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光华门,我正欲返回芳华苑,不想右侧暗巷中忽然放出哨声。
我眉微蹙地一回头,就瞧见一脸生宫人缩在墙根,不停左顾右盼着间,又直朝我招手。
纳闷间,我还是快步地走过去,不想对人一把将我拉入暗巷中。
“美人别出声!”
紧张地张望了下光华门附近的巡防,确保万无一失,这宫人轻声对我道上来意。
“小的是昭德殿当差的内侍,奉皇上口谕,在此接应淳美人!”
慕容曜派人接应我?
稍稍动动脑子,都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
我紧张问到:“出什么事了?”
他回道:“您出宫的事情走漏了风声。现下美人的芳华苑外,荣妃娘娘等着抓您的现行,现在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顿时,我全身寒噤窜过。
这宋小钰,还真不是个安生消停的主,处处给我下绊子!
“皇上可交代了什么对策?”
我疾声问到对人主意。
“皇上交代小的在此截住美人后,直接由偏殿返回昭德殿;有皇上为你作证,届时美人只需一口咬定未曾出宫,事情可迎刃而解。美人,迟则生变,赶紧随小的走!”
“好。”
心中闷火十足,应了声,我便快步跟上这宫人。
在四通八达的宫巷中曲绕前行,仍见不少巡防禁军,借道躲避间,我们俩阴差阳错闯入个皇宫花圃院。
“美人小心。”
一条人工活水渠上,仅立着几块打磨不规则的青岩供通行两岸;这宫人大胆地走在前面,不时地搭把手,助我渡渠。
可手把手帮衬间,忽然一股怪异窜进我脑子里。
他的手生得十分怪异:左手掌心虽肤质粗糙,但比之右掌心的满布老茧,完全是两种触感。
按理说,他若在宫中做粗重杂役,应该是双手皆长满老茧才对,可为何左右手差异如此之大?再者,能为慕容曜奔走效力之人,自然是其心腹,这等粗重苦力怎会轮上他?
很明显,他右手间的老茧,是练武之人长期使用刀剑的特征。
然,越是探究下去,这宫人身上的疑点越多。
宫中服役的男子大部分是阉人,而眼前这宫人颈间上下窜动的喉结,和下巴冒茬的胡渣,更为我敲响了警钟。
我疑探对人:“昭德殿不是在北面吗,我们怎么越来越往南走?”
虽大内宫巷密如蛛网,但起码的方位我还是分辨得清。
这男子干干一笑,作答到:“噢,小的寻思着绕个路迂回些,好尽量避开耳目。”
有诈!
刚登上人工渠对岸,我正心焦间,突然瞧见背后一幽暗的假山山洞。
顿时,我急中生智:“有人来了,先进山洞避一避!”
说着,我便反拉着这宫人,快速窜入山洞深处。
山洞内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这幽暗正好掩住我面上做涌的惊慌;而这宫人,时不时探着头朝洞口光亮出望去,传来的气息显出了焦躁。
他疑问:“美人是不是看错了?好像没人经过。”
“谨慎无大错,再等等。”
安抚对人间,我藏在袖中的防身匕首,已经出鞘。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鼓足了胆气,我趁势一刀狠扎入他的脖子。
顿时,一声惨厉声在山洞作响,只觉扑面而来的热流溅了我一脸,随即,我被对人手肘一狠拐住面颊,撩翻当场。
被我伤及要害的男子,惨叫声如妖魔出世,一浪盖过一浪;求生间,我顾不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痛,翻起身就跌跌撞撞冲出山洞。
一见头顶的青天白日,我左右大略地定了个方向,便拔腿而逃。
当时满脑子直想着:只要遇上巡逻的羽林卫,我就安全了!
可远远见羽林卫队伍走来,忽然我跟着了疯魔似的,缩躲在墙根下一大丛牡丹花中。
听着羽林卫巡逻的脚步,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我慌乱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万万不能把事情闹大!
连谁想害我都未弄清楚,就把事情捅出去,自找麻烦不说,还让对方有了戒备,岂不是得不偿失?!
擦擦脸上热汗,揉揉生痛的脸颊,经过番进退无措的煎熬,倒让我想透了一个事儿。
无论这假宫人先前的诱词是真是假,我当下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慕容曜!想到这,我便拿定主意,决意到昭德殿走一遭。
起意虽好,然还是有些失策。
毕竟是慕容曜的寝宫所在,乃是皇宫大内布防的重中之重,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如何混得进去?
我躲在昭德殿外一方翠竹林中,来来回回徘徊半个时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思忖主意间,忽然,地上一片青翠闯入我眼里。
珠泪草!
我心中顿生一计,大喜间立刻摘下片珠泪草;稍作擦拭,便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要知道,用珠泪草吹奏唇曲的法子,还是当年慕容曜在大历做质子时传授给的我,没想到今日会派上大用途!
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看能不能引起对人的注意。
珠泪草奏出的唇曲,不似琴箫那般悠扬绵长,音色精准;可曲调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悦耳,犹如口齿不伶俐的孩童,唱出的青稚儿歌,纯纯动心。
渐渐地,定心吹奏的我,入迷在这瑟瑟音调中。
“谁在竹林里鬼祟捣鼓?”
约摸小半盏茶时间,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挺疑心的质问。
我猛回过神,却见刘德禄领着两侍卫走了过来,顿时我有种活过来感觉,喜笑颜开地奔上前。
“刘公公,是我!”
“淳——”
还没唤得出口,刘德禄大概是被我满身血污状吓住,怔怔在原地愣了稍许,又立即严色吩咐到身后紧跟的两侍卫。
“你们俩赶紧到竹林外守着,绝不能让任何人闯进来。”
等打发了两侍卫,刘德禄这才急甩开步子迎上前。
他急道:“淳美人,你这身狼狈是怎么回事?方才可吓死老奴了!”
“遇上些麻烦。刘公公,皇上眼下可在昭德殿中?”
我哪有心思和刘德禄细说,立刻询问到慕容曜的下落。
他点头称:“在,在的!您这遭出宫可把皇上折腾得够急。荣妃娘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带人抓你的纰漏,此刻正堵在前殿不走呢!幸好美人聪慧,想出了这妙法通风报信,故皇上这才差老奴出来一探究竟。”
宋小钰真来告状?难道那假宫人,是她派来蒙骗我的?可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着想着,我有些入了魔障。
刘德禄顾不得我心情,劝到:“有什么疑等美人见了皇上再细说。当务之急,先想法子把您给弄进昭德殿去,美人请随老奴来。”
一个人揣测不透的事情,索性先放下。在刘德禄的开路下,我悄悄从偏殿门溜进了昭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