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吓到了。
就连呼吸都忘了。
她被……陆焰表白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久都不能平复。
陆焰会喜欢她?
她想回话,脑子里却没法阻止一句话,只有被他握着的手,发颤滚烫。
过了好久她才挤出一句话,“为什么?”
陆焰屏住呼吸,“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从你花15块钱请我吃第一个蛋糕起。”
15块钱?
江挽想起来了,居然是他?
尽管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因为那笔钱对她来说非常多,是她所有的家当,所以她记忆犹深。
当年她也有点不够理智,有点报复性的买蛋糕,因为每次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给哥哥,给她分一小半儿,或者一点边角料。
那天,她难得“大方”一次,请了一个对着蛋糕流口水的男孩儿。
居然是陆焰?
江挽不由的道,“我当时告诉了你我的名字和学校,还有班级,你为什么不把八块钱还给我?”
“…抱歉,忙忘了,我可以补上。”
“那八块钱对我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回家后我爸妈发现我的零花钱少了那么多,给我打了一顿,我的心理阴影都有了。”
陆焰,“……”
她正好把手抽出来,下床,打开卧室的门,“你走吧,钱不用你还。”
她依旧在躲避。
陆焰到门口,站在她面前,眸还是一贯的幽深,“你考虑……”
江挽把他推了出去,关门,反锁,上床进被窝,拿被子蒙住自己,一气呵成。
陆焰也觉得自己可能吓到了她,给她点儿时间也好。
他走出去,正好在外面碰到了萧朔。
萧朔冲他挑眉,“哥们儿,从小江房间出来?你干了什么?”
陆焰,“我不想糟蹋江挽的名声,我倒是想。”
他回房。
萧朔,“苏启来了,在楼下。”
……
陆焰下楼,这个时间的大厅空无一人,大过年本就没什么游客,现在连工作人员也下了班。
苏启坐在吧台,正在酗酒,一口一杯。
陆焰走过去,从他手里把杯子拿下来,“差不多行了,想喝死在这儿?”
他进吧台里面,打开了电热奶器,把小奶锅放在上面,又开了一瓶奶。
不过两天时间没见苏启,就觉得他沧桑了不少,发型凌乱,胡子拉碴,人也憔悴。
他苦笑,“我要是喝死在这儿,她会难受吗?”
陆焰一边热奶一边说,“会,你俩毕竟爱过。”
说完,心口就沉了一下。
以前他们亲热,他能忍。
因为没有动过心思。
现在却忍不了了,恨不得他们没有那段可歌可泣的感情故事。
苏启笑了,眼底却无一点开心,只有痛苦。
他拿起酒,又一口一杯。
他想要酒精麻醉自己,想大醉一场,想忘记所有。
陆焰微微叹气,“喝吧,让萧朔来陪你喝,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我不要,我要江挽。”
“那不行。”
啪,苏启扔了杯子。
杯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的眼睛有醉意,有怒火,有崩溃,“为什么不行!她还是我老婆!她受你管?!她就该跟我一起!!”
陆焰漫不经心的直视着他发红的眼睛,以平淡击碎他的狂怒,“还记得文玥玥生日那天吗?你用玫瑰铺满整个生日厅,你和文玥玥在花园里亲热。那天,我挡住了一位黑白围巾的女人,那女人就是江挽。”
苏启的崩溃和怒火一瞬间被凝结成冰,他愣住,“你…你说什么?”
“你不是怀疑过她么?她找过我,希望我帮她隐瞒,我做到了。因为她说不想跟你难得难看,她想挑一个时机默默的离开。”
苏启结巴,“你说…是她?”
