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缦对江浮白多有忌惮,毕竟两人仅有的几次见面不仅暗藏杀机,而且均隐于无声的算计之中,却始终未曾真正短兵相接。
与其说他们是敌人,不如倒更像两只早已露出爪牙的猛兽,彼此试探,却一直未撕裂对方的防线。
正因如此,在旁人眼中,他们或许还会被误认为是彬彬有礼、和谐得近乎陌生的朋友。
江浮白眯了眯眼,目光中透出一丝不敢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之缦,更没料到她竟然认出了自己!
自那次机场分别后,他再未戴过面具。
这种久违的不必掩藏的自由感觉,似乎还是挺不错的!
陆之缦站在明暗交界的光线中,清冷出尘。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却依旧眉眼如画,仿佛从未受到眼前困境的侵扰。
河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几滴清澈的水珠悄然从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处滑落,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宛如受伤的神女,令人不禁生出怜惜之情。
江浮白静静地望着她,神情有些恍惚,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开口问道,“陆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开始将脑海中的零碎线索串联在一起。突然间,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没等陆之缦开口,便自问自答道,“原来,他们在找的人是你!”
江浮白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被萧承晏的人疯狂追杀,心中早已做好金蝉脱壳的准备。为了掩人耳目,他带着极少的人手逃至郊南,打算借密林暂时藏匿。
不幸的是,一切并未如他预想的那般顺利……
当他下山时,竟遭到一群人的围堵。那些人二话不说,便举枪朝他扫射,完全莫名其妙!江浮白猝不及防中枪受伤,情急之下,他只得匆忙向山上逃去。
一路上,他满心愤恨地思考着,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叛徒泄露了他的行踪,把他困在了这片森林里。
然而,他始终不愿相信,底下的人会有胆识做出这种事。
直到遇见陆之缦,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一切的根源,竟与她有关!
陆之缦勾唇微笑,眼中没有丝毫愧疚,轻描淡写地开口:“未必吧,说不定我只是受了江先生的池鱼之殃。”
江浮白嗤笑一声,对于陆之缦的说辞并不买账,但两人都明白,相互推卸责任毫无意义。
他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两片叶子,轻巧地叠在一起,浸入清澈的河水中,晃动几下后,舀起一些清水喝了下去。
陆之缦撇了撇嘴,对于江浮白这个过分讲究、做作的男人,她并不感兴趣。
遇到他,只能算她倒霉!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江浮白不紧不慢地唤道:“陆小姐,等等!”
陆之缦回过身,眉宇间带着些许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她并不想和他虚与委蛇,两人并无太多交情,彼此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罢了,眼不见为净!
江浮白沉声说道:“天快黑了,森林里可有不少看不见的危险,你打算一个人面对?”
“与你无关。”
陆之缦耸了耸肩,但江浮白却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似乎并未打算放过她。
他自顾自地低下头,一边用河水清洗伤口,一边从衬衫上撕下一块布条,动作利落地包扎好自己的右肩。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未知的气息,仿佛每一步都充满了暗流涌动。
江浮白看着陆之缦高度戒备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陆小姐,你放心,我还欠你一个赌约呢,在弄清楚之前,我可不希望你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
江浮白的话简直离谱至极!
陆之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
她对这个男人的“赌”根本不以为然!
她瞥了江浮白一眼,眉头微蹙,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嫌弃,却未发一语。
那场赌局的荒唐,她从未忘记,却不愿再提。
江浮白右肩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伤口上的布条有些肮脏,但似乎并不影响他的整体状态。暮色渐浓,他幽深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诡谲的光晕,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预测的危险感。
“好吧……我坦白,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们捉到,然后连累到我。所以,我宁可把陆小姐放在眼皮底下亲自看着,也不想要你到处乱走。这样总行了吧?!”
见陆之缦迟迟不说话,江浮白只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他的语气慵懒,还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陆之缦不由一怔,下意识的开始思考这句话里潜藏的深意和威胁。
陆之缦扫了一眼江浮白受伤的右肩,眼中掠过一抹寒意,“一切都要看江先生现在还有没有这份本事。”
江浮白闻言,优雅地摊开双手,露出一副轻松的模样,那精致如妖孽般的脸庞在愈加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极其神秘。
他的那双眼睛无比深邃,像是一片迷雾,将她完全笼罩其中,这反倒让陆之缦生出几分犹豫。
目前来看,陆之缦无法准确判断江浮白的真实情况,尤其考虑到他作为浮影五大统领之一,狡诈多端,擅长玩弄人心,她也无法确定他是否有后手。
或许,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逼迫自己做出反应,而那暂时的弱势,也只是他的伪装。
尽管如此,暂时与江浮白保持和平共处,似乎并非不可接受。
至少,这样她就不必担心江浮白会有其他意图——例如挟持她威胁阿晏,或者利用她做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她看向那个如花妖般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既然江先生盛情邀约,看来我们确实需要暂时友好相处了。”
陆之缦心知,她与江浮白的相处,恐怕远比预料的复杂得多;不过,她并不介意以身入局,探探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