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懵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霍安里森也被搞糊涂了,疑惑地说:“在场的哪位将领吓到你了吗?指出来,我可以请他暂时离开,或者戴上面具。”
霍安里森这么说并非毫无缘由,因为人种缘故,教会骑士都是人高马大,再加上沙场征战久了,难免染上杀气,若本身就长得不友好,那真的和青面獠牙没区别,可不是每位骑士都能像兰斯洛特一样仪表堂堂。
楚凡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在细语:“我不是在怕你们。”
霍安里森:“哦?那是在怕谁?”
楚凡:“上将军。”
一时间,宴会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空气犹如水泥般浑浊,让人喘不过气。
百日长安一役,教会赢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但那只战场恶鬼却给每一名骑士留下了心理阴影。
崩坏纪元有这么一个说法,联邦靠科技,帝国靠进化,教会靠信仰。
而在长安,那只战场恶鬼硬生生把教会的信仰杀崩了,在战役末期,这些视死亡为荣耀的骑士硬是没人敢当冲锋敢死队,这就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了。
好在,恶鬼已死,阴影也只是属于过去罢了。
霍安里森眉心的神印开始浮现,温润的金火顺着桌面流淌,攀附到了楚凡身上,仿佛是在替他灼烧恐惧:“洛忧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楚凡的眼神灰暗如死水,短促地笑了一声,幽幽地说:“背叛他的人,没有一个得以善终。”
霍安里森听后,大概明白了缘由,不免笑了起来:“想不到我的右手如此坚信宿命论。”
楚凡抬头看向了霍安里森,声音很明显地在发颤:“你不懂...所有背叛他的人都死了,无一生还...”
“当一个人死了,所有故事都会随之消逝,死者不会影响生者,哪怕是一头怪物。”霍安里森轻轻拍了拍手,呼唤道,“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让侍者端上主菜,我的右手需要饱餐一顿,用美食安抚他的心灵。”
主桌次桌加起来,赴宴者总共108人,108辆装饰豪华的餐车被缓缓推了进来,由108位经过最严格训练的侍从推着,而且出于养眼风情,全部都是身躯修长的修女侍从,她们穿着纯白色的制服,一如自天堂走来的天使。
此时,餐车上的食物正用特殊的盖子盖住,保持着优雅的神秘,在揭开盖子前,谁都不知道里面盛放着怎样的美食,这是教皇钦赐的美食,究竟是海错山珍?还是龙肝凤胆?
漂亮的银质餐具被放到了诸位将领面前,食物也被端了上来,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面前的这份食物,为了给教皇留下好印象,他们直接开始从餐具开始夸,将所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用了出来。
更有甚者在餐盖打开前便夸张地将鼻子探了过去,假装迷醉地闻了闻,赞叹地说道:“荣归吾主,这是我闻到过的最香的食物,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其送入口中了!”
霍安里森看向了这名将领,微笑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眼看霍安里森很满意别人的赞赏,其余将领也纷纷大夸其谈,有人甚至开始抹眼泪,说自己从未如此期待过一顿晚餐,虔诚得犹如等待圣餐的信徒。
一位修女来到了楚凡身后,这个女孩是如此美丽,白净脸庞不沾一丝污垢,柔软的柳腰盈盈一握,诱人弧度延绵起伏,她的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非常专业地将食物摆到了楚凡面前。
眼看楚凡还是一副死相,霍安里森无奈地笑道:“我的右手,不必如此拘谨,我向你保证,有我相伴,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透过金属餐盖的倒影,楚凡看到了自己的脸,明明已经获得新生,如此年轻,容光焕发,神色却为何比曾经暮年时还要灰暗呢?
“好了,请为我的右手打开餐盖,让他第一个享受美食。”霍安里森一声令下,修女侍从的纤纤玉手探出,餐盖被打开了…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了楚凡的盘子,脑子飞速运转,发誓要将自己毕生所修的文学词汇组合在一起,用来赞美霍安里森准备的晚餐!
然而,当众人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所有人都僵住了,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凝固,整个会场也陷入了坟墓般的死寂,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
一颗头颅?!
楚凡身前的餐盘里,赫然摆放着一颗狰狞的头颅!
