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方传送,每一次短暂的到户外,都能感觉天气在明显变冷,虽然正值夏季,但肃北联邦并不热,甚至这温度和布加尔堡的春天差不多。
到了肃北联邦的首都贝克德阿姆比斯,阙长陵他们没有直接通过传送阵前往永冬城,而是先出了城,往之前去过的那座郊外的山而去。
“那位清虚子自称来自至东神域,那是位于地图板块边缘的地方,如果想要获得边缘之外地区的信息,能找到居住在边缘地带的居民是最好的方法了。”阙长陵说。
“这位信徒尚且有很多疑点,他说的话不能尽信。”境泽得知了阙长陵的打算,犹豫道。
那位与这片大陆格格不入的清虚子,虽然不能保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但阙长陵有种直觉,对方应该是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
“总归要先有了信息,才好去甄别真伪。”阙长陵伸了个懒腰,打开了车窗,马车是在半空奔行着,一路山川风景尽收眼底,肃北联邦境内的生态多是耐寒的种类,即便是寻常山川也是与布加尔堡完全不同的景色。
阙长陵正看得舒心,忽然看到不远处官路上似乎有军队在前进。
“境泽。”阙长陵低声轻唤,身后立刻传来另一个温度。
“怎么了?”境泽凑过来,问。
“你看那边。”
一队大概数百人的官方军队,看其装甲的款式,似乎是肃北联邦的精英部队,十多个骑兵骑着的是像狼一样的犬类魔兽,而这列部队的目标是……
正当阙长陵猜测着,就见队伍打头离了管道,走上一条尚未修建的土路。
阙长陵眸光微凝:“这边是……”
“我们要去的那座山。”境泽抬头看去,视野中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他的精神力已经延伸出去,阙长陵察觉到境泽的精神力波动,同样也探出的精神力,一瞬便到达了山峰处。
上次来这座山的时候尚且大雪纷飞,在一年中最炎热的夏季,总算是显露了山脉原本的颜色,苍绿是山脉的主要点缀色,而这些绿却在愈往山峰的地方越发浅淡,原来是山峰处覆盖了一层白雾,肉眼无法辨析其中景象,精神力的探测中这块区域就好像隔了一层壁垒。
“有阵法。”境泽很快判断出这个局面的原因,目色幽深:“运用原生环境建立的阵法?有意思。”
虽然形成了障碍,但也证明山峰上的有人,清虚子应该还在此处,没有走空。
阙长陵试着用精神力去接触白雾,果不其然碰到了阻碍,但是因为这是运用原生态中,山峰上的冰雾冷气结成的阵法,白雾中包含着许多冰元素,只要有冰元素的地方,冰元精就会是绝对的领导者。
用白雾结成的阵法,倒是让阙长陵找到了空子,用冰元精反过来包裹着精神力,一头扎进白雾中。
他可以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波动顺着外围的冰元精滑过,并未察觉不对,他便放心的往里探去。
一路顺利的来到山顶处的道观,道观与上次所见的变化只有地面与屋顶的积雪,所有布置都与上次离开时别无二致,像是时间的定格,亘古久远。
清虚子一身灰色道袍,盘坐在雕像前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却在阙长陵的精神力“看”到他的时候,忽然睁开双眼。
“什么人!”清虚子轻呵一声,手中掐诀,白雾随之而动,四处翻滚,但是好多次经过阙长陵精神力所在的地方直接略过。
半晌没有发现,清虚子眼中闪过不解,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阙长陵想了想,主动显了身形,在冰元精的包裹下化作了自身现在的模样出现在清虚子面前。
清虚子的眼睛瞪了些许,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冲着阙长陵的精神凝形作了一揖,声音淡定,帝豪看不出刚才受到的惊吓:“原来是恩人,许久不见,贫道先在此恭祝恩人获得奇遇。”
“哦?你怎么知道我获得了奇遇?”阙长陵奇道。
清虚子浅浅一笑,说道:“阁下的精神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巨大,想来定然是获得了一些奇遇。而且……贫道不才,但在这道观里还是有些特权的,先前阁下隐蔽不曾察觉,现下阁下既然显形……”
阙长陵略作思考,便明白了清虚子的意思。
记得当时听说这间道观是突然凭空出现的,想来便是清虚子的一个携带法宝,既然是法宝,想来也是有些掌控力的,比如在道观内他能掌握一切。
但是如此,当时他怎么会被一个那么弱的通缉犯在观里劫持?
似是看出阙长陵的犹疑,清虚子苦笑着解释道:“当时法场刚建成,神……精神力耗空,正是虚弱的时候,碰巧被盯上了,多亏阁下及时出现。”
阙长陵略一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这个说辞,便又听到他说:“不知阁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是有些事想要与道长商讨一二。”阙长陵试探着,在大陆语中加入了两三个汉语词汇,果不其然,见到了清虚子眼中的怔忪,随后便看见一直淡定温和的清虚子颇为激动地上前两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刚刚说什么?你从哪里学到的这种词句?”清虚子目光牢牢地看着阙长陵的双眼,似乎想要看透对方眼底的每一分情绪:“这样标准的发音……是那些山脚村民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清虚子不再说大陆语,而是全部用的汉语发言。既有激动的原因在,也是为了试探对方是只会那两个发音还是真的掌握了这门语言。
“或许我们过去拥有同一种语言体系。”阙长陵点到为止,同样用标准的汉语回复道。他对于清虚子的反应还算满意,毕竟并非所有人都希望会在异世界看到有可能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老乡固然亲切,但也意味着对方会拥有和自己一样的、特别的优势, 从而生出杀人灭口的心理。
眼下看来,这位清虚子并非后者。
不过就算有着相似的文化,同源的语言,阙长陵却并不能肯定对方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毕竟在原来的世界,阙长陵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拥有特殊能力的道士,比起华夏地球,对方更像是从哪些修仙小说里走出的修真者。
“比起这个,我觉得目前另外一件事更加重要。”阙长陵转而说起别的:“我们来的路上看到了肃北联邦的军队正在往山上来……道长似乎惹了联邦政府?”
