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卷着碎浪拍打在“望海村”的木墙上,陈默望着海滩上搁浅的巨大骨鳍——那是海妖被剑意斩杀后留下的残骸,鳍骨上缠绕的黑色魔纹,正是骨煞残魂的标志。村口石碑上的“镇海神咒”已斑驳不清,取而代之的是用妖血写的“献童男童,祭我骨鳍”。
“上个月已有七名孩童被掳,皆是颈后有淡鳞纹的。”渔村老族长颤抖着指向海面,那里漂浮着数十具鱼人骨架,骨架关节处嵌着骨煞殿特有的“引魂骨钉”,“海妖变了,它们不再吃人,而是抽骨……”
宁桃蹲下身,指尖轻点鱼人额骨,青冥剑突然发出蜂鸣。她皱眉道:“这些海妖被骨煞术改造成了‘骨鳍妖’,用妖丹养骨,用骨钉控魂。”忽然注意到远处海平面下有黑影游动,尾鳍拍打出的浪花竟带着骨粉。
“去海底。”陈默将斩骨剑插入腰间,从怀中取出在骨海获得的“避水骨符”——那是用净化后的剑修骨殖制成,可在水下凝聚剑意护罩,“记得护住心脉,海底魔气会顺着血液侵蚀骨髓。”
二人踏剑入海,海水在剑意护罩外形成透明穹顶。数百米深处,一座由珊瑚与骨殖搭建的宫殿映入眼帘,殿顶漂浮着无数发光的“引魂灯”,灯罩竟是孩童的头盖骨。宁桃握剑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发白。
“小心,是‘骨鳍妖后’的巢穴。”陈默感应到宫殿深处的强大魔气,那是骨煞残魂与海妖内丹融合后的独特气息,“当年骨煞殿残党逃入东海,果然与海妖达成了血祭契约。”
话音未落,数十条骨鳍妖从珊瑚礁中窜出。它们的鱼尾已退化成骨鳍,前肢布满锋利的骨刺,口中喷出的不是海水,而是带着腐骨味的黑墨。陈默挥剑斩落,斩骨剑的剑意如热刀划雪,直接汽化黑墨,顺带将妖首的骨鳍斩成两截。
“用‘剑雨分光’清场!”宁桃青冥剑划出圆弧,万千剑光如银鱼穿梭,专门绞杀妖修关节处的骨钉。失去控制的骨鳍妖顿时僵立,化作白骨沉入海底。二人趁机闯入宫殿,却见中央祭台上,一名身着骨鳞甲的女子正抱着昏迷的孩童,祭坛四周摆满了浸泡在黑血中的妖丹。
“剑修?”女子转身,面容半妖半骨,额间嵌着菱形骨煞核,正是骨鳍妖后“墨鳞”,“你们毁了西北骨海,又来坏我东海骨潮?可知我等正在为‘骨魔之主’重塑肉身?”
陈默瞳孔骤缩,想起在骨煞殿遗址发现的残卷——骨魔之主乃骨煞术的终极产物,需以四海妖丹、万族骨血祭炼。墨鳞脚下的祭台,正用孩童的骨血温养着一枚跳动的血色骨核,核上隐约浮现出骨架轮廓。
“放了孩子,我留你全尸。”陈默握紧斩骨剑,剑刃与祭台上的骨核产生共鸣,师父陈玄霄的剑意竟在核中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波动,“你被骨煞术侵蚀,妖丹已碎,何必为虎作伥?”
墨鳞冷笑,突然扯开胸甲,露出被骨煞核贯穿的心脏:“全尸?我早已是没有妖丹的废妖!唯有助骨魔之主重生,方能在新的骨族中谋得一席之地……”话未说完,祭台突然爆发出强光,血色骨核化作骨手,掐住她的脖颈。
“愚蠢的海妖,你的骨血,不过是养料罢了。”骨核中传出沙哑的声音,正是骨煞殿漏网的高阶骨修“骨幽子”,他的残魂寄生在骨核中,借墨鳞之手收集妖丹,“剑修,你们来得正好,我新炼的‘海骨剑域’,正缺剑修的血来开锋!”
海水剧烈震荡,宫殿外的珊瑚礁竟全部化作骨剑,在海水中组成巨大的剑域。陈默只觉压力倍增,每一道水浪都裹挟着骨煞剑气,护罩上的剑意正在被快速消耗。宁桃突然想起在剑气长城学的“水剑交融”,将青冥剑插入海底沙地,引动海水与剑意共鸣。
“陈默,借我剑意!”宁桃清喝,周身浮现出剑河之水的光纹,“海骨剑域虽强,却脱不了水与骨,我们以水克骨,以剑破煞!”
陈默会意,将斩骨剑的剑意渡入宁桃体内。青冥剑突然爆发出冰蓝色光芒,海水在剑光中凝结成千万冰晶,每片冰晶都映出剑修的虚影——正是那些在骨海被解救的残魂,此刻借水凝形,助二人破阵。
“斩!”
