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这个冬夜不太冷
回家,照例给司机乔大哥塞了两包烟。
司机乔大哥是工人编制,算是机关的专职同机,没有什么别的工作安排,就是给领导开车。有时领导没事,就帮有下乡任务的其他干部开车。任劳任怨,随叫随到。
乔大哥退伍回来,几经辗转,蹉跎了好几年,什么都干过:泥瓦匠、小摊贩、开三轮子拉客,在火车站倒票等等。直到去广州打工,被老板看中。开了一年多的据说是虎头奔,后来就突然回来了。
乔大哥回来后,先是如愿娶了青梅,又四处托关系,拿着在广州赚的钱,进了政府,买了工龄。之后的几十年,一直在乡政府开车。此人的过人之处就是,极为嘴严,极为憨厚,一说一笑,从不得罪人。大概人家说的大智若愚就是指的他这种人了。直到退休,他几乎伺候了所有历任的一、二把手,却从没有过什么负面消息。也没有哪任领导说要换掉他。在瓦铺政府,乔大哥就是个传奇。
家有一子一女,后来皆毕业于名牌大学。一人个留校任教,一个国企任职,都是恬淡的性子,衣食无忧,却又不争名夺利。至少个人看来,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乔大哥没有客套,把烟收起来,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老弟,有事您说话!”
回到家里,妈妈还在等我们。
其实冬天的晚上,还不是很晚,只是才不到九点。
家里,妈正在和几个大娘婶子在打麻将。电视也开着,还有俩人边看打牌边看电视。
现实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几个心存别样心思的大娘大婶,来到家里串门,不过是想看看这几个花姑娘罢了。还有,就是些恶心趣味的小心思:观察一下幺儿有没有和媳妇一起睡。
就是这么直接简单无聊。因为妈妈不承认我们住到了一起,不能坏了姑娘名节。可是她们不信,直言幺儿是不是傻哦!
因为我们村里有两个年轻的婶婶,就是小叔们看电影的时候,一包瓜子就哄回来,完成了男人女人的阶级跨域,成就了几十年鸡飞狗跳的爱情故事。是美谈也是笑谈。
所以,她们才不相信,年轻男女,干柴烈火,都带回来两三次了,会干干净净的。而且她们确信,只有拿下了,这外地的媳妇儿,才会死心踏地的跟我回来过日子。
她们也是不急,冬夜漫漫,打打牌消磨一下时间,就等着我们回来
直到我们进屋,几个老娘们还有打着牌,嗑着瓜子,大声小气的讨论这个话题。
大门,堂屋门,我不相信两道门响,还有故意搞出来的声响,她们都没有听到。
她们就是故意的。
进屋我就看到妈使劲给口吐莲花的莲花婶子使眼色。
几个人停下说话,看向我们。
海洁从我身后挤进屋,笑着喊人:“妈,我们回来了!”
说着就眼睛一亮,冲向牌桌:“妈,您教我打麻将。”
后面姜馨兰和陈艾米也跟着进了屋。艾米落落大方:“大家好。”
姜馨兰毕竟来过,红着脸打招呼:“大娘婶婶们好。”
堂屋里摆放着牌桌,本就有六个人,一下子又进来我们四个,马上拥挤就起来。
我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拥着姜馨兰和艾米进了我的房间。苦笑着说:“你们先歇着,我去打发她们走。”
陈艾米促狭的笑:“兰兰,你不学学?这以后没事了,幺弟,干妈,再加上姐或者嫂子,不用叫别人,一家人就能关起门来凑一桌。”
姜馨兰翻了个白眼:“要学你去学。”
我不和她们斗嘴,从里屋出来,关上房间门。这边,小海洁已经上桌,笨手笨脚的在码牌。妈和莲花婶子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很快,掷骰子,抓牌,码牌。我站在身后,看着海洁平时灵巧的小手,此刻象猪脚一样笨拙的把筒、条、万放到一起,还有一个白板对子,一个东风一个北风放到一起。不由得有些乐。
俏丽的小姑娘上桌,知道的知道这个并不是家里媳妇,不知道的,却是也不好明着问。想着大概这就是了。桌子上下,各人心思各异,都在不停打量小海洁,还有我和妈妈的表情。海洁倒是落落大方,一口一个妈喊的亲热,问的仔细,学的认真。
还别说,生人手气旺,13张牌七扭八歪的摆在桌子上,她还糊了!海洁兴高采烈,开心的要死,两只白生生的小手伸到桌子中间:“我赢了,给钱给钱!”