上次离开时看到的通缉令阙长陵还记得,这次出城的时候,那张通缉令依旧高高挂在城墙,金额已经上涨到一个可怕的数字,却依旧没有人去揭榜。
短暂的激动后,清虚子很快又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只是看阙长陵的目光温和了几分,他轻笑道:“不必忧心,他们无法穿过白雾,此番只怕是无功而返……阁下若是有事商讨,还是真身前来比较方便。”
清虚子说着,手中凭空画出一道符,半透明的符咒飘到阙长陵面前,阙长陵伸手触碰,符咒便飘进了他体内,只觉得一阵清凉,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异样。
“有了这道符咒,阁下的躯体以及接触之人和物体便可顺利通过白雾。”清虚子解释道。
阙长陵略一点头:“行,那一会见。”
说完,便化作白光消失,在马车中睁开了眼,第一时间便撞入一双略带担忧的金绿宝石中。
“如何?可有什么意外?”
阙长陵先让境泽直接驱使马车前往白雾,才将之前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境泽眸光微动:“清虚子所说的那些发音不同的词句,果然是和你来自一个地方?”
“不太确定,我以前所在的世界并没有这些神奇的能量,人均普通人。”阙长陵确定自己前世一生都不曾遇到什么神魔鬼怪。
“……你这样直接暴露来历会不会太冒险了?”境泽眸色微沉,心中浮现那个清虚子的人物侧写,希望能从短暂的接触中分析出这个人的性格特点,从而判断出对方的目的。
“我们一会要去询问一些大陆没有记载的秘辛,自然需要有一些能够取信于他的条件。”阙长陵将自己的思路说给境泽听:“目前看来,他对于这个‘老乡’的身份是惊喜的,多一重信任的基础上,我们也能从他那里得到更真实有效的信息。”
虽然境泽依旧对于阙长陵这种冒险的行为保持不乐意的态度,但……他自己也会经常干些这种冒险的事,因此也没有立场在这方面说长陵。
说话间,脚程很快的阿角就已经扎进白雾,进入了白雾的范围,很久就到了道观前。
清虚子站在道观门口,看见阿角和那华丽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看到卸除幻术的境泽,惊讶变成的惊艳。
惊艳中只是纯粹对于美好事物的赞叹,纯粹而干净,确认这其中没有什么惹人心烦的情绪,被多看了几秒的境泽才没有显露杀气,只是目光微冷。
阙长陵抿唇轻笑,拉了拉境泽的手。
心知对方是因为清虚子知道了他的秘密才罕见的对于一个没什么恶感的陌生人上来便冷着脸,阙长陵也不会因此责怪对方,只是好笑至于心里软软的。
下车前,境泽还专门嘱咐他不准告诉清虚子他的真名。
精灵王,独占欲可强。
“这位便是上次与我一起来的,我的伴侣,境泽。”阙长陵介绍道。
清虚子作揖,满目歉意:“真是抱歉,在下失态了……上次只是隐约察觉阁下并非真面目,不曾想竟是为了遮掩这般惊世之姿,倒也理解。”
在听得阙长陵最后对于这位的介绍时,清虚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只是消失得太快,快到境泽都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是错觉。
“两位先请进吧,贫道已备了亲自栽种的灵草炮制的灵茶,有什么事不妨坐下边喝边聊。”
看这话语礼数,怎么看都不是那个科技发达,生活节奏极快的都市中能生出的性格吧,就算是道观,那也是充满了铜臭味,时代感的地方。
清虚子带他们到了旁边的厢房,屏风前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屏风后就是上次看到暗室的卧室。
清虚子无奈笑道:“不曾想竟然有朝一日会有贵客招待,还不曾专门建立会客厅,还请二位将就下,改日定然把会客厅专门布置一番。”
因为现场还有境泽在,清虚子说的还是大陆语。他嘴上虽说着窘迫,神态却依然自若,是那种即便身处陋室却宛如位居殿堂的清贵。
“不碍事,有好茶有座位便可。”阙长陵抿了一口这黄绿色的灵茶,神色微怔。
境泽低声问道:“怎么了?不好喝?”
阙长陵立刻摇头,又喝了一口。那熟悉的苦涩在嘴中蔓延,而后微微回甘。
“这茶……是用什么茶叶泡的?”阙长陵抬眸,便看见清虚子藏着观察的目光。
清虚子喝了一口,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用元素力灌溉长大的碧螺春。”
看清虚子的表情,阙长陵便知道刚刚是在试探,而结果清虚子很是满意,他却敛了笑容:“这个世界没有碧螺春?”
境泽观察了一番茶叶,给予肯定的答复:“这种植物不曾见过。”
“这是贫道当时刚好带在身上,随贫道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一株草木。”清虚子的笑容有些忧愁:“当时本来是想要将这株碧螺春的草木移栽到观前,却没想到,这短短的路程它再也无法达到……”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贫道便想着这唯一能证明来处的小植物不能就此枯死,便种下了。这小家伙倒是完全,都换了个世界,换了土壤与气候,却能发芽生根,还长了一大片,现在都已经扩展成了一片茶园。”清虚子垂眸说着。
又是一处相似的。
阙长陵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问出:“阁下之前是在什么道观?什么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