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
洪羽的惊呼被沉闷的撞击声打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后抛飞，狠狠撞在坚硬而又带着湿滑苔藓的岩壁上，喉头一甜，差点没喷出血来。
这一下撞得他七荤八素，脑子里嗡嗡作响，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似的。
可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落地的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就想站起来，嘴里急切地喊着：“瑶儿！瑶儿你怎么样？！”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那浓得化不开、仿佛有了实质的浓雾，以及……那该死的、令人心头发毛的低沉咆哮声。
这雾气，简直就像是活物，粘稠、冰冷，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臊味儿，紧紧地糊在人的脸上、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视线？
别逗了，眼前除了灰蒙蒙的一片，连自己伸出去的手指头都瞅不见，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鬼雾给吞了。
“洪羽……我、我没事……咳咳……” 吕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明显的惊魂未定和几分呛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至少还算完整。
洪羽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点，但随即又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
在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那妖兽的咆哮声，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在这浓雾中被无限放大，又好像被扭曲了方向。
它就像一个潜伏在黑暗深渊里的猎手，而他们俩，就是闯入了它地盘、完全暴露在獠牙之下的猎物。
每一次低吼，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心坎上，让两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疯狂加速，咚咚咚，几乎要蹦出胸腔。
紧张和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他们的四肢百骸，连血液都好像快要冻僵了。
“娘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洪羽低声咒骂了一句，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慌乱，只会死得更快。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袋里的眩晕感。
金光护体诀依旧运转着，淡淡的金芒在他体表流转，却被这浓雾压制得只能勉强照亮身前一寸之地，聊胜于无。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这种高度紧张和维持护罩的状态下，正在飞速消耗。
更要命的是，刚才为了看破那妖兽的奇异波动，时空灵瞳已经运转到了极限，现在脑子里还一阵阵地抽痛，精神力更是如同见了底的池塘，干涸得厉害。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简直就是活靶子！
洪羽死死咬着牙，侧耳倾听。
眼睛废了，耳朵就得更加灵敏。
他努力捕捉着雾气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那妖兽沉重的脚步声？
粗重的呼吸声？
还是……利爪划破空气的声音？
“瑶儿，紧靠着我，别动！” 洪羽压低声音，同时用灵力感知着吕瑶的大致方位，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重新将她护在身后。
吕瑶的小手冰凉，死死攥着洪羽的衣角，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她虽然是修仙天才，但毕竟是个年轻女子，在这种完全失去视觉、只能听到恐怖咆哮的环境下，恐惧是本能的反应。
但她信任洪羽，这种信任让她没有彻底崩溃。
“洪羽……它……它好像在绕着我们转……” 吕瑶的声音带着颤音，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呼——！”
一股腥风猛地从左侧袭来！
那风声尖锐刺耳，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几乎是擦着洪羽的耳朵过去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劲风带起的凌厉气流，刮得他脸颊生疼！
“卧槽！” 洪羽猛地一个矮身，拉着吕瑶就地一滚！
“轰隆！”
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岩壁被某种巨力狠狠砸中，碎石四溅，发出一声巨响。
哪怕看不见，光听这动静，就知道要是被打实了，绝对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这边！”
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右后方又是一阵恶风扑来！
洪羽现在完全是靠着战斗本能和对危险的直觉在闪避。
他就像一个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小船，每一次躲闪都险象环生。
他能听到那妖兽似乎不止一个攻击手段，时而是迅猛的扑击，带起呼啸的风声；时而又是某种能量冲击，虽然无形，但带起的空气波动却异常剧烈。
每一次闪避，都伴随着剧烈的灵力波动和精神的高度集中。
洪羽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脸色也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
他感觉自己的反应正在变慢，脑袋里的刺痛感越来越强，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 洪羽心急如焚。
