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澈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如同泡沫一般,瞬间破碎消散,无论他怎样拼命地伸手去抓取,却始终无法留住任何东西。那曾经熟悉而又虚幻的场景,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萧玄澈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迷茫地望着四周,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床边的夜影第一个发现了他醒来的迹象,立刻激动地上前一步,声音略带颤抖地喊道:“王爷!您可算醒过来了!”说着,夜影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沈铎也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快步走到床前,急切地说道:“阿澈!看到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然而,面对两人如此热烈的反应,萧玄澈却是一脸的迷惑与茫然。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床边的他们,迟疑片刻后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听到这句话,夜影和沈铎皆是一愣,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不过很快,沈铎便回过神来,连忙安慰道:“阿澈,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来,先把这碗药喝了再说。”说罢,他从桌子上端起一碗早已熬好、还冒着热气的药,小心翼翼地递到萧玄澈面前。
萧玄澈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盯着沈铎手中的药碗,心里暗自思忖道: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什么都不跟我说清楚就让我先喝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快点!”沈铎满脸焦急地催促道,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然而,那个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反应,甚至连手都没有伸出来接过那碗药。见此情形,沈铎不禁有些恼怒,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回事啊你!赶紧把药喝了!”可是,任凭沈铎如何呼喊,那人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眼见对方如此不配合,沈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二话不说便直接上手将药碗递到了那人的嘴边。这时,那个一直发呆的人才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与沈铎对视在一起。当看到沈铎那副气势汹汹、不容置疑的模样时,他似乎被吓到了,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显得毫无血色。最终,在沈铎的逼迫下,他只得乖乖张开嘴巴,喝下了那碗苦涩的药汁。
刚刚喝完药,那人忽然皱起眉头,眼神迷茫而又困惑地问道:“我……我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沈铎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沉默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回答道:“你叫萧玄澈,乃是我们赤璃国尊贵无比的璃王殿下。而我,则是你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兄弟沈铎。至于那边那位,便是你的贴身侍卫——夜影。”说到这里,沈铎顿了顿,接着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萧玄澈曾经经历过的种种事情,从儿时的嬉戏打闹到长大后的征战沙场,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然而,在这漫长的叙述过程中,沈铎始终刻意避开了一个人的名字——顾清洛。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人是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也是一个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无论是沈铎自己,还是其他知情者,都不希望萧玄澈能够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记忆......
“那我为何会失忆?”萧玄澈紧紧地盯着眼前滔滔不绝讲述着与自己相关之事的男子,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他越听越是觉得这名叫沈铎的家伙似乎在信口胡诌、蓄意哄骗于他。
只见沈铎面无表情地回应道:“你遭遇了一场意外,头部受了重伤。”短短数语,简洁明了。
一旁的夜影见自家王爷对沈铎所言半信半疑,赶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后急切地解释道:“王爷,沈大人所说皆是实情啊,请您务必相信……”
然而,还未等夜影把话说完,萧玄澈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哼!本王虽伤了脑袋,但心智并未受损,岂会轻易听信你们一面之词?再者,本王根本就不记得此人!怎知真假?”说完,他用充满质疑和敌意的目光死死地瞪着沈铎。
被如此质问,沈铎不禁有些气恼,没好气儿地反驳道:“你竟然不信?!”可话一出口,他却发现面对态度强硬的萧玄澈,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继续辩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气氛凝重的房间里,萧玄澈猛地话锋一转,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再次抛出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问题:“那本王可有娶妻?”
听闻此言,沈铎只觉得心头微微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了一下。然而,多年来练就的沉稳心性让他的面容依旧如湖水般平静,不见丝毫波澜。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道:“未曾。”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飞速转动着各种念头,暗自思忖着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萧玄澈知晓有关顾清洛的任何事情。
“胡说!”萧玄澈一脸严肃,斩钉截铁地说道。
刹那间,沈铎与一旁的夜影不禁面面相觑,两人皆是一愣。沈铎心中暗惊不已:莫非他竟然还能记得顾清洛?
而夜影则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难道王爷忘却了所有事情,唯独将王妃记在了心间?