“嗯。”
苏启的脸色本来苍白,这会儿更是难看,一下子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筋骨,一屁股坐在了旋转椅子上,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陆焰把热好的牛奶倒进干净的杯子里,递给他,“不想再喝,就醒醒酒。”
苏启半天没动。
陆焰也没说话。
就这样过去了五分钟,苏启端起奶,一口进了肚。
他起身出去,走了几步又说,“不必告诉她我来过。”
“嗯。”陆焰,“冲着你没有说我在那时候就和江挽有一腿的份上,我会给你说些好话,让她对你的印象好些。”
苏启哑着嗓子,“我只是,想保全她的名声。”
他出去,走进了漫天的雪地里。
司机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西南城。
他回到了婚房。
这房子还没卖出去,估计是两个人的感情变化,影响了销售。
他所有密码都没了,但也拦不住他。
江挽更改的密码,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进屋。
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卧室,开灯。
床上还是他熟悉的浅绿色被褥,女孩儿喜欢的。
想起同居那天晚上,被褥是沉重的深蓝色,他偏爱的。
她不喜欢。
说要粉色。
他同意了,让她第二天自行更换。
第二天晚上回家,床上的四件套就换成了粉红色,还是蕾丝的。
如果不是她,他毫无躺进去的欲望。
后来四件套换来换去,都是女孩儿喜欢的浅色系,他也习惯了,也随她去。
衣帽间里,她的衣服都是他每个季度联系品牌方,按照她的尺码,一批一批的送进来。
从饰品到袜子,一有尽有。
他的衣服也是她选,他们互相关照,彼此深爱。
从她的内衣最下方,翻到了那条围巾,黑白格子。
他盯着围巾,看着这一屋子江挽的痕迹,突然红了眼眶。
此生,他再也没法拥有她了。
猛地,他想吃牛肉粉丝汤了。
……
第二天,江挽七点醒,在卧室磨蹭了两个小时没出门。
她怕一出去就遇到陆焰。
九点时,肚子咕咕叫,她没忍住给萧朔发微信:你俩在哪儿?
萧朔给她打电话,“小江妹妹,问我俩在哪儿干什么,你是想我还是想你陆总?”
江挽,“……你俩把我一个人丢在度假村跑了?我怎么到处都没看到你们?”
萧朔哼笑着,“你家陆总不是大忙人么,一大早就跟人谈项目去了,我在楼下喝茶,你不饿?这么能睡?”
陆焰不在。
江挽松了一口气,“我马上来,帮我点份早餐,要中餐,谢谢。”
她饿不行了。
下楼。
到餐厅,健步如飞。
一进去就看到了看着她发笑的萧朔和……正在饮茶的陆焰。
“…”
江挽停了下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萧朔坏笑,“妹妹,来啊,我们这儿又没有坏人,快来。”
江挽皮笑肉不笑,“谢谢啊。”骗子。
她过去,刚坐下,陆焰轻柔道,“你的中餐一会儿到,饿坏了吧。”
她僵硬的点头,“嗯。”
她没话了。
萧朔哪壶不开提哪壶,“妹妹,你刚刚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你躲你上司?我们一直在这儿坐着,你怎么说你到处没看到我们,你下楼找我们了?”
江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梦里找的好了吧!”
“哦,原来我入了妹妹的梦,真幸福。”
江挽踢他。
她听到陆焰嘶了一声。
“……”
踢错人了。
江挽低头喝水。
陆焰摸摸她的头,声音极温柔,“我不疼,你这种低头,能喝到水?”
你别管。
萧朔,“害羞呗,不好意思见人。”
“……”
江挽放下杯子,就想跟他pk一场,也是奇怪了,他总能勾起她的挑战欲。
陆焰摁住了她的肩膀,警告萧朔,“闭嘴,你要是闲,去把雪铲了。”
“铲雪哪儿有逗妹妹有意思。”
江挽腮帮子一鼓,扭头看陆焰。
陆焰立刻抓起萧朔的衣服,冷声道,“你跟我来!”
萧朔被提走,一边走一边叫,“你怎么还告状,不兴这样的啊。”
告状?
有吗?
萧朔被赶走,她的雪菜肉丝面也来了。
看着雪,在暖融融的玻璃房餐厅吃着她喜欢吃的美食,心里没有其他一切杂念,她只觉得惬意。
只是,若陆焰不来就更好了。
下午他们返程城区。
萧朔开车,江挽就坐副驾。
中途服务区换陆焰开车,江挽就趁上洗手间回来的空荡钻进后排。
萧朔总是偷笑。
江挽假装无事发生。
陆炮满脸阴霾。
晚上才到城区。
萧朔说:“干脆一起吃个饭,反正也到了饭点。”
江挽用余光看了眼陆焰,说:“不了,我去找我小徒弟,她一个人在这儿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大过年的怪可怜的。谢谢萧少和陆总。”
说完就跑。
萧朔疑惑:“陆二,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让人家这么防着你?看到你跟看到老鼠一样。”
陆焰一个冰凉的眼神扫过去,凉声说:“不是你在她面前疯狂开屏?你是不是有病?”
