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青烟自精致的檀香炉中缓缓升起,慢慢扩散缭绕于房梁屋舍,时间久了连房间里的家什摆设也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韩府家主书房。
“贤婿!”
韩让看着言诺,脸上带着笑意,甚是客气。
“见过家主!”言诺轻施一礼,面上尽是恭谨之色。
嘴上虽然这么说,言诺心中却是苦笑,这都是哪跟哪啊,自己凭白无故就被韩家安了这么一个女婿的空头衔,但自己迫于对方威势还得应着。
有婢子奉上茶水,韩让品了口茶才开口道:“没想到贤婿公弃武从文,真是令老夫惊讶!”
言诺回道:“晚辈曾醉心儒术,蒙少族长之恩得己飞升上界,更感知上位阴司儒术禀承大道之义……”
“儒家圣学禀承天意大道,确实非佛、道、魔、武诸道所能相比。”听言诺言,韩让点了点头说道,忽又问道:“这许多年头不见你出现,韩某以为你闭关修炼,却未想到旁走他途。”
到了言诺这等境界,一次闭关修行个十载二十载实为正常之事,言诺假扮韩澜这二十载,在韩让眼中倒也未太在意,毕竟身为修者的韩让也要修炼的。
“这二十年间,晚辈于府学苏教授门下潜心进学,觉有小成,方才赶考!”言诺回道。
之前,莽原县之行,韩让一直怀疑言诺、齐澈二人在遗迹中所有际遇,但见言诺转修儒道,也便将心底的疑惑消了去。
“贤婿,怎不见你的那位结拜义弟?”点了点头,韩让问起齐澈的下落。
“我那义弟修行时于拼杀中成长,嫌归鸿城太过于平淡,便去投军了!”言诺回答的十分淡然。
“投军……这世界虽以实力为尊,但武道怎比文道。”韩让摇了摇头:“贤婿的这位义弟,怕是走错了路子。”
“前辈的意思是?”言诺不解。
韩让道:“你来上位阴司时日尚短,不知此间大道真义,不知晓很多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愿听前辈详解。”言诺请教道。
“上位阴司受天界所辖,天界与上位阴司禀行的是一套法则,也是同一套治国方策。”韩让言道:“文官是受圣人教化,以天授神通养浩然正气;武官也能同样受圣人教化,受封武职之后,天命分拨之后,一样也能有神通。”
说到这里,韩让忍不住口中一声轻叹:“然天界与上位阴司禀承的是文贵武贱,冲锋陷阵的武将被视为莽夫,于征战时期也要受文官节制,在太平年月那地位更是低下。”
言诺讶然,没想到天界与上位阴司,竟然是这般的一套法则:“前辈,您贵为虚境大能……”
“什么大能……”挥手的断言诺的话,韩让叹气道:“在天界与上位阴司,这世界虽以实力为尊,但武道怎比文道,似我们这些人与之相比只能算是为了追求长生,微不足道的存在……”
这时,韩让突然问道:“归鸿城的兵马守备霍林你是见过的罢!”
“莽原之行,晚辈见过的!”言诺回道。
韩让言道:“此人修为弱我一个小层次,不过刚刚跨入前虚境,但此人身为武官受武圣人教化,受封武职格位受天命分拨,拥有的神通实力甚至还要胜过半筹……”
“前辈也是受有格位的!”言诺说道。
“格位?”韩让摇头,叹气道:“韩某这官,只能算做杂官,那格位能与拥有真正神格的在职官员相比么?”
说到这里,韩让继续问道:“莽原之行时,依你之见,霍守备麾下士卒与我三家修士之间实力相比,若是争斗,哪方能占得优势?”
“依晚辈看,霍守备麾下实力士卒修为不如三家修士。”言诺回道。
“这只是表像,你被表像欺骗了!”韩让笑道,继续言道:“似霍守备与麾下士卒,是凡拥有格位者,实力自是胜于同阶,这并不是令人畏惧的,真正令人畏惧的是,霍守备与麾下将领拥有的神通,这神通主要集中于杀伐、兵法等方面。”
“这么说罢,霍守备麾下士卒虽然整体实力不如我等家族中的修士,但经过兵法战阵术加持,实力足以碾压我三家修者的联手;甚至就算霍守备手下士卒受到折损,然霍守备由于由武神神格加持,拥有炼兵神通,提升士兵的耐力,增强他们的服从性与纪律性,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一群乌合之众,训练成一支拥有强悍作战实力的精兵。”
说到这里,韩让眼中甚至涌出几分惧意。
听言,言诺愕然非同,原来天界竟然有这般森严的法则秩序。
天界与上位阴司同气连枝,拥有同样的法则大道秩序。神通来自于大道天赐,是天命所授,在这套大道法则秩序内,只要拥有相应的品阶,担任相应的职备,就能获得相应的神通,而每个人神通的威力,则是来自于自身的灵力与对天机的领悟。
而像韩、赵、尸三家这样归鸿城中的地方势力,虽然在府衙中任职,但却没有正式的神格格位,便是有也是有的那些虚头巴脑的格位,不能与真正的格位相比。
所以说在天界与上位阴司,修儒也不是那般好修的,而且天廷与阴司冥廷还可以借此一可以稳固统治,二来将天下英才纳于囊中,一举两得。
天道,这便是天道!