这颗头颅的双眼已经被挖掉,鼻子割断,所有表皮都被人以最专业的手法剥了下来,五官早已经毁了,只能从残留的长发看出,这颗头颅的主人是一位女性。
楚凡呆呆地看着餐盘,有一瞬间,借着金属的倒影,他看清了身后之人的眼睛。
啊...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琥珀色眼眸,犹如篝火般充满着神秘的魅力,瞳中的笑意更是令人梦寐不忘,魂牵梦萦。
当女孩俯身之际,楚凡嗅到了她的体香,心旷神怡,宛若大漠醉人的美酒,一樽如梦,闭上眼就能看到了那片沙如雪,月似钩。
自长安城破,女王在自己面前自戕,楚凡就再也没有笑过,但这一刻,他终于笑了,而且笑得很天真,似乎所有包袱都在一瞬间放下,轻松得像个孩子。
楚凡闭上眼睛,轻轻仰起头,靠在了女孩的怀中,将自己的咽喉要害暴露在外,如释重负地笑着:“果然来了吗?...”
“噗嗤!!!”在场的所有教会将领,包括霍安里森本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锋芒在女孩手中浮现,精确地斩过了楚凡露出的脖颈。
刹那间,楚凡的头颅应声而起,身首异处。
对于半神体化的楚凡来说,他确实拥有超速再生能力,但这个能力是有死线的,“斩首”已经远远超出死线,再无复原的可能。
其实,楚凡完全可以跑,只要这一刀砍歪,他的伤势就可以恢复,然后再跑到霍安里森身边,他就安全了。
但楚凡没有,他就这么坐在座位上,如释重负地等死。
楚凡被斩首后,来自大漠的女孩摘掉了无名指上的化生戒指,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双空灵的琥珀色笑眸神秘悠远,一如窗外的深邃夜空,脸庞清冷的轮廓透出一股出尘,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在笑,透露着令人如痴如醉的异域魅力。
伪装解除后,那件修女服已经变成了白色轻纱裙,大漠风格的衣饰于血雾中轻轻飘荡,衣摆时起时落,偶尔抚过柔软柳腰,诱人弧度勾勒着惹火的曲线。那双牛奶般白皙的秀足赤裸裸地踩在地上,似有魂牵梦萦的细腻光泽在上面跳动,让人忍不住想一品芳泽。
这个异域大漠的女孩实在太美了,哪怕是屹立在血雾中,都令人不禁失神。
大漠女孩直面着呆滞的霍安里森,举起了楚凡的头颅,犹如是在向他,向整个教会,以及他们背后的神明挑衅:“叛徒已死!”
霍安里森被那双琥珀色眼瞳刺痛了,他很罕见地露出了冷意,猛地起身,残酷地说:“拿下,抓活的!”
在最高庆功宴上,在诸多教会高级将领以及教皇本人面前,教皇右手遭到袭杀!而且是侮辱性的斩首!这是一种绝对的挑衅!不能便宜地杀了此人,必须抓住以后酷刑折磨!令她生不如死!
教会将领们纷纷暴起,拔出武器,避开要害,往大漠女孩的手足刺去。
“噗嗤!”
“噗嗤!”
“噗嗤!”
“噗嗤!”
血沫涌出,大漠女孩却没有闪避,甚至连动都没动,纤细的手足被七八根利剑同时刺穿,哐得一声被钉在了墙上。
霍安里森大步走了过去,抓住了那双染血的狐耳,将她的脸硬抓抬了起来,冷声说:“灵狐血统?这可真是罕见。你为谁效力?我从来没见过你。”
大漠女孩笑了,弯成月牙的眸子闪耀着迷人光芒,她的歌声轻绵柔软,仿若大漠如雪的细沙:
我们都有并肩走过的时光,就算各奔前程也无妨;
雨水如同樱花般缤纷洒落,将你带往触不到的彼岸;
虽然我只是一缕小小花瓣,与你天各一方;
但我不会轻易说出再见,用泪水换你彷徨;
只待一日你能归来,带我回到初识的地方...
回应霍安里森的,是脍炙人口的《雨中画》。
“呼!~”当《雨中画》响彻教会宴堂,大漠女孩的娇躯突然燃起了熊熊圣火,空灵的火焰光彩夺目,时而像一只凤凰冲破云霄,时而像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时而如同闪烁的夕阳照向大地的最后一缕阳光,透露着令人心醉的美。
在圣火焚烧中,大漠女孩闭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她的身躯并没有出现物理性的燃烧,而是直接变得透明,缓缓消失,犹如一个苏醒的梦...
“怎么还是这么冷。”大漠女孩轻笑了一声,娇躯伴随着声音远去,在火焰中以一个梦幻般的方式凋零,消逝。
当大漠女孩消失之际,在场的将领们都傻了,他们看着那件掉落在地的大漠轻纱,四处找着女孩的踪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个惊愕地叫道:“怎么回事?她去哪了?!”
“这只灵狐用过双生能力。”霍安里森眯眼注视着地上的轻纱,深邃的声音宛若大海,“失去一半魂魄的灵狐,此生都感觉不到温暖,只会在寒冷的火焰中凋零,这个过程叫做‘冷逝’。”
“她的寿命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