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大队的知青死在青山大队的地盘，还是那么隐秘的山洞里，消息根本压不住，几乎不费什么事，消息就传开了。
范昌盛已经来找钱世永闹过好几次了，要个说法。
其实范昌盛自己心里清楚，这事跟青山大队没关系，但是闹一闹嘛，又不需要什么成本，万一争取到点好处了呢？
钱世永一脑门的官司，自己大队的失踪知青还没找到呢，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而且当时挖山洞口的时候，那数不清且不知道年月的骸骨，让他已经连续好几晚都没睡好了。
虽然这个年代早就在破除封建迷信，而且严令禁止传播类似的说法，但是人们心中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传统，不是说禁止就真的能不去想的。
老人们说过，埋尸之地容易聚集阴煞之气，而且他们大队的地形还属于山坳，更是上乘的聚阴之地。
难怪大队上的老人身体都不太好，孩子的夭折率也居高不下，最近还频频发生祸事。
钱世永和老婆子悄悄低声躲在房间里嘀咕。
别说钱世永晚上睡不着觉，大队上能睡着觉的就没几个人。
所以实在没忍住的王婶子还是拉着钱世永小声区区。
钱世永连连点头，觉得老婆子的推测很有道理。
没想过老人身体不好，一是因为伙食营养跟不上，加上本地气候原因呢，空气湿度大，常年下地干活的人，风湿都很严重，身体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小孩子的夭折率，也是跟生活条件息息相关的，他没想过，夭折的孩子，基本都是女孩。
在这个年代的乡村，女孩的夭折，其实有八成原因是人为。
但是没什么文化的人，更愿意相信的是自己的猜测判断，很坚定的认为，就是因为风水问题，才导致了自家的生活困苦。
这是大队上大多数人内心的想法，埋怨之心起来之后，连对当时那满地骸骨场景的恐惧都降低了不少。
专案小组还在持续侦查中，因为案情有了重大进展，所以后续好多步骤都属于保密行动了，队员们想跟着看热闹都不能够。
白飞飞几人又去了公社，具体做什么，没人知道，只不过专案小组都还没撤场，他们四人的回城通知就来了。
丝毫不掩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山洞里的东西，现在一个没注意，家被偷了，东西全都没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
后续收拾残局的人有的是，白家大小姐是不可能继续留下来吃苦的。
专案小组里白家的人只有两个，但其他人就算知道也不能说什么。
因为这个专案小组来查的是知青失踪的案件的。
莫家兄弟回城的消息，专案小组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因此现在案件的受害人，只有已经死亡的两人和失踪的一人，专案小组的工作重心就是围绕这三个受害人来的。
要回城的四个知青已经调查过了，没有任何证据他们有嫌疑，只能放走。
至于两个山洞里都发现了大量规则物体曾经存放及运走的痕迹一事，暂时不在专案小组的侦查范围。
知青点每个人都被分别再次审问，已经重复过许多次的回答依旧反复问，换着角度问，换不同的公安和不同的态度来问。
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几乎是哭着出的问询室。
严小雨自从那天在山上看见方大东和杨欢欢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心底的不安就节节攀升。
尤其是很快白飞飞四个知青就回城，她更加笃定茅房木板下的两包东西是祸患。
顾不得跟小伙伴们解释，现在的情况，他们时刻都被许多双眼睛盯着，什么小话都没法说。
所以干脆直接做，趁着去茅房的机会，她把藏在木板下的东西收进了空间，男厕那边的隔得稍远，好在她能隔空取物，贴着隔板也顺利把东西收了。
心头放下一块大石，也就不那么心慌了。
回到寝室，看着被不知道已经第几次翻个底朝天的屋子，无奈的动手收拾。
童海琼这几天都不知道哭了几次了，原本开朗豪爽的姑娘，几乎抑郁。
那些人趁着搜屋子的机会，把她们晒干收起来的干货已经顺走得差不多了。
严小雨之前是因为觉得这些干货根本晒不干，所以直接收进了空间，她的行李本来就少，所以没多少损失。
童海琼的就惨了，如果不是她使劲护着，凶巴巴的模样吓住了不少人，估计会更惨。
童海琼眼泪汪汪的拉着严小雨，手劲很大，似乎想表达什么，又不敢说。