对面小婶子拿出两毛钱,放到海洁手里,却是顺势握住了海洁的小手:“呀,你瞧这闺女小手,真嫩啊!嫂子,幺儿真是好福气哦!”说着飘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暧昧。当然,不是对我暧昧,而是种调笑。
海洁抽回手,虎虎的说:“您搞错了,我是妈的福气,幺哥的福气在里面!”
说着收了钱,又开始招呼:“快快,码牌码牌。”
这小姑娘,也真是直接。倒是把对面小婶子搞迷糊了,问我妈:“嫂子,这个不是媳妇?”
妈笑着小声说:“这是我干闺女,幺儿对象在里面呢,面皮薄,不要再说了。”
毕竟是能考得上师范的聪明孩子,智商和动手能力真不能贬低,一圈下来,海洁手也麻利了,牌也看得明白了,排列组合统筹计算推理判断,再加上虎虎的,蠢萌的喳喳唬唬的欺骗战术。把几个老娘们唬的一愣一愣的。我站在后面,明显感觉到这小妮子的牌技突飞猛进,让我恍惚想起前世那个叼着烟卷,一头大波浪的包租婆。
几个没眼力界儿的老娘们,愈战愈勇,只是因为输了,想着捞捞。海洁兴奋劲儿过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晚上喝了一小杯酒,这会儿明显精力不济,瞌睡了。
刚刚好姜馨兰和艾米推门出来,海洁抬头望向姜馨兰:“兰姐,你来,好好学习,以后和妈做牌友,战友,做对手,得会,得练。”
又把姜馨兰闹个大红脸。海洁犹不知足:“各位大娘婶子,这才是我幺哥的福气,嘿嘿,兰姐,快来,我瞌睡了。”
说着站起身子,让出位置。
妈妈是那种不会拒绝的性子,对邻里很是谦让和善。有些为难,抬头问:“兰兰,困不,困了就去睡吧。我陪她们玩儿会儿就散了。”
这其实就是赶人送客了。
但是几个老娘们并不主动走人。她们倒是不客气,也不想着我们要休息。
几个婶子大娘开始热情邀请。刚才这干闺女手气太好,几个人想从新手身上捞捞。反正都到家了,主家也没甩脸色,就无所顾忌。
女人嘛,说的多了,脸皮厚了,都是幺儿的福气。
姜馨兰倒是没让场子冷下去,走过去大方坐下:“我跟大娘婶子们学习学习。”
姜馨兰是会打牌的。姜爸爸是场面人,少不了这些场面上的活动。姜馨兰讲过,她很小就会打麻将,并且还很认真的对我讲过“抽烟喝酒打麻将,男人三排场”。
所以,她对打牌并不排斥,但始终也不热衷于这些场合。适逢其会的时候也会参与一两次,没瘾,也不在意输赢。
海洁又打了个哈欠,问道:“妈,我睡哪儿?”
妈宠溺着她:“睡我屋,今晚跟妈睡。”
说完妈带着她去了东里厢。我和艾米站在姜馨兰身后,看姜馨兰灵活的码牌起牌再码牌。
陈艾米轻轻碰碰我,挤眉弄眼的小声说:“你媳妇儿是个老手啊。”
我摇摇头,会打牌又不是什么坏事。
转头小声对艾米说:“米姐,要是瞌睡先去睡吧,我们等会儿。”
很淑女的用手堵着嘴打了个小哈欠,艾米点点头:“看完兰兰打完这一局。对了,你平时住哪屋?”
