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图书馆的天台,快过来。”
还在上课的安萍收到短信后开始坐立不安,她的同桌问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安萍捂着肚子说:“好像肚子疼,想去厕所。”
同桌说:“这个怎么能忍呢,你先去,待会儿我和老师说一声。”
安萍说:“好,那麻烦你了。”
她第一次逃课,心中略觉不安,走到厕所门口张望片刻,见没人注意她就闪闪躲躲地下楼,往图书馆的方向跑去。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里带着丝丝水意,像是要下雨。
她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
寻微已经将高华岩从瓶子里放出来,安萍到天台的时候他们三个正在天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安萍开心地说。
高华岩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其实我除了没自由之外也没遇到什么困难。”
他听寻微说这次他们能来找他,是安萍的功劳。
看见他的身影慢慢有点发黄,寻微不得不打断他们:“你还有什么话和安萍讲的,就快说吧,已经没有时间了。”
安萍大惊:“什么叫‘没有时间’?”
高华岩说:“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去投胎做人,投胎之前想和你说句道别的话,因为在我做鬼的这些日子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总不能和你不辞而别。”
安萍忍住酸涩的眼睛,半晌才说:“为什么这么急,不可以迟一点吗?”
“你听过一句话,‘赶着去投胎’。”高华岩看看自己的魂体,“鬼魂一旦有了执念,这个执念如果变得疯狂,再不投胎的话很大几率会成为厉鬼。”
“他的魂体已经变黄,能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寻微说。
安萍说:“我知道了。其实我要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你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
“谢啦,我也希望下辈子能再和你见面,”高华岩笑着说,“你不是说想留校做老师吗,说不定我可能会做你的学生。”
“那再见面的时候,我可能就是一个老太太了。”安萍说。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高华岩都能感到自己魂体上的不适,寻微便和晏易舟说:“开始吧,要不就来不及了。”
晏易舟点头,也不见他捏诀呼唤,须臾之间,众人的上空出现了一座小小的青铜门。
青铜门上用黑色的铁链紧紧束缚着,门缝之间不断地有汩汩的墨气张牙舞爪地流淌出来。
在场唯一正常的人类安萍感觉到透骨又透心的寒气,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寻微有点惊讶,这次的地府大门和上次因为何萝而出现的地府大门不一样,何萝那次出现的没有这道铁链。
晏易舟隔空作推开门的姿势,铁链断成一寸一寸的灰烬,青铜门缓缓打开。
黑色的寒气从门里散出来,飘到空中,和云结合在一起,不一会儿便有点点雨滴洒下来。
高华岩的魂体慢慢升起,他和众人挥挥手说:“谢谢你们,小寻,晏易舟。再见了,安萍,不对,安萍你怎么哭了?”
安萍见他已经在门口了,怕他听不见便用力大声说:“我没哭,是下雨啦!”
他挠挠头:“哈哈,对哦!”
地府大门哐的一声关上,随即消散在空中。只剩下绵绵小雨淅淅沥沥地下。
安萍觉得这段时间像是在做梦一样。
和他一起做题一起说话,种种情景仿佛还在昨天,但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天空没有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大概就是这样吧。
寻微忍不住和晏易舟说:“如果下辈子高华岩还是这种不解风情的愣头青,恐怕要打光棍打很久了。”
“其实这样挺好,没给安萍留下念想。”晏易舟说,“如果两情相悦又不得不分开,才是最痛苦的。”
寻微:“嗯。”
看来王秋岚拜托她的事情也不用办了。
安萍和寻微慢慢地从天台走下来,她的心情一直很低沉,寻微只能默默陪着她。
安萍突然问:“为什么高华岩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寻微说:“应该是想吃蛋糕了吧。”
她把从周舫灵那里听到的告诉安萍。
安萍半晌无语。
这风风火火的做法很有高华岩的风格。
后来王秋岚知道了这件事,给了一个评价:“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男鬼也是。”
王秋岚怕安萍会想不开,好长一段时间密切关注她的情况。
安萍和往常一样,作息一切正常。
她明白王秋岚的担心,便对王秋岚说:“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已经去投胎,有了新的生活,我的生活也应该继续下去。”
王秋岚点头。
她能想得开便好。
*****
杨清文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才回学校。
她的脑震荡没什么问题,但连儒贵看着医生给出的报告单觉得不放心,反正他家里不缺钱,就让她在医院里多待几天,还给她请了陪护。
开始的一两天她还挺自在,拍拍照片得瑟得瑟连儒贵又送花来了,收获一大片赞美声。
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医院每天见到愁眉苦脸的病人和家属多,整个人都好像染上了负能量,能赶快出院就赶快出院吧。
她回到学校后马不停蹄地赶往罗秦的办公室,递上一纸申请书。
罗秦接过来,上面写着“退团申请书”。
“你要退出话剧团?”
“不好意思罗老师,我可能没办法适应话剧团。”她说。
她参加话剧团本来就抱着在校庆剧里一鸣惊人的心,如今给人捡了个大便宜,而且这个人还是寻微,真是让她呕血三升。
干脆直接退出,总比被看笑话好。
罗秦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手指揉着眉心:“如果你执意要退出,我就批准吧。不过,很可惜了,你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很有天分的演员。”
她看着他清俊的眉眼,鬼使神差地说:“有天分又如何,再搞的天分也比不上运气,不该自己得的怎么都得不到。”
他望向她:“得不到的,就应该毁掉。”
她只觉他的眼睛似有魔力,如漩涡般紧紧将她缠绕,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说的得不到就毁掉。
对,毁掉。
她弯腰感谢说:“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不客气,去吧。”
他的视线停留在日历上。
过两天就是话剧正式演出的日子,他用红色马克笔在日期上画上一个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