严小雨秒懂，她应该就是担心被藏起来的那包东西还有放在卢海波和夏文青那里的那些。
童海琼并不知道两个男知青到底有没有将东西脱手，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这几天什么都不敢交流，一直就自己担心着。
严小雨盯着童海琼的眼睛，非常坚定的点点头，然后重重的说：“放心，没事，会没事的，相信我！”
童海琼看着严小雨的眼睛，默契让她明白了严小雨的意思，但还是想再次确认：“真的吗？”问的时候还眨眨眼。
严小雨看了一眼茅房的方向，然后调回视线，再次重重点头：“真的！”
童海琼松了一大口气，这回确定两人说的是同一件事了。
监视着这里的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内心嗤笑：还没事，美的你们！
之所以拖到现在都还没动手，是因为林冬梅招供的内容里面，这两个女知青带出来过一包数量不少的好东西，在还没找到这些东西之前，暂且多留她们几天。
白家一方的人手已经在着手寻找东西的藏匿地点了。
自然也是发现了严小雨几人的异常的，但是盯上严小雨几人的人可不少，碍着专案小组其他成员，才没有直接把两人抓起来严刑拷问。
而大批量被运走的东西，已经确认是莫家的手笔，现在京都那边，几大家族势力正在较劲。
专案小组里，莫家的人也接到了上面给的指示，两天之内，无论找不找得到东西，相关人等全都带走。
问的出来东西的下落是最好，问不出来也无妨，解决了就行。
他们已经查过了，这些东西并没有出手的痕迹，那么东西就一定还在，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两个男知青也同样着急，但稍微淡定一些，这些天大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花式问话，最终还是扛住了，关于捡到东西的事只字未提。
专案小组无时无刻都在盯着所有人，他们丝毫不敢去把东西从茅房木板下方取出来，值得庆幸的是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些人应该查不到他们身上。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知青点的人前所未有的和谐和安静，安静到除非必要的交流，大家都闭紧了嘴。
严小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感知范围已经好多天没有增长了，但还是能清楚知道，青山大队来了许多人，藏在各种地方。
知青点已经被围成了铁桶。
知青们这几天被派的活都是比较轻松的，因为秋收要开始了，他们这些干农活的半吊子是不被允许去重要岗位的。
有了专案小组的安排，所有知青的上工地点被限定在了山坡的一块荒地上。
在全大队都忙着秋收的时节，他们被派去开荒了。
开荒是很辛苦的，但没有人敢有意见，队员们是觉得便宜了这些知青，但不让他们祸祸粮食也是好事一件。
而知青们则是不敢有意见。
每天都会有知青被单独带走配合调查，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严小雨和童海琼再次从地里被叫走，是第一次专案小组来青山大队时，问她话的那位身上感受不到正气的李公安。
严小雨心思百转，东西已经被她收进空间了，这些人不可能找得到，现在已经是要拷问下落了。
只要扛过了这一关，找不到赃物，这些人就不能随意给自己和小伙伴定罪。
难关终究会过去的！
严小雨在内心给自己加油打气，同时也对同行的童海琼以眼神给予鼓励，童海琼回了一个同样坚定的眼神！
关于这宗案子，三个受害人的受害，确实都与她们无关，没什么可害怕的，至于其他的，也没有参与过，坚持茫然不知就行！
这回两人没有被分开问话，问话的地点也不在大队部，而是设在公社的专案小组临时驻点。
现在还是上午，专案小组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全都出去了，只有李公安带着她们俩进了问询室。
他们前脚进，后脚江公安就把卢海波和夏文青也带来了。
四人更加确定了这些人的目的。
之前卢海波就找到机会给她们使了眼色，让她们安心，因为他去茅房里观察过了，他藏的东西已经没了。
不管东西去哪了，算是跟他们没关系了。
无论是被其他知青发现带走了，还是被这些人找到带走了，既然是没有声张开来的，那就是捡到的人不希望这事被别人知道。
那么有谁能证明这些东西与他们四人有关？
卢海波和夏文青都看得很开，那些东西固然比较值钱，卖掉之后确实能让他们过上不错的日子，但是本就是捡来的，如果要因此招惹祸事，还不如不要。