我扭头看看她们刚才出来的房间:“就这儿。”
艾米没再说话。一局终了,莲花婶子终于赢了。大气的对几个人说:“再打一圈,输赢都起场啊,人家家里有新客,我们这样不好,要不是想着认认媳妇儿,我刚才就想着结束了。
大家随口附和。我却也没有再出声挽留,不想再找事。就莲花婶子那性子,指不定就顺着话头再战三百回合。
艾米笑着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屋子。
其实我有办法赶人。这些农村妇女们,不存在得罪不得罪。你就是天天好言好语伺候着,她们也是该说啥说啥。
不过我并不想赶人。看到莲花婶子,我的目光不由得亲切和温暖还有感激。前世爸爸走后,莲花婶子陪着妈妈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妈妈不会骑车,腰疼,走不了远路,我们都在外工作,平时有什么事,都是莲花婶子骑着三轮车载着妈跑来跑去。
很明显,刚刚我和艾米的对话,几个人就偷偷在听着看着。就一句‘你先睡’,她们就能给你编排出来好几个版本出来。明天早起,你就开始说不清楚了。
一圈麻将时间很快。姜馨兰只是平胡了一次,倒也没输。起场,几个大娘婶子陆续打招呼笑嘻嘻的走人。妈和莲花婶子收拾战场,我从门后拿了扫帚出来,姜馨兰抢了过去,帮忙打扫卫生。莲花婶子看得高兴,毫不吝啬夸赞的言语。
收拾停当。莲花婶子拉着妈:“嫂子,跟我去我家住,我们姐俩唠唠。”
说着又朝我挤眼睛:“让年轻人在家多说说话。”
我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不用了,家里住得下。再不行,我去山哥那住一晚。不用麻烦婶子了。”
姜馨兰没有言语,红着脸进了我屋,里面传来和艾米的小声说话声。
莲花婶子踢了我一脚:“傻小子!”
妈犹豫了一下,对我说:“不能胡来!”
说完转身进了我屋里,和姜馨兰、艾米细细交待了一番,出来和莲花婶子走了。
堂屋就剩下我自己。我想了想,冬夜起夜不方便,现在农村这水平,还停留在把小便桶拎到屋里,避免起夜出去受冻的层次。我要是住在两女隔壁,二女起夜,不免会有些羞人。
我敲门进了了屋。艾米合衣坐在被窝里,戏谑的看着我:“咋,来挤挤啊!”
我头疼,这傻姑娘虎狼之词随口就来。
声色犬马走过一遭的我,并不怕这种调笑。却也不能顺杆子去猥琐的反过去调笑她。
“商量一下吧,你们三个可以去挤妈的大床,要么把海洁叫起来,你们三个住这俩屋。这样起夜方便一些。”
艾米难得的脸红了下。想了想对姜馨兰说:“兰兰,我们去那屋里挤挤吧。嘿嘿,我们睡着了你可以来找幺弟,我保证睡不醒。”
姜馨兰羞怒,拍了艾米一巴掌:“米姐又胡说。”
回头对我说:“这样也好。”
说好了。姜馨兰去隔壁拿了被子枕头,抱着去东屋。
艾米瞪着我:“便宜你小子了,被窝都给你暖热乎了。”
这话还是有些旖旎。
我没理会她这不着调的话:“起来,跟我来。”
陈艾米起身下床,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干嘛?”
我拉开院子里电灯,带着她出屋,又在檐下拉开厕所电灯,带着她走过去。
便桶妈妈刷的干干净净,上面有个盖子,放在厕所门口墙边。
“拿屋里,半夜起来不用出来冻屁股。”我没好气的说。
陈艾米虽然家庭条件好一些,但显然也明白。拎起便桶,撇了撇嘴,有些哀怨:“唉,这媳妇儿和姐,到底是差了一丢丢。”
一切安排妥当。我进东屋看了看,三个女孩子,两个被窝。陈艾米已经钻进了海洁热被窝。海洁被弄醒了,正在一脸不高兴的和艾米斗嘴。艾米大大咧咧的,搂着海洁:“妹子,姐温暖的怀抱,不是谁都能拥有的,你知足吧。”
姜馨兰整理好了被褥,对我说:“幺哥,赶紧去睡吧,不早了。”
我退出房间,回去钻进被窝。尚有余温。
果然,这寒冷冬夜,有个暖被窝的是好。
睡梦中,迷迷糊糊有个温软的身子,带着沁人的清香,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下意识的抬手,把她的脑袋搂进臂弯。
怀里的人蠕动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