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鹊丢完拖鞋迅速起身逃离现场。
赵明光着脚丫子在后面疯狂追击。
整栋楼里都是他们俩的声音在回荡。
张叔怎么叫都叫不停,泰哥还一边拉偏架。
趁赵明从面前过的时候制造点儿障碍给他使绊子。
小悠在一旁蹦蹦跳跳地跟着起哄。
江又年无语地看了眼这混乱的场面。
这种幼稚的游戏他只在大学之前见过。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
“代理站长,你不管管?”
江又年话音刚落。
只见谢南州熟练地从走廊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喇叭摁下开关。
“楼内禁止追逐、打闹、斗殴,违者每次罚款两万元。”
这熟悉的声音,不就是每次大型考试的广播女音吗?
江又年不得不在心里赞叹这业务覆盖范围还挺广。
生意都做到地府了?!
最后,这场闹剧以孔、赵二人罚款2万元收场。
第二天一早,江又年跟谢南州正在家里吃早饭。
就听到了楼里渐渐热闹起来的动静。
推开大门,江又年到走廊里往下看 。
只见一楼的大厅里乌泱泱一大堆人。
男男女女的,或站或坐,人数不少 。
江又年默默地看着 ,不料此时跟一道视线不期而遇在空中交汇。
那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只是身上带着种邪气。
这会儿正光着膀子坐着,有人在替他包扎伤口。
那苍白的胸口纹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蛇,让人不寒而栗。
他好像一点儿都感受不到疼痛,反而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20楼的江又年。
江又年胆寒地收回了眼神,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一般。
明明隔得这么远,但他就是感觉到了那种毫不掩饰的寒意。
偷窥被人抓包,本来就尴尬,还被吓了一跳。
江又年叼着嘴里的面包迅速逃回了屋里。
大惊失色的模样,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
谢南州放下手里的水杯,忽然间觉得这个家里多了个人热闹了不少,“你怎么了?”
想起方才的那一眼,江又年觉得自己的胃口都没了。
一只手把嘴里的面包拿下来,一边绘声绘色地跟谢南州形容刚才的事情。
“刚才我跟楼下一个奇怪的人对视了一眼,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但是很不舒服。”
谢南州大概知道江又年说的是谁了。
“那个人,你最好是离他远一点。”
“你认识他?”
听谢南州的口气,应该是知道自己在说谁。
江又年盯着谢南州不眨眼,等着他继续说。
“那个人,不求生。”
这话说得奇怪,既然不求生。
那应该随便就能找个机会在怨境中死去,然后投胎不是吗?
何苦在这里待着?
而且听谢南州的口气,他认识这个人也有些日子了。
看样子是个狠角色。
既然不求生,那不停地在怨境里冒险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也不求死。”
谢南州把江又年没吃完的东西收拾干净。
继而补充道。
这么一说,江又年就更迷糊了。
他不求生,也不求死。
那求什么呢?!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哗哗的水声响起,谢南州把碗碟依次放进水槽清洗。
没有急着给江又年答案,谢南州反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你猜,那个人的功业值有多少?”
嗯?
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了。
江又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谢南州又扯到了这件事。
但是吧,看那个人那么厉害的样子,肯定是很有经验的那种人。
肯定已经快接近100了。
“80?”
江又年保守地猜了个自认为很高的数字。
最后一个盘子洗完,谢南州熟练地把帕子丢到江又年手上。
江又年自然地接过帕子上前去擦碗。
两人默认了分工,一起做饭,然后一个洗碗,一个擦碗。
“大胆猜。”
谢南州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餐桌对面看着江又年乖乖擦碗。
比80还高?
江又年吃惊地捧着碗,试探着猜了个更大的数字。
“100?”
让他大胆猜,就加了20?
谢南州低着头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而后将杯子轻轻搁到了桌上,玻璃杯和大理石桌面发生了轻微的碰撞。
发出一声清脆的共鸣。
江又年清晰地听见了从谢南州嘴里吐出来的几个字。
“至少500。”
江又年吃惊地张大了嘴。
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滑下去。
多少?!
500吗?!
500个功业值,那不就是......
50个怨境!
“我没听错吧?”
江又年对这个数值感到不可置信。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敢相信有人有这个本事。
“没听错,他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谢南州起身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把之前没看完的报纸又拿了起来。
江又年飞快地把手里的碗放回橱柜,跟着挤到沙发上。
“他不是已经挣到100个功业值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不是说好了挣到100个就可以活了吗?
为什么都500了还在这里?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谢南州满眼都是报纸,江又年问一个问题就答一个,绝不多说一句。
“那......他挣这么多干什么呀?怨境里那么危险!”
人大都是趋利的,没好处的事谁做呢?
“不知道,他一直一个人,但是因为能力强,很多人愿意跟着他。”
发现这一面看过了,谢南州把报纸翻到另一面。
顺手抖了抖,把报纸上拱起来的地方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可是!他在中转站待了这么久,阳间的他等得起吗?这难道不会消耗掉阳间的寿命吗?”
江又年忽然间想到这一层。
如果在地下待得越久,那不也耽搁了上面的时间吗?
而且,昏迷时间久了,醒来不会导致什么其他的毛病吧?
江又年一边儿想着,一边儿已经开始在算自己的时间了。
湖娘那个怨境他们在里面待了四五天的样子。
然后在外面也已经待了两天了。
按照谢南州说的每次出来大概休息一周的样子再进去。
那就是说,每一个怨境进去加休息的时间接近半个月。
十个怨境差不多得花五个月的时间。
那就是说自己要在上面昏迷五个月?
可是......没有人管他啊!
即便是被室友发现送医院,也没有人给他交住院费,更没有人照顾他!
这不还是得死?
死了还得再来地府。
谢南州手里的报纸捏了半天,这一面一个字都没再看进去。
眼神一直在江又年身上。
只见他一会儿手指飞快地掐算,嘴里也在叽里咕噜的念叨。
最后失望地从嘴里长长叹了口气出来。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江又年眉头紧皱,觉得自己除了死似乎没了出路,敷衍地应付着谢南州。
“什么话?”
谢南州合上报纸盖在膝盖上,而后定定地看着江又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地上一天,地下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