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在王府门前遇刺一事,并未声张,知道此事的人都守口如瓶。
江宁根据高文彩提供的情报,安排李若琏带队,与东厂联合,选派一众高手奔赴江南,决心对“月影”杀手组织来一场彻彻底底的清剿。
与此同时,江宁下发了一道公文给许显纯,责令他全力配合此次行动。
毕竟许显纯已在南京待了大半年之久,有他出手相助,会更加稳妥保险。
与此同时,京城内部针对形迹可疑、身份来历不明之人,展开了全面且严格的审查工作。
好在百姓们对此并未感到惊慌失措,他们大多只当是锦衣卫与东厂又像往常一样,开展打击地痞流氓的行动。
随着年关越来越近,朝廷上下各个衙门愈发忙碌起来,一片紧张而有序的繁忙景象。
唯独江宁格外清闲。
他在府中实在闲得无聊,由于李若琏和高文彩已率领锦衣卫与东厂的一众高手南下执行任务,
江宁便将田尔耕叫了出来,二人换上便服,在一群锦衣卫高手暗中保护下,又开始在京城四处闲逛。
只见街上熙熙攘攘,百姓们正忙着购置年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街头巷尾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整个京城处处洋溢着祥和安宁的氛围,隐隐间透着盛世的繁荣气象。
江宁目睹此景,心中颇感欣慰,不禁感慨道:“人间烟火气,最是抚人心。
百姓们从年头忙到年尾,不辞辛劳地奔波劳碌,所求不过是挣那几两碎银,只为在年底能与家人团团圆圆,过个舒心的好年。”
跟在身旁的田尔耕赶忙附和道:“大人好文采!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话说得太有韵味了,简直道尽了百姓生活的真谛。”
对于田尔耕的恭维,江宁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看似祥和的景象,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明末的小冰河时代堪称一场噩梦,天灾接连不断,致使百姓们辛苦耕耘却颗粒无收。
官绅勾结沆瀣一气,对百姓的压榨可谓是敲骨吸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百姓们为了生存,卖儿卖女的悲剧屡见不鲜,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人间惨象。
而朝堂之上,贪官污吏横行无忌,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最终无奈揭竿而起。
这一系列动荡,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几年,在内部民变与外部强敌的双重压力之下,庞大的大明朝终究轰然坍塌。
江宁深知,接下来要面临的考验才是最为严峻的。
为此他已经竭尽全力,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准备。
接下来就看能否人定胜天了。
……………
二人就这么一路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都察院门口。
江宁抬眼望去,见都察院门口除了常见的差役,还站着两名身着蓝色官袍的官员。
不禁来了兴致,开口问身旁的田尔耕:“老田,都察院门口怎么除了差役,还有两名官员在这儿站岗呢?”
田尔耕同样面露好奇之色,说道:“大人,都察院如今由温大人掌管,要不咱们进去问问温大人?”
江宁点头表示赞同,反正自己正闲着没事,正好也去看望一下自家小老弟温体仁。
二人刚走到门口,便被几名差役伸手拦住。
这时,一名护卫赶忙上前,亮出锦衣卫百户的腰牌。
差役们见状,纷纷抱拳行礼,退到一旁。
江宁和田尔耕便大步向前,准备往里走。
就在此时,那两名身着蓝袍的官员突然上前,再次将他们拦住。
那名百户无奈,只得又把腰牌亮了出来。
哪知道这两名官员见状,竟是满脸不屑,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来都察院做什么?
这儿可不是你们能随便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看着这两人如此无礼的举动,那名百户当场就怒了。
江宁赶忙走上前,伸手拦住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二位大人,我等是来拜访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温大人,还请帮忙通禀一声。”
谁知这两名官员听完这话,更是鼻孔朝天,语气阴阳怪气地说道:“温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你们这些鹰犬?
要是想见温大人,等下衙之后去他府邸找吧!”
听着这两人的话,江宁也不禁有些恼火。
自己已经客客气气的了,可这两人丝毫不给面子。
他心中暗自骂道:这老温是怎么管教手下人的?
这两人如此嚣张,老温难道一点都不知情?
一气之下,江宁便准备强行闯进去。
就在这时,两名官员大喝一声,守在旁边的差役们顿时一拥而上,拦在众人身前。
只见其中一名差役抱拳行礼,神情颇为尴尬地说道:“诸位锦衣卫的大人,还请多多见谅,莫要为难我等啊。”
只见那两名官员,脸上满是得意与戏谑之色,嚣张说道:“哼,尔等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还妄图强闯都察院不成?
李四,速将这几人拿下,送往应天府法办!”
被称作李四的差役,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心中暗自骂道:“你们两个蠢货,也不打听打听,锦衣卫在京城是什么存在,还敢说送往应天府,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李四却不敢有所动作。
见李四没有反应,这两名官员刚要开口。
就在这时,江宁赶忙伸手拦住了正要发火的田尔耕,神色冷峻地说道:“两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竟妄图捉拿锦衣卫,还想送往应天府。
倘若让二位再为官几年,恐怕连皇上都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了吧?”
两名官员听了江宁这番话,其中一人顿时暴跳如雷,站出来满脸怒容地吼道:“你这等鹰犬,也配与我等谈忠君爱国?
