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们身上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看到我当年四处乞讨的模样。我想,当年要是有人能够拉我一把,给我一口饭吃,也许,我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所以,我把他们俩带回了家。”
讲到这儿,墓翁脸上浮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和蔼的光辉。
那么耀眼,一个从苦难中走来的人,方才能够独立,就愿意去帮助曾经和他一样艰难的人。
一切的起源因为善良,可这善良却被恶魔撕成了碎片。
“虽然我不能让他们锦衣玉食,但是温饱还是可以保证。我给他们起了名字,大的叫赵平,小的叫赵安。我不求他们能够荣华富贵,只是希望他们能够一世平安。”
“赵平很勤快,他来了之后,地里的活他都抢着去干,确实让我轻松了很多。赵安虽然小,但是也懂事了,在家里扫地、洗碗、洗衣服,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切都被墓翁描述得很美好,也许在他的记忆里,那段岁月,确实很美好。
紧接着,墓翁脸上浮现了一抹忧愁,“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两个孩子该上学了,但是我无力供养,本来我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将他们送到福利院,至少在那里可以安排去上学,可很快,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墓翁的讲述到这里戛然而止。
无数个猜想在众人脑中闪过。
为什么墓翁忽然间不送他们去上学了?
是孩子干了什么不好的事?让墓翁剥夺了他们的受教育权利?
还是墓翁不想花钱,不愿意送他们去读书了?
“老房子的那块地被政府征用了,要修高铁,给我补了我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说到这儿,孔鹊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众人的视线也纷纷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孔鹊的脸上。
恨啦!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拆迁,就是没拆到自己的头上来?
这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拆一代,富三代。
甚至可能这个家族的命运都将被改写。
钱生钱,利滚利,投个资,农奴翻身做地主!
“墓翁!缘分啊!我也是拆迁户!”
孔鹊开心地上去拉着墓翁冰凉的手。
却见墓翁嘲讽地看了眼孔鹊,就像是透过他这个人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是补了很多钱,可是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这话说得奇怪,还有人拿着钱不幸福的?
还真是典型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泰哥在角落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那么多钱,怎么会不幸福呢?
要是有那么多钱,他就不用出去拿命打拳了,可以整天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
没准儿还能买几套房子租出去,每个月在家里收收租。
这日子可是太幸福了。
却见孔鹊看着墓翁嘲弄的眼神忽然间就愣了。
江又年忽然间想起来,赵明死前孔鹊说自己是因为大哥回家争家产把他砸得脑震荡才进来的。
这样想来,有钱对于他们那个小家来说,恐怕也不算什么好事了。
兄弟之间因为家产反目,自相残杀。
自然不算是幸福。
“好了好了,你继续讲吧。”
眼看孔鹊愣着脸色不对,江又年一把将孔鹊揪了回来塞到了泰哥面前。
而后,墓翁继续讲述着后面的故事。
“我有钱了,在城里买了套新房子,不算特别好,一般的。我供两个孩子上到了大学毕业,我们一直都相处得很融洽。开始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什么年龄的都有,我知道,他们是图我的钱,我眼睛看得清。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我此生的挚爱,玉芬。”
说着,墓翁眼睛里似是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她是我在老年大学认识的同学,老伴儿死得早,她一个人拉扯子女长大,是个要强的人。时间长了,我们俩就走到一起了。”
看着墓翁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众人看着他嫌弃地“咦!”了起来。
恋爱的酸臭味还真是无处不在!
就连墓翁这样的老家伙都不能免俗。
“后来呢?”
老高催促着墓翁继续讲。
墓翁抖了抖翘地有些麻的小腿,“后来,她看我吃不好,就经常做吃的给我送。”
“等等!”
讲到这儿,齐烽忽然间打断墓翁的话。
“你都这么有钱了,你还吃不好?”
这件事情想不通啊,拆迁款补了那么多,怎么会吃不好呢?!
可这种事情老人家熟悉,张叔拍了拍齐烽的肩膀。
“老人家是这样的,以前过了苦日子,好不容易有点儿积蓄就想存起来,不是不想花,是舍不得。”
墓翁赞同地点点脑袋,“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也从来没亏待过那两个小子,他们在学校里,每个人每月要1500块钱的生活费。我平时自己在家舍不得吃,所以玉芬经常来家里给我做饭,我们也就经常一起吃。”
“后来赵平工作了,赵安也快大学毕业了,我跟他们俩说了一下我打算和玉芬领结婚证的事情。”
说到这里,只见墓翁脸上唯一的半分明亮竟都隐罩在了阴影之下。
难道是他们不同意?然后就狠心杀害了墓翁?众人想着。
可是他们兄弟俩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呢?
说白了,墓翁对他们兄弟俩有养育之恩,不说报答,至少不能加害。
“当时,赵平忽然间告诉我,说他们俩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啊?
不是孤儿吗?
丢了这么多年刚好在这个节骨眼找到了?
“他们来讹你钱了?”
不过确实有一些无良父母故意把孩子丢在别人家门口,要是人家好心收养了孩子。
他们就等孩子长大后去认亲。
不仅不用抚养孩子,还要孩子承担他们老去的赡养费。
墓翁抬了抬拐杖,“他们的父母到我家里来了,千恩万谢我替他们养大了孩子,还说要拿钱感谢我。”
怎么跟大家想的不一样?
看着众人脸上一副没猜中的神情,墓翁也笑着说,“你们也觉得他们是好人吧?”
难道不是?
“我当时也觉得他们不是那种人,后来他们一家人也确实表现得很和善,还帮着我和玉芬操办了一场简单的婚事。再后来,赵平要结婚了,说是要在老家办,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他们回去一趟,要在村子里大摆筵席招待我。”
村子?
讲到这儿,众人心里升起了刺骨的寒意。
他们把墓翁带走了,把他骗到了一个举目无亲的村子里,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