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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挨着姜阿笱,余贝弛骤然弓下脊背,脖颈弯成谄媚的弧度。

堆笑的面庞几乎要贴上姜阿笱的衣襟。

“神仙,您是不是该教我一点仙法了?”

讨好的尾音黏腻,与方才推搡时的狠劲割裂成两副面孔。

身后的石头冲余贝弛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乖乖跑到另一侧。

姜阿笱的视线终于舍得从黑鱼上挪开,他看着满眼期待的余贝弛,思索几秒后淡淡点头。

这凡人太过孱弱,确实需要学习一些防身之术。

“耶斯!”

余贝弛兴奋地叫出声,随即在姜阿笱的示意下在屋里找了块宽敞的地方站端正。

双脚后跟“咔”地并拢发出脆响,两脚尖向外劈开精确的六十度。

那站姿,比曾经军训时站得都标准。

姜阿笱端坐于沙发上,脊背挺直似苍松,双手自然垂放于膝前。

“闭目盘坐,以绛泪链为媒,凝神于眉心灵台,摒除杂念,心如止水,感知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余贝弛立马照做,双眸紧闭。

耳边,声如清磬。

“引灵气自百会穴入体,前合任督二脉如织经纬,后闭涌泉玄牝若锁灵机。”

呃……

余贝弛眼皮一颤,但没敢说话。

能说吗?

其实他没听懂哎,能不能翻译成白话文啊。

但这话余贝弛没说出来,怕姜阿笱嫌他笨。

按照姜阿笱传授的方法,余贝弛正拼命在脑海中勾勒熊熊燃烧的烈焰,将意念集中于脐下三寸。

鼻腔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每次呼气都夸张地鼓起腮帮。

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天地灵气。

看着余贝弛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暴起额角青筋,姜阿笱忍不住皱眉。

石头更是在姜阿笱身边捂着嘴偷笑。

悄咪咪地道:“神仙,他这样好像便秘呀。”

闻言,姜阿笱嘴角勾起,赞成的点头。

眼前的余贝弛忽然猛吸口气,腮帮鼓得像只憋气的青蛙。

双腿肌肉紧绷到发抖。

确实如石头所说,活脱脱一副蹲茅坑使蛮劲的模样。

姜阿笱瞳孔深处泛起淡金色微芒,看着余贝弛的周遭,任何变化都没有。

甚至连最细微的灵气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不禁出声提醒:“放松心神,别跟蛮牛似的较劲。”

可姜阿笱的话反而让余贝弛更焦躁,他突然发狠似地猛吸空气,腹部夸张地隆起又塌陷,越像只青蛙。

结果天地灵气没引动半分,倒是肠鸣音咕噜噜响彻屋内。

羞得余贝弛睁开眼睛,耳根通红。

“神仙,你这法子……怎么不管用啊?”

这恶人反倒先告起状来了。

明明是他自己心神不凝,穴窍像蒙着油纸的灯笼,死活透不进半点精微。

姜阿笱无奈地摇头,眉心跳得几乎要飞出额间。

看着又开始乱使劲的余贝弛,手指掐出的法诀又生生撤去。

姜阿笱想起天条严禁直接干预凡人于天地领悟的戒律,只好说道:

“有言道,胎闭静息,内保百神,是你的心不静。”

此话一吃,余贝弛立马了然地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等凌晨我再开始感受天地精微,现在外面不够安静。”

说着,便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地上的灰。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见他这副不放在心上的随意模样,姜阿笱笑而不语,只是低头继续翻阅着字典。

天道五十,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凡人能够有仙缘本就艰难。

这家伙如此懈怠,怕是难上加难。

日后如此,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月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姜阿笱用修长手指摩挲着字典的书页。

蜷缩在被窝里的石头早已发出均匀呼吸,偶尔还伴有余贝弛看着手机嘻嘻哈哈的声音。

片刻后,余贝弛揉了揉困倦的双眼,瞥见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三点。

窗外万籁俱寂,连虫鸣都隐匿在夜色中。

见时间差不多,他放下发烫的手机,从凌乱的被褥间起身,赤足触地的凉意让他清醒了几分。

盘膝坐于冰凉的地板上,按照姜阿笱先前所讲,舌尖轻抵上颚,呼吸逐渐与门外透进的夜风同频。

可任凭余贝弛如何调整呼吸节奏,腹部连最轻微的麻痒感都未曾出现。

只是偶尔感觉锁骨前的绛泪链有点触感上的变化。

姜阿笱放下字典,抬头看被门外的月华包裹的余贝弛。

却还是轻轻摇头。

蛮横的修炼方式只能让体内浊气愈发淤塞,原本该随呼吸流转的天地精华,此刻全堵在毛孔外打转。

还是心不静。

姜阿笱缓缓阖上双眸,眼睑垂落的瞬间,依稀可见瞳孔深处有金漆点染的符文流转。

双掌虚按于膝,丹田处泛起涟漪,生生不息之象沿着经脉无声运转。

终捕捉不到所谓天地灵气的余贝弛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

却见到此刻姜阿笱似有感应般,唇边漾起清浅笑意,吐息间草木清香氤氲:

“莫执相,观本心。”

一缕法力自他指尖逸出,化作游丝没入余贝弛眉心。

刹那间,余贝弛灵台如拨云见月,耳畔轰鸣着江河奔涌之声。

如指引迷途的星火。

他心里一喜,急忙闭上眼睛。

哈哈哈,感觉来了,感觉来了。

天地灵气!天地灵气!他来了。

姜阿笱静坐于沙发之上,如待哺雏鸟,毛孔舒张,妄图从稀薄的空气中榨取生机。

周身气韵让人见之平静。

反观余贝弛,即使有神仙的提醒,周身灵气仍如萤火虫般明明灭灭。

每当他想捕捉时,这些游离的天地精微却像从竹筛缝隙漏走的细沙,刚触及皮肤便消散无踪。

直到远处山峦轮廓渐显黛色,僵坐许久的余贝弛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丹田依旧冷寂如深井。

额前的发丝黏在惨白的脸上,膝盖疼得厉害。

几个小时徒劳的挣扎不仅没唤醒灵气,反而让四肢酸软得像是被抽了筋骨。

远处传来夜鸟啼叫,仿佛在嘲笑余贝弛这个连最基础气感都抓不住的凡人废柴。

余贝弛躺在地上像蛆一样扭动着身体,冲树上早起的鸟烦躁地挥了挥拳头。

死鸟,叫什么叫。

等他学会仙法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鸟。

biu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