你们这些锦衣卫平日里就知道栽赃忠良,陷害无辜,还有什么恶事干不出来?
今日别说捉拿,本官就算将你当场活活抽死在这都察院大门前,也占着个理字!”
听闻这名官员的言语,江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满是嘲讽:“有趣,真是有趣至极!
就凭你们俩,也配和老子谈忠君爱国?”
那两名官员见江宁如此张狂的态度,顿时怒目而视,瞪着江宁。
然而,江宁对此却全然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神色倨傲:“我乃当朝一品,何人敢抽我?
又有何人能抽我?”
说完,江宁不再有所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扔了过去。
两名官员下意识地接过腰牌,目光触及上面的官职,瞬间吓得呆若木鸡。
他们瞪大了双眼,越看越觉得胆寒,整个人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京营总督、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太子少保、龙虎将军、光禄大夫、锦衣卫都指挥使……”
当两人缓缓抬起头,望向江宁那依旧面带笑意的脸庞,他们好像看到了自家太奶在黄泉路上向自己招手,恐惧瞬间将他们彻底笼罩。
两名官员吓得赶忙“扑通”一声昏倒在地,周围一众差役也紧跟着纷纷下跪。
江宁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把将腰牌抽回,揣进怀中,而后领着田尔耕径直向内走去。
二人来到都察院内,行至办公直房外,江宁瞧见温体仁正在里头给一众都察院御史训话。
江宁轻手轻脚地来到窗户口,透过窗户缝隙向内张望,发现屋里大多是东林党的官员,杨涟和左光斗二人也赫然在列。
只是这二人此刻拄着拐杖,面色极为难看。
只见温体仁与阮大铖坐在上座,温体仁一脸严肃,正说着什么。
江宁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只听温体仁对着一众御史说道:“诸位,怠慢公事、尸位素餐,简直就是白吃朝廷俸禄。
说句不好听的,在座各位,在咱们都察院里,都是残次品。
让你们在朝为官,那简直是百姓的灾难。”
此话一出,不少官员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唯有杨涟和左光斗二人,梗着脖子,气得满脸通红。
紧接着,温体仁站起身来,痛心疾首地继续说道:“本官并非针对在座各位同僚,而是这现状实在令人痛心。
如今到了年底,都察院汇总情况,你们倒是弹劾了不少人,可大多都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
咱们都察院肩负着纠察百官、监察朝政的重任,虽说可以风闻奏事,但绝不是让你们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随意弹劾他人。
就拿咱们杨涟杨大人和左光斗左大人来说吧,杨大人今年呈上的弹劾奏章高达851份,左大人的弹劾奏章也多达795份。
然而最后经过核实,杨大人仅有13份弹劾奏折查有实据,左大人稍微好一点,也不过只有18份弹劾奏章经查证确实有实证。”
“你们不妨扪心自问,对得起朝廷发给你们的俸禄?
要知道,我等朝廷官员的俸禄,皆来自百姓缴纳的赋税。
如今诸位在朝为官,不思辅佐天子、安抚黎民,却一味胡乱弹劾,实在是可恶至极!”
说完,温体仁来到杨涟、左光斗二人面前,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说道,“督察院最近新来了不少同僚,本官在此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伸手指向身旁的杨涟与左光斗,继续道,“这位便是杨涟杨大人,还有左光斗左大人。
大家不妨仔细瞧瞧,这两位大人最擅长的,便是对那些子虚乌有、查无实证之事,也能闻风而动,大张旗鼓地弹劾。
就说今年吧,咱们的杨大人和左大人,弹劾锦衣卫江大人以及东厂魏公公的奏折,每人都将近700份。
本官倒是觉得,杨大人和左大人不妨去锦衣卫和东厂任职,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
毕竟,在督察院只是仅凭听闻就上奏弹劾,却查无实证,倒不如去锦衣卫和东厂,好好查证一番,确定有实证后再上奏折弹劾不迟。
不过,据本官所知,如今锦衣卫和东厂人员招收格外严格,对于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轻的永不录用,重的当场痛打一顿,再抓去诏狱。
咱们同僚一场,杨大人、左大人要是想去锦衣卫和东厂任职,本官倒是可以写封举荐信。
只不过如此一来,两位大人恐怕得辞去督察院的官职才行。”
江宁听到这儿,算是明白过来了,老温这显然是在故意敲打东林党。
也难怪杨涟和左光斗这两个本在家养伤的家伙,都被叫来此处。
此刻,杨涟气得浑身发颤,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之上,“嚯”地站起身来,手指着温体仁,怒声质问道:“温大人,你倒是说说,你让我们如何作为?”
紧接着,杨涟怒目圆睁地冲着温体仁吼道:“温大人,你也甭在这儿假惺惺地劝我们辞官了。
本官就等着看你怎么上奏陛下,罢我们的官!”
说罢,他猛地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转身,拄着拐杖,步伐踉跄却又带着几分决然地离去。
一旁的左光斗见状,也是面色铁青,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温体仁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紧跟在杨涟身后离开了。
此时,温体仁却不紧不慢地拍起了手,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高声说道:“二位这般气魄,可却又舍不得辞去官职。
看来也并非如嘴上说的那样,一心忠君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