“此话怎讲?我怎么就胡说了?”沈铎强作镇定自若之态,试图用自己的气势压过对方。
只见萧玄澈紧紧地盯着他,缓缓说道:“我明明记得似乎……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
沈铎闻言,心下稍安,随即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振振有词地反驳道:“你都说了只是好像而已,所谓好像便是不那么确定,既然无法确定自然也就意味着不存在此事。所以,阿澈你并没有娶妻,即便你真有所谓的记忆,那也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罢了。”
此时,夜影见状也赶忙附和道:“没错,王爷从未娶妻。”于是乎,两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开启了这场胡编乱造之旅。
“是本王的梦吗?”萧玄澈喃喃自语道,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存在。眼前的景象如梦如幻,让他难以分辨真假。
一旁的沈铎连忙说道:“肯定是梦!阿澈你想啊,这么多年来,你身边从未有心仪的女子出现,更别提成亲之事了。”说着,他偷偷地向身后的夜影使了个眼色。
夜影心领神会,立刻附和道:“是啊,王爷。属下跟随王爷已经十多年了,深知王爷一心扑在政务和军务之上,根本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况且,王爷至今尚未娶妻纳妾,又何来心爱之人呢?”夜影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然而,萧玄澈并没有轻易被他们说服。他皱起眉头,凝视着两人,沉声道:“本王凭什么要信你们两个?不知为何,本王总感觉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个重要的人,但无论如何努力回想,却始终无法记起她的模样。”
听到这话,沈铎装作十分伤心的样子,叹气道:“爱信不信吧,萧玄澈。咱们三人相识已久,关系匪浅,我更是与王爷您有着过命的交情。如今您竟连我的话也不肯轻信,真是令人心寒呐!”说完,他还故意摇了摇头,表示失望至极。
萧玄澈顿时语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有一团迷雾笼罩着,让他看不清真相。尽管此刻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但那种心痛的感觉却如此真切,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心间……
“那我为何会来江南?”萧玄澈剑眉微皱,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沈铎,换了一个问题问道。
只见沈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是来找我的啊!”
接着,沈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前几日我因有事需返回江南处理,而你担心我的安危,所以不辞辛劳赶来江南寻我。”
站在一旁的夜影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暗自惊叹:这沈铎编故事的本事可真是厉害得很呐!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然而,萧玄澈却依旧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似乎并未完全相信沈铎所言。他刚想要开口再追问些什么,却见沈铎突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愿再多说。
沈铎心里清楚,若是再说下去,难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于是,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迅速递到萧玄澈嘴边,并急切地说道:“来来来,快吃下这颗丹药,它对你身上的伤势大有益处。”话未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将丹药塞进了萧玄澈的口中。
可怜的萧玄澈就这样被迫服下了那颗丹药。此时的他心中一阵郁闷,暗想:这人莫不是有毛病吧?不是正在给我吃药,就是走在准备给我吃药的路上!短短时间内,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在苏醒后被如此强势地喂药了。
与此同时,枳实和辛夷这对好姐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风景如画、如诗如梦的江南。枳实为了找到顾清洛所居住之处,四处向人打听消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后,总算得知了确切地点。
当枳实兴冲冲地赶到顾清洛住所时,刚一进门便瞧见了那个令她日夜牵挂的身影。她满心欢喜,如同一只脱缰的野马般飞奔而去,但就在即将扑进顾清洛怀中的瞬间,枳实猛地刹住脚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谷主可是怀有身孕之人啊!可不能这般莽撞行事。
“谷主!”枳实站定身子,娇声呼喊着。正在屋内忙碌的顾清洛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当她看清眼前之人竟是枳实时,不由得瞪大双眼,满脸惊愕,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要知道,她之前曾写信给枳实和辛夷,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俩好生看守灵芝阁,万万没想到枳实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枳实?!真的是你吗?”顾清洛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道。
“谷主,当然是我啦!”枳实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快步上前拉住顾清洛的衣袖轻轻摇晃着,活像个撒娇的孩子。
然而,此时的顾清洛却是面色阴沉,看着枳实那副模样,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冒。
“你......”顾清洛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谷主,您先别生气嘛,我都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我实在是太担心您了,如果不来江南看望您,我肯定会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连觉都睡不好呢!”枳实深知顾清洛的脾气,赶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试图博取同情。不过她说的倒也是实话,自从知晓顾清洛孤身一人远走江南后,枳实的心就一直悬着,没有片刻安宁。
站在一旁的辛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于枳实如此夸张的举动感到有些无奈和好笑,但同时又理解她对顾清洛那份深厚的关切之情。
“我的话你如今都不听了吗?”顾清洛柳眉倒竖,娇嗔地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说道。
只见枳实慌忙摆手,一脸谄媚地扯着顾清洛的衣袖,陪笑道:“哪能啊!谷主您的话对枳实来说那可就如同圣旨一般重要,枳实怎敢不从呢!”
顾清洛轻哼一声,美眸凝视着枳实,继续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好好守着灵芝阁?又为何要千里迢迢跑到这江南之地来?”
枳实听闻此言,神色一正,郑重其事地回答道:“谷主,方才我已向您解释过了呀,实在是因为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才心急如焚地赶来此地。”
这时,顾清洛忽然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辛夷,语气严厉地质问起来:“还有你,辛夷!她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跟着一起瞎掺和?”
辛夷微微低下头去,轻声回应道:“小姐,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来的。但枳实告诉我说小姐您已有身孕在身,我心中着实放心不下,这才决定与枳实一同前来照看您。”
听到此处,顾清洛不禁微微一怔,她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辛夷来。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曾经冷若冰霜、宛如杀人机器般的杀手竟也渐渐变得富有温情,多了几分人情味。此刻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执行命令、毫无感情波动的冰冷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