两道剑光交叠,冰晶化作利剑,刺向骨域的“骨枢”——祭台四角的巨型骨锚。当第四根骨锚被斩断时,海骨剑域轰然崩塌,无数骨剑化作齑粉,唯有中央的血色骨核还在苟延残喘。
墨鳞趁机扑向祭台上的孩童,却被骨幽子的骨手甩飞。陈默接住她即将沉入海底的身躯,发现其颈后竟有与落沙镇百姓相同的骨鳞咒:“你……你也是被骨煞术侵蚀的凡人?”
墨鳞眼中闪过泪光,虚弱道:“十年前,我本是望海村的渔女,被骨使掳来祭海……他们用骨煞术将我变成半妖,让我替他们奴役海妖……”话未说完,骨幽子的骨手已穿透她的胸膛,抢走最后一枚妖丹。
“凡人终究是凡人,哪怕成妖,骨髓里还是贱血。”骨幽子的残魂附在骨核上,化作半透明的骨人,“不过你们倒是提醒了我,用剑修的血祭炼骨核,定能让骨魔之主提前苏醒!”
陈默护住怀中的孩童,发现他颈后的鳞纹正在消退——墨鳞临终前用最后的妖力替孩子驱散了咒文。他站起身,斩骨剑与青冥剑在海底交相辉映,剑意护罩外的海水被染成金色。
“你以为吞噬了几个妖丹,就能对抗真正的剑意?”陈默踏剑上前,剑刃上浮现出剑气长城的守心剑纹,“当年骨尊被封,骨魔之主被斩,现在轮到你了。”
骨幽子正要遁走,宁桃的剑意活水已凝成锁链,缠住骨核。陈默抓住机会,将斩骨剑刺入骨核中央,师父陈玄霄的剑意如火山爆发,瞬间净化了骨核中的魔纹。在最后一刻,骨幽子的残魂发出尖啸:“骨魔之主的骨核不止一枚,深海最深处的‘万骨魔巢’……”
话音未落,残魂便消散在剑意中。陈默捡起破碎的骨核,发现里面刻着一道指向深海的箭头,箭头末端标着“万骨魔巢”四字,旁边还有小字:“剑修骨殖,尽数在此”。
回到望海村,当孩子们平安归来时,渔村响起了久违的渔歌。老族长跪在海滩上,对着陈默二人连连叩首,却被宁桃扶起:“该谢的是那些牺牲的剑修前辈,我们只是接过了他们的剑。”
深夜,二人在渔村的礁石上分析骨核中的线索。宁桃望着手中的碎骨核,忽然发现裂痕中透出微光,竟与剑气长城剑冢的剑意同频:“深海中的万骨魔巢,说不定封存着更多剑修遗骨,还有当年被骨煞殿抢走的剑修秘典。”
陈默点头,望向漆黑的海面,那里似乎有无数剑修的冤魂在呼唤。他想起在骨海看到的剑修残魂,想起墨鳞临终前的眼泪,忽然明白,骨煞术之所以难除,正是因为它利用了世间的痛苦与仇恨,将其转化为邪力。
“下一站,深海。”陈默握紧斩骨剑,剑刃在月光下泛起冷光,“不管万骨魔巢有多深,不管骨魔之主是否存在,只要还有剑修的骨殖被亵渎,我们的剑,就不会停下。”
宁桃望向远处,只见镇魔司的剑光正朝着渔村飞来——那是支援的剑修队伍。她忽然想起在剑气长城补刻的箴言:“剑墙非墙,是千万剑修并肩的背影。”此刻,越来越多的剑光汇聚,在海面上形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是夜,望海村的祭台上,陈默与宁桃将墨鳞的尸身火化,骨灰洒入大海。当火焰点燃的瞬间,海水中浮现出无数透明的鱼形光影,那是被她奴役的海妖残魂,此刻正围绕着骨灰旋转,似在为她送行。
“她终究是个可怜人。”宁桃轻声道,“被骨煞术剥夺了平凡的人生,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救赎。”
陈默望着骨灰融入海浪,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剑修的敌人从不只是邪祟,更是这世间妄图践踏生命的恶意。”他转身,看向逐渐靠近的剑修队伍,眼中重燃战意。
深海之下,万骨魔巢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那里沉睡着无数剑修的骨殖,也孕育着骨煞术最后的疯狂。但陈默知道,只要还有人记得剑修的誓言,只要还有剑意传承,深海的黑暗终将被剑光撕裂。
剑修的路,从来都充满艰险。但正如剑气长城的剑鸣从未断绝,他们的脚步,也将永远迈向需要光明的地方。东海的骨潮尚未平息,深海的挑战已然来临,但陈默与宁桃明白,他们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在他们身后,是整个天下的剑修,是千万个像望海村这样的渔村,是所有向往安宁的目光。
当第一缕阳光跃出海面时,两道剑光再次划破天际,朝着深海最深处飞去。这一次,他们的剑鞘上多了新的印记——望海村百姓用贝壳刻的“安”字,那是对剑修最朴素的期许,也是他们守护的意义。
深海虽暗,剑心自明。只要人间还有需要守护的灯火,剑修的剑光,便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