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岐一时间有些猜不透江老大夫的想法。
更何况,他也没有从江老身上感觉到敌意。
明明很和蔼慈祥的老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长者有言,方岐要是跑的话,就未免太失礼了。
没办法,方岐只好站在客厅里,默默看着门口。
江波手提酒肆买回来的酱牛肉,正想说话,就看见侍立一旁的方岐。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厌恶,跟在他身后的周明理则是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爷爷,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江波不悦道。
方岐也很想问,怎么周明理这样的人也能进来,还被江老收为徒孙。
江老没接话,只是说道:“有客人来,把桌子收拾好,咋们吃饭吧。”
江波虽然看不惯方岐,却也没办法,狠狠瞪了方岐一眼之后,自顾自的去收拾了。
在江老授意下,方岐坐上了桌子。
碗筷齐备,饭菜到位。
不等江老发话,江波就先开口了。
“方岐,方大夫?”
“江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面对方岐礼貌问询,江波反而怒道:“谁和你是兄弟?你这样的人,也配称为大夫!”
方岐并不动怒,看了周明理一眼后,笑问道:“好吧,江大夫,不知你这话从何说起?”
江波冷冷道:“你伙同柳家,仗势欺人,夺了周大夫的医馆,还让人戕害于他!”
“之后,你更是诋毁他的人品,让病人在他那里加重病情,你再出手救治,以此让人怀疑他的医术。”
“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方岐顿时就笑了。
这些事情确实有发生,但从江波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很明显,是周明理添油加醋,精修了一番。
方岐一桩桩,一件件地解释,反正只是说一遍,至于别人信不信,他无所谓。
从周明理暗夺百草堂,到揭榜救治柳府千金,再到百草堂千金堂利益相争。
周明理美化过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发现端倪,只是江波被蒙蔽太深,不愿意面对罢了。
“方岐,所以你今日来找我师爷做什么?”周明理冰冷询问,眼中透出敌意。
“听闻有人打砸了江家,过来看望江老罢了。”
砰!
江波彻底愤怒了,一把将酒壶摔在地上。
他怒视着方岐:“所以你是来看笑话的?我告诉你,我爷爷行医几十年,活人无数,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不是你这种人能够嘲笑的!”
方岐眉头微皱,寻思这江波听不懂话么?他都说了是来看望的,不是来看笑话的。
谁有空当面来看笑话?躲在背后冷笑不好吗?
“坐下。”
江老大夫开口了,江波不甘地坐下来。
看他的样子,甚至想要和方岐打一架。
江老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声音苍老颓然。
“你们年轻人的恩怨,老头子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了,也懒得去看。”
“多少都有点关系,闹成这个样子,我脸上也挂不住。”
方岐听着有些尴尬,毕竟这些事,可不是他想惹出来的。
江老继续道:“那赵大人府上公子和少奶奶,周明理和方岐,你们谁能把他们难得子嗣的病症给治了,谁就占理,如何啊?”
江波一听,急忙开口:“爷爷!你这不是戏弄我们吗!连你都失手了的病症,我们怎么可能治得了!”
面对江老的目光,江波瑟缩着脖子道:“我可不想再被砸一顿。”
江老直接抬起手,在江波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真是丢人!
“就不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要是后辈学医的人都像你们这样,病人早就死完了!”
江波悻悻坐在一旁,不在说话。
他的眼神从方岐身上扫过,可方岐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这就让他多了几分不屑。
装什么?
他不相信方岐的医术会比自己爷爷几十年的老大夫还要厉害!
周明理也是满脸苦涩,他根本就没有去给赵公子治病的勇气。
见江波和周明理都偃旗息鼓,江老将目光放到了方岐身上。
“方岐,你意下如何呢?”
方岐夹起一筷子酱牛肉放在碗里,微笑道:“晚辈明日便去赵大人府上。”
“好!”
江老对方岐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又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江波。
“行医者,要无畏,倘若担心自己治不好就不去治,那这个病症你一辈子都治不好。”
“以后再次遇到同样的病人,难道又要束手无策吗?”
“既然明日方岐要去赵大人府上,你就跟着一起去。”
江波咬着牙,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至于周明理,只是沉默着坐在一旁。
接连几次受挫,他似乎已经放弃了和方岐争斗,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和方岐碰上罢了。
吃完后,方岐拜别。
周明理在江家呆了一阵才离去。
送走两人,江波对江老抱怨道:“爷爷,那方岐以前把家底都输了个干净,你还背地里骂过他,怎么今天又礼遇与他呢?”
江老伸手在孙子脑袋上拍了拍,这是江波小时候犯错时他才做的动作。
“你呀,过去和现在怎能混为一谈?”
“你小时候聪明灵慧,我的医书你早早看了遍,怎么长大了却还只是个二流郎中?”
“再看看方岐,短短时间,百草堂又被他撑起来了。”
江波一脸苦涩,不是他不用心,可医术这上面,开窍与否真是两码事。
明明医书上写的他都知道,面对病人,也能对症下药。
可人是活的,医书是死。
稍微有点变化,他就手足无措,拿不出办法。
明天他就去看看,这方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也有些好奇,小时候没听说方岐回去还要刻苦练习医术的,方白药叔叔似乎也并不要求他一定要从医,否则也不会收下周明理。
之前的赌鬼,现在的大夫,短短时间,方岐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赵家。
“难道真是上天惩罚?要我赵家绝后吗!”
赵玉明站在院中,发出不甘的声音。
两年了,他和晚娘两年没有子嗣!
每每想到晚娘那温柔笑容,以及她看到小孩子时的失落,他就痛苦不已。
晚娘拿着一件披风过来,给他披上:“相公,更深露重,早些歇息吧。”
“也无需忧虑孩子的事,你纳妾吧,孩子我会视如己出。”
赵玉明一把将晚娘揽在怀里,发誓道:“哪怕没有子嗣,我也绝不纳妾,我赵玉明今生,只有晚娘一个妻子,有违此誓,叫我五雷轰顶!”
晚娘伪装的坚强终究无法继续,扑在赵玉明怀中嘤嘤抽泣。
“太守柳大人再一次推介了百草堂的方大夫,我们抽空又去一次,要是他能治好,我给他磕头赔礼都行!”
“要是治不好呢?你又要砸人招牌?”
赵玉明苦笑一声道:“要是治不好,你我相守一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