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山站在办公桌前,眉毛紧蹙。
消息刚刚抵达,多国武装对抗演习即将开始,高团长语重心长地劝慰许久。
“儿女情长,怎比得了国家大计?这是外交,这是展现我国的实力,弱国无外交的道理,你比谁都懂,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重要,国家需要你,你明白吗?”
秦远山像是被割成了两半。
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刻,他却根本帮不上忙。
走出办公室,就看见小小的背影,孤独地坐在长凳上。
他愧疚地看着从未如此脆弱的女孩。
“对不起,对不起……”
灯芯用手摸了摸他扎手的短发,安静地听他道歉。
“我去接,你去忙。”
如果他可以,他想一刀劈出两个自己,一个交给国家,一个交给她。
他愧疚地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膝盖上。
“灯芯,你知道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可我现在发现,我做不到……”
走廊上人来人往,可那些目光只有理解两个字。
他们选择来到这里,报效祖国,儿女情长被抛在脑后,那种痛苦,心照不宣。
秦远山将她送上火车,眼里都是心疼与不舍,提前为她装满的挎包里都是食物。
“我会安排好一切,我在这里等你。”
灯芯点点头,尽力扯出一个笑容。
“忙你的吧,我可以做好一切,我可以。”
她在车上胡思乱想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车就奔着镇上的医院匆匆赶去。
刚一进到病房,就是桂芝苍白的脸。
大凤正端着脸盆往外走。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大凤的眼泪往外涌,强忍着才哽咽出声。
“累着了,怪我……”
“凤婶儿,别介……”
桂芝有些虚弱的抬眼,看到灯芯突然出现,有些愧疚,“你怎么不多呆几天,我这就是小毛病,躺两天就好。”
“我是在那玩得太高兴,这不带你也去见见世面。”灯芯摘下挎包,一脸兴奋。
“大城市还真是有意思,车比人还多,还有老大的公园,还可以划船,好吃的那就更多了。”
桂芝强撑着坐起,眼里流露出笑意。
“真那么好玩?”
“可不嘛,咱明天就走,去那边玩去。”
“成,我也去见见世面。”
“李老大哪去了?”
“提他做啥?”
“那李老大要追你,我本来想考验考验再说,现在也差不多了,等你好了,给你俩举行个婚礼,我把桂芝风光大嫁。”
桂芝笑出声,推了一把灯芯,只是手上的力道再没以前重。
“可拉倒吧,我不嫁。”
“你不嫁?那我就把你捆起来,扔李老大的炕上去。”
母女两个插科打诨,直到桂芝乏了沉沉睡去,灯芯脸上的笑容消失。
大凤坐在走廊上,低着头不知道想着啥。
灯芯放轻脚步,走出病房去找大夫。
“有点复杂,咱这的医疗手段就这个样儿,有条件还是去大城市瞅瞅。”医生语气诚恳,接着劝慰,“也可能没啥大问题,毕竟有些病症在医学史上还没记录在册,不是急症那都有希望。”
灯芯点了点头,很是平静。
“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就走,去京市。”
“那里名医就多了,我初步判断是跟心脑有关,你可以找下最有名的专家,就是这个大夫出名的怪脾气,号可不是那么容易挂的,在京市中医院。”
“嗯,我去找找。”
灯芯刚一走出办公室,就见着门口焦急站着的大凤。
“咋说?明天走?”
“嗯,去那边找大夫好好看看再说。”
“你一走,她就拼命干活,非说多挣钱,给你攒嫁妆,一天急得火上房,说了也不听,要不是你三姑看见人晕在仓房,赶紧送来,指不定更严重呢……”
灯芯抓着大凤的手,给她抹了抹眼泪。
“凤婶儿别怕,这不人还好好的,那去了大城市,一准看出咋回事,你别急。”
大凤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家老许没了,你妈又这样……”
灯芯把大凤搂在怀里。
“瞎想啥啊,有钱啥病不能治,咱现在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大夫,把心放在肚子里。”
安慰了一通大凤,灯芯又打了电话回靠山屯,接电话的是白卓。
“转告东班,把蝉花杜鹃送到镇上。”
“行,阿姨没事儿吧?”
“我要带去京市。”
“需要我陪你们去吗?”
“不用。”
白卓垂着头,缓缓叹了一口气。
“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知道的……”
“白卓,我明白,可我不需要,你也知道。”
白卓抬起头,下定决心说道。
“我等你回来,我会一直等一直等……”
灯芯挂了电话,根本不想再听一句。
她满脑子都是桂芝的病情。
屯子里的学校重建,蝉花照常上学,只是脸上再没了无忧无虑,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彩霞忍不住安慰,“凤婶儿照顾呢,没事的。”
蝉花不做声,只是看着黑板发呆。
早熟的她比任何人清楚,生病的可能性。
杜鹃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哭着要桂芝,哭着找灯芯。
哭累了就窝在院门边上睡着,被抱回炕上。
醒了又闹着找人。
李美玉抱着水生耐心劝慰。
“过两天就回了,老哭嗓子都哑了,以后连话都说不了。”
杜鹃哭得更凶。
“我要妈妈,我要大姐,呜呜呜……”
直到白卓赶来,两姐妹这才高高兴兴坐上马车。
医院大门口,灯芯笑眯眯地迎接两个妹妹的到来。
杜鹃先扑到灯芯怀里哭出声来。
“大姐,我想妈妈,我想你……”
灯芯紧紧抱着杜鹃安抚的拍背,蝉花眼含热泪,只是站在那,被她一把揽进怀里。
“我带你们去京市玩去,可好玩了,可以逛街,买小裙子,吃好吃的,啥都有。”
杜鹃止住眼泪,从怀里钻出,抹了一把鼻涕。
“真的吗?”
“真的,晚上就走。”
杜鹃这才不哭,兴冲冲地期待终于可以坐火车。
好哄的杜鹃在病床上跟桂芝腻歪。
早熟的蝉花心底都是不安,灯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说着悄悄话。
“你姐的能耐你还不知道,有钱有颜有办法,咱妈去调养一下,屁事没有。”
半信半疑的蝉花看着灯芯的风平浪静,安下心来。
“姐,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