想到这里,言诺不禁惊叹,但心中又起了疑问,这天道又是谁制定的?
此刻,韩让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此前韩让见言诺、齐澈二人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修者,虽然走的是“偷渡”的路子,但那等资质天赋实不是寻常同阶修者可以比拟的,那时便心存拉拢之意。
而在童生试中,言诺竟然能借天机破了卓衙司的符箓暗算,作出的文章被递解到幽都呈与冥皇御览,更被授予秀才功名。
正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成龙!
在韩让的眼中看来,言诺只要循规蹈矩,前途不可限量。似这样的人就应该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日后其飞黄腾达,韩家也能受其提携,背靠大树好乘凉。
为此,韩让不惜让伍龙与鬼头方在学衙前玩出一出榜下捉婿的戏。
“贤婿,此前老夫就欲将家中女儿寻出一个资质、修为、美貌与人品皆上佳者与你为妻,只是老夫这一修炼便是二十年过去了,如今你也算是学业有所小成,咱们便将这婚事先且定来。”韩让看着言诺,不忘反问一句:“贤婿,你意下如何?”
听言,言诺险些苦笑出来。
“家主,府学苏教授请见!”
就在这时,鬼头方急匆匆的走了来,禀报道。
“快请,快请!”听苏不代来,韩让忙说道:“苏教授教导贤婿二十载,韩某自是要好生感谢一番的。”
言诺听了禀报,心中立时松了口气,算是暂时躲过了韩让的逼婚。
……
“学生还未曾拜谢教授,教授却大驾光临,实令学生愧疚!”
韩让与苏不代见礼过后,言诺才忙上前拜道。
“你被人榜下捉婿,如何能来见我!”苏不代挥袖,转而板起了脸:“汝如今功未成、名未就,如何能得娶亲,让儿女情长耽搁了向学之心,误了向学大道?”
“学生受教了!”言诺躬身一礼,嘴上如是说,心底却险些暖的哭出来,这才是救解自己于危急之中。
轻哼了一声,苏不代将目光转向韩让,问道:“韩家主,你说苏某说的是与不是?”
“苏教授所言……”听苏不代言,韩让立时知晓其的来意,再听苏不代的发问,忙摇头道:“苏教授所言差矣,成家立业,正所谓先成家而后立业,我韩家在归鸿城还是有些根基的,如此来可解诺儿后顾之忧,令其潜心向学,岂不是两全齐美?”
见苏不代想替言诺推掉亲事,韩让怎肯放了言诺,摆出一副大义之态,继续说道:“圣人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依我朝立国几十万载传统来看,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则必要先‘齐家’,成家为本,立叶为枝,根深而枝繁,成家为资,立业为渠,水到而渠成。苏教授怎能本末倒置?”
“韩家主此言才差矣,想来是错领了圣人之意,才说出这等本末倒置的话来。”苏不代亦是摇头,言道:“立业为本,成家为叶,根深而叶茂;立业为资,成家为渠,方能水到渠成!”
“苏教授所言甚谬!”韩让连连摆手,说道:“先齐家,后治国,则能以国为家;先成家,后立业,方能以家助业!”
见韩让丝毫不退让,苏不代不禁挑起了眉头:“韩家主所言甚是不妥,岂不知圣人有三戒、三立、三思之训?”,
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此为三戒;立德、立行,立言,此为三立;少而不学,长无能也;老而不教,死无思也;有而不施,穷无与也。此为三思。”
说罢,苏不代目光再次投向韩让,清了清嗓子说道:“言诺这后生,恰值戒之在色的年少之时,现下正值向学的立德、立行、立言之际,正所谓少而不学长而无能,你却让他娶妻生死开花散叶,由此来耽误了他的大好时光,岂不是断他根基?”
此时的言诺只见韩让听苏不代,目光中竟有呆滞沉思之色,更无反驳之意。
见韩让这般模样,苏不代随后伸手一指韩让,言道:“似你这般愚昧,理当每日三省己身,方才知晓所为对错!”
沉思足有十数息间,那韩让才缓缓抬头,向苏不代言道:“苏教授教训的是,先立业后成家,方为进学之本,是在下愚昧了!”
听韩让言,苏不代言道:“既然你己知错,那这言诺便由老夫带走了,你可愿意?”
韩让回道:“言诺追随教授,是其的福份,在下又岂敢阻挡!”
听韩让言,苏不代带着言诺施施然的出了韩家。
这边言诺刚刚出了韩家,那边的韩让眼中还本呆滞的目光散去,而后却是勃然变色,骂道:“苏不代老匹夫,竟然对韩某施展圣音涤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