所以丝毫不心疼，反而庆幸东西没了。
四人这时候都很坚定的认为只要今天扛过去了，就会好起来的，这些人总不能披着公安的制服就干草菅人命的事。
只可惜四人都有些过于天真了。
李公安和江公安神色淡然的让四人坐下，还给每人都倒了一杯水。
以往问话可没有这个待遇，四人提高警惕，连对视的动作都不敢做，按照指示坐在了靠里侧的四个高脚凳子上。
李公安拿了厚厚一叠纸进来坐在四人对面。
江公安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却没有关严实。
见状，四人稍稍心安。
李公安开始再次确认四人的身份：“卢海波是哪个？”
卢海波连忙回答：“是我！”
李公安看着他，点点头，低下头看手里的文件，头也没抬的说：“h市人，十八岁，高中毕业，是吧？”说完抬起头看着卢海波等待确认。
卢海波点点头，“是的。”这些都是基本信息。
李公安又低下头看着写满字的纸，继续说：“家里父母均健在，父亲卢红旗，在机械厂第二车间第三小组当小组长，正式六级工；母亲张红英，在机械厂大食堂当帮工，临时工。对吧？”
李公安再次抬头看着卢海波。
卢海波沉默的点点头，见李公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只得开口回答：“是的。”
李公安又埋下头看着那张纸，念下去：“家里一共四兄妹，老大卢海峰，二十二岁，初中毕业，在机械厂第三车间第二小队，上个月刚转正，正在跟冯家议亲。”
说到这里，李公安抬头看了卢海波一眼，并没有需要他确认，又低下头继续念。
“你排行老二，年龄合适于是下乡，老三和老四是双胞胎姐妹，卢海玲和卢海娟，十一岁，h市第三小学刚毕业，下学期开学就要去读h市第三中学。”
念完这里，李公安抬头，成功看到卢海波漆黑如墨的脸色，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这时不止卢海波脸色难看至极，另外三人也神色无比凝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甚。
而其中，严小雨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因为那叠文件，其他几人看不清楚，她却有感知力能看得很清楚，满页都是对卢海波家人的调查资料，详细得令人发指。
李公安读出来的部分还只是对每个家庭成员最简单的介绍。
无视四人的反应，李公安的声音又响起。
“父亲卢红旗有兄弟姐妹五人，卢红旗排行老大，老二和老三都在老家务农，是h市洪湾乡柏树大队的队员，娶的都是当地队员，分别育有三子两女和三子一女，其中老二卢红军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成家，老三卢红刚的大儿子也已经结婚，娶的分别是。。。。。。”
李公安平静的声音还在继续，卢海波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李公安把卢海波二叔和三叔的家庭成员以及各位堂兄的岳家情况都念完了才又抬头。
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卢海波想上前给他一拳，但他不能。
李公安把最上面四页写满了字的纸拿开放到一边，这些都是刚才他已经精简之后念过的家族成员。
下面的第五页依旧是卢海波家的。
这时候江公安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满脸横肉的样子，一看武力值就超高。
严小雨咬紧了牙关，她刚才就用感知力看到了这几个人出现在外面，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李公安见状，并没看一眼那四个壮汉，而是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给江公安腾了些许位置。
壮汉陆续走到四个知青身后，一字排开，每人盯住一个，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江公安把门关上，插上插销之后才过来拉过凳子坐到李公安身边。
李公安继续念第五页的内容，是卢海波的四姑和小姑的家庭成员，真是包括了两位姑父那边的亲戚，详细得他根本不想听下去。
但是他不敢发作，强忍之下，浑身都有些开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