他能感觉到吕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显然也被这接连不断的惊吓和压抑的环境逼到了极限。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这该死的雾！如果能看穿这雾……
看穿？
洪羽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
时空灵瞳！
对啊！
时空灵瞳号称能看穿万物本质，或许……或许就能看穿这诡异的浓雾！
可是……他的精神力……
洪羽感受着脑海中那几乎枯竭的精神力，以及那隐隐传来的、仿佛再多用一点点就会彻底崩溃的警告感，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犹豫。
过度使用时空灵瞳的后果，他比谁都清楚，轻则头痛欲裂，重则精神错乱，甚至可能变成白痴！
但是……不拼一把，难道就等着被这畜生玩死吗？还有瑶儿……
他看了一眼（虽然只能是感觉）身后紧紧依偎着他、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吕瑶，心中的犹豫瞬间被一股决绝取代！
娘的，拼了！
为了瑶儿，为了活下去，就算是变成疯子，也认了！
“瑶儿，抓紧了！” 洪羽低吼一声，不再有丝毫保留。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同时，他强行调动起丹田内残存的所有灵力，孤注一掷地涌向眉心祖窍！
“时空灵瞳，给老子开！！！”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轰然碎裂，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意识！
眼前不是一黑，而是骤然爆发出无数混乱、扭曲的光影和色彩，像是一个被打碎的万花筒，疯狂旋转，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撕扯进去！
“呃啊——！” 洪羽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但他死死咬着牙关，凭借着那股非人的意志力，强行稳住心神，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双眼之上，试图从那片混乱的光影中，捕捉到真实的景象！
“凝！”
仿佛是听到了他意志的咆哮，那混乱的光影开始剧烈地颤抖、重组。
灰蒙蒙的雾气，在洪羽此刻的视野中，开始变得稀薄、透明，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剥离开来。
渐渐地，渐渐地……
一个庞大而狰狞的轮廓，在那层层叠叠的、扭曲的光线和能量流后面，慢慢地、无比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头通体覆盖着墨绿色鳞甲、形似蜥蜴，却又长着一对巨大蝠翼的怪异妖兽！
它的双眼闪烁着残忍嗜血的红光，巨大的嘴巴里布满了獠牙，涎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腐蚀出嗤嗤的白烟。
此刻，它正弓着身子，粗壮的后肢微微弯曲，似乎正准备发动下一次致命的扑杀！
找到了！
洪羽眼中精光爆射！
尽管脑袋痛得像是要裂开，但他此刻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集中！
就是现在！
“金灵永恒诀——破邪金锋！”
没有丝毫犹豫，洪羽体内残余的金属性灵力在瞬间被压榨到了极致，右手并指如剑，一道璀璨夺目、凝练无比的金色剑芒骤然成型！
这剑芒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锋锐之气，带着一股斩破一切虚妄、永恒不灭的霸道气息！
“给老子——死！！！”
伴随着一声怒吼，洪羽手臂猛地向前一挥！
那道凝聚了他所有力量和希望的金色剑芒，如同一道划破浓雾的闪电，撕裂了粘稠的空气，带着尖锐无比的破空声，朝着那刚刚在时空灵瞳视野中清晰起来的妖兽轮廓，狠狠地飚射而去！
金芒一闪，刺破浓雾！
洪羽拼尽全力的一击，正中那妖兽的肩胛！
一声凄厉的嘶吼，伴随着浓稠腥臭的血雾，在雾气中炸开！
洪羽和吕瑶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丝希望，然而，这希望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一股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受伤的妖兽彻底狂暴了！
它猩红的双目中，凶光更甚，原本就迅猛的攻击速度，此刻更是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巨大的蝠翼扇动，带起阵阵腥风，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洪羽和吕瑶两人即使能够勉强看破迷雾，也难以完全躲避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更诡异的是，妖兽的攻击方式也发生了变化。
除了利爪和蝠翼，它竟然开始喷吐出一种墨绿色的毒液！
这毒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落在岩石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甚至连坚硬的岩石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洪羽，小心！”吕瑶惊呼一声，一把将洪羽推开，一团毒液擦着洪羽的衣角飞过，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
洪羽心中一紧，一把拉住吕瑶，两人背靠背，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时空灵瞳带来的短暂优势，在妖兽狂暴的攻势下，显得微不足道。
洪羽的灵力几乎耗尽，精神力也濒临崩溃，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模糊起来，浓雾仿佛又活了过来，将他们重新吞噬……
而那妖兽的嘶吼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它……它好像……在笑……”吕瑶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
洪羽猛地抬头，即使视线模糊，他似乎也能感觉到，在那浓雾深处，那双猩红的兽瞳中，闪烁着一种戏谑的光芒……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