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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这样啊?

薛顺脑子还乱糟糟的呢,就被申椒推开了。

她又没事人一样,拿着药坐在榻上扭脸望着他说:“公子,该上药了。”

“你,我,”薛顺语无伦次道,“还上什么药啊!”

“那上床?”

申椒的眼睛乌亮乌亮的,一脸温柔无辜的说着这种虎狼之词。

薛顺:……

“你……”

他这回是真的掉下泪来了。

“申椒!你拿我当什么了?青楼里头可以随便玩弄的小倌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在你心里头就那么下贱是嘛?”

他控诉的声音都是低低的,生怕被人听见,可她呢?

薛顺不错眼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还是想听她说一句难听的彻底死心。

脑子已然乱成一滩浆糊了。

一股无力感从骨子里冒出来,叫他站着都难受,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起来。

又觉得丢人,强挺着腰背,站的笔直。

申椒:生气了呀。

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薛顺,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了。

薛顺不由得退了半步。

申椒这才开口道:

“公子的话好没道理,奴婢还以为咱们这是你情我愿,两心相许呢,所以才大胆求爱,怎么到了公子嘴里就如此不堪了呢。”

薛顺:……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贱,就那么好糊弄,伤心的浑身没劲儿,又被这么一句就给哄好了。

他还没失了智,冷静道:“你少唬我,真情假意我还分的清楚,你不过是图好玩儿,想折腾我,哪有什么情什么爱。”

他说的有些艰涩,一股泪意又涌了上来。

眼前已经泪蒙蒙的看不清了。

他侧过头,胡乱的用手擦了一把,泪水粘在伤口上有些刺痛。

脸上也沾上了血迹,怪狼狈的,申椒抬手去擦,他还偏了偏头,想躲开。

申椒拉住他的衣襟,将他拽向自己,他就不躲了,任由申椒的指头落在他脸上,用力擦了两下,又将他按在榻上,拧湿了手巾,按在他脸上。

“擦擦吧,叫人看了不好,公子怎么总是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呀。”

“我没出息,你想笑就笑吧,左右什么都说了,犯不着再给我留脸。”

他不要申椒给他弄,自己擦了几下,低下头用力抹着手上的血,没轻没重的,快止住血的伤口,都又往外流了起来。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更用力了。

刺目的鲜血,瞧得申椒别提多别扭了,索性蹲在他面前,一把抓着他不让他再胡来:

“别这样,不值当的,这多疼呀。”

申椒的语气和平常不太一样了,真有些焦心似的。

薛顺分不清真假,嘴硬的说着难听的话:“这有什么,横竖死不了,也同你没关系,就是将皮肉全撕开了,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哪有用自己的身子和人堵气的?

得多缺心眼呀。

申椒算是怕了他了。

“公子方才还说今后会小心些的,应了奴婢会好好爱惜自己,眨眼又不算数了,这又算什么?赖皮鬼嘛?”

薛顺:“你少打岔,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不知道,”申椒拿起伤药往他手上倒,“奴婢又不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什么都知道呢,公子只问奴婢有什么要说的,自己怎么不说呢?”

“你还要我怎么说?”

薛顺委屈死了,他都快把心思写在脸上,天天顶着给她瞧了,这还要他怎么说?

“直说呀,不然叫奴婢怎么作答?”申椒说的轻巧极了,“猜来猜去也是猜不准,说错了公子又这样难过,倒不如再直白些,公子不想鱼水之欢,那是否是心悦于我?”

薛顺的手在发烫,身子也在发烫。

不是烧的,而是羞的。

“你知道,还问什么?”薛顺破罐子破摔道,“我是心悦于你,我早就这么想了,第一次见我就挺喜欢你的,可我看见你,就觉得老头子在敷衍我,不想要要你,故意说些难听的,可你总也不生气,我以为你是被他叮嘱过什么,所以真心实意的奉我为主,谁知道你竟然不曾见过他,我知道你或许是真的好,后来你对我又始终那么好,我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不心动?怀着这个心思,存心和你亲近,有时不怎么难受也要赖着你……现在你都知道了,你怎么说?”

他在发抖。

申椒握着他的手道:“我能怎么说呢?不是早就说过了嘛,公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你不是唬我的?”

“有必要嘛?”

“申椒,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薛顺到底说不出咒她的话,只能恶狠狠道,

“我就死给你看!”

申椒才不在乎呢。

可这也不妨碍她哄薛顺说:“天地神明为证,绝无虚言。”

薛顺很好哄的,何况她都这么说了,他怎么会不信?

“我手好疼。”

他的神色软下来,又矫情起来了。

这人心里头也真是藏不住什么事儿,总共就这么一件,全说出来了,人也轻松了。

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申椒也果真如她所说,做了护指和护臂给他。

薛顺就更高兴了。

唯一晦气的是,薛琅就跟个冤魂似的,总是阴魂不散的,人还在祠堂里关着也不老实,听说他在习武,又让人给他送了些功法秘籍过来。

薛顺跟东西没仇。

叫申椒、魏钱和风师傅都看过了,三个人都没看出什么不对,他也就放心大胆的收了,还挑了两本感兴趣的,准备练一练。

可惜他是真没什么天赋,怎么练都不太像样。

箭术好些勉强能上靶了。

次年三月春猎时,薛无量和洛闻笛想起他,就决定将他也带上。

张嬷嬷还送了几套轻便的骑装过来。

申椒也是这时候收到的消息,李老头告诉琼枝——“九条命回来了。”

这是个好消息。

他回来了,就可以决定动手与否了。

真是个好日子。

申椒笑盈盈的和薛顺起这事。

他一时还没记起来:“九条命?啊,是那个杀手,他回来了……”

薛顺朝外看去,没瞧见魏钱的身影,也没看见天聋地哑。

申椒提醒道:“公子不是说给他一块地嘛,他去找药房孙郎中了,想要种些药材。”

魏钱是个胆小的,这还是他缩进蓼莪院以来,头次出去。

或许是因为春天到了吧,天气好,人都待不住……

薛顺迟疑道:“申椒,要不然……算了吧,我觉着……他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就是贪财……钱的事我再想办法,还是别动他了吧,将他赶走算了。”

申椒就知道薛顺心慈手软,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可是……就算咱们不动手,也难保别人不动心呀,九条命是去江南道查的消息,难保不带来尾巴,若是悬赏还作数,他早晚是个死。”

“好歹……别死在咱们手上。”

薛顺还是狠不下心。

或许是因为魏钱的确将他治的很好,也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院里有这三个人。

总之他下不定决心。

申椒也不为难他:“公子心善,那不如就依公子所言,将他赶出去,我再去和九条命说一声,也就是了。”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公子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毕竟师出同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