“吃醋你明说。”
陆焰后槽牙都咬紧了,眼神也暗了下去。
确实,今天一天都没理他,一名话都不跟他说,见着他就躲。
……
江挽回去的时候,江施施正准备做饭,“师傅,你回来啦?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出去散了散心。”
“行,我做饭,今晚上我们喝汤吃饼。”
小姑娘很会做饭,炒了一个耗油生菜,一个青豆鸡肉丝,两个青菜饼,两份牛肉粉丝汤。
看着这汤江挽想起了她当年装修好房子,给苏启做的第一顿饭,就是牛肉粉丝汤。
她问江施施,“会做这个?”
“还不太会。”江施施摸摸耳朵,笑得挺不好意思,“这不今天查了半天的教程。”
“怎么会想着做这汤?”
“我在看小视频的时候刷到了,感觉很有食欲就做了。”
江挽尝了一口,给了她很高的评价,“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江施施眼睛都亮了,“谢谢师傅。”
江挽吃了饼,吃了菜,没有喝那汤的欲望。
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江施施又问:“师傅,网上的新闻好像处理了一些,你……你不和苏少在一起吗?”
“不会,他是死是活以后都和无关。”
江施施哦了一声,低头跟姐妹聊天去了。
江挽不经意的抬头看一眼江施施,她在她的侧前方,长发披着,着装朴素干净,长得好,气质稚嫩。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江施施的侧脸跟她起码有四分像。
她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可能是在看这个女孩儿的面相吧。
“师傅。”江施施猛然扭头,诧异,“你看什么呢?”
江挽微笑:“谈恋爱了吗?”
“还没呢,我要挣钱,现在还不想谈。”
“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一定要守住初心。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也不要盲目的去崇拜或喜欢某一个美名在外的男人,那都是假象。”
江施施哦了一声:“知道了师傅。”
江挽言尽于此。
“早点休息。”
“嗯。”
江挽去卧室。
洗完澡躺在床上时,陆焰发了消息过来:还没有睡吧?
她发现陆焰的头像又换成了江畔晚风、小船以及船内一位女性影子。
她不回,装睡。
很快陆焰又发来了第二条。
【我不想吓到你,但我不想拖,毕竟拖了很多年。你考虑考虑我,我没什么不良嗜好,身体也健康,三观也正,我奶奶也喜欢你。你可以跟着交往试试,若觉得不妥或心里不舒服,你拥有随时甩我的权利。我也可以追你,但我想说句你会骂我的话,我不打算向苏启追六七年,时间苦短,只想拥有,迫不及待。】
江挽实在不明白,她有什么让陆焰喜欢的。
而且他们的家室,云泥之差。
他奶奶喜欢她,他家别人也不可能喜欢她。
她一个离过婚、做过人流的女人,那样的豪门不可能接受。
就算她和陆焰在一起了,时间一长,一样都是矛盾问题。
她回陆焰:【不好意思,首先我还没拿到离婚证,若再谈那是不道德。其次,我才从一段破碎的婚姻里出来不想开启第二段感情,第三我俩真的不合适,被陆总喜欢是我三生有幸,但我只能辜负你了,我对您,没有男女之情。】
她说了一堆,陆焰都觉得无关紧要,都不是问题。
最后一句,像刀挺进了他的心口,扎人肺腑。
‘您’都用上了。
隔天下午,江挽约了律师,谈离婚的事情。
因为有双方都签名的那张纸,她打赢官司的胜算很大。
但若是不打官司,那自然更好。
大年初六,各单位陆续上班。
她把苏启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他发了消息:离吗?我去民政局等你。
她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有想到苏启回她:你想离,那就离,我八点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