包袱,放在了地上。
“我得炼药了。奉劝阿姐一句,最好躲远些,免得一会儿被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吓着了,我可不负责。”
说着,乌尔娜解开那包裹着的方巾,露出的碧莹莹之物顿。
我定睛一瞧,顿时脸色大变:“碧玉王鼎!你,你是青门中人?!”
青门,发迹于川蜀西南一带,原为唐门分支中的炼毒堂;后因势力壮大,不服约束而脱离唐门自立门户。
而青门创派近五十年间,最为人熟知的还是其掌教尸毗老人。此人用毒如神,且麾下有一批骁勇善战的毒人死士相助,曾令中原正派中人闻风丧胆;而这碧玉王鼎,传闻能聚天地万毒而淬其精髓,历来被青门中人奉为“圣物”。
三十年前一场正邪恶战,落败的青门从此在中原销声匿迹,而此物更是不知所踪。
而我之所以识得碧玉王鼎,是曾在师父的药神宝典上见过它的绘图,却不料今日会在乌尔娜手中得见实物。
我的惊愕,在她看来,反应马马虎虎:“你倒有点见识。天下间能认得此物之人,不是青门中人,就是其死对头药神门下。若我没料错,阿姐估摸着是后者吧。”
大约是这遭遇来得太突然,我人前反应颇失态,防贼般地朝退了两步。
她笑意盎然:“瞧阿姐紧张的,好似我一变脸,就成了咬人的老虎。”
“你比老虎危险多了。”
“唔,说得也是,我要动起真格来可比老虎凶多了。不过你放心,青门和药神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怨,与我何干。人得活得潇洒些,别总和过去死磕,我说得对吧阿姐?”
“嘴上撇得干净,可事实无法否定。”正邪对立间,我冒进了一句:“你终是青门中人。”
乌尔娜却道:“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