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呢,只听得脚下青石板传出丝丝震感。
“大奶奶,快,跟我来。”
武刚机警,听到声音便知危险将近,引着苏韫晴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片刻后便见一队官差手扶腰间大刀整整齐齐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苏韫晴低声道:“田佑光这么快就发现了?”
苏韫晴见武刚没回应,便回头看了一眼,这时武刚正举着手呈投掷状,昂头看着那院子的方向。
“武师傅,你做什么呢?”
武刚忙收回手,镇定道:“没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地方突然来这么多官差是做什么。”
苏韫晴道:“许是田佑光知道自己东西被运走了吧,也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被抓。”
“大奶奶认得里面的人?”
苏韫晴摇摇头:“不认得。”
在龙隐山的时候和孟虎与林琅聊到入山前的身份,孟虎是当兵的,而斑鸠在进山之前是镖局的镖师。
只是因为一趟镖被倭奴和朱沙屿的海匪合伙截了去,导致镖局破产,无处可去,又惦记着报仇出这口气,才投靠了龙隐山宋榔。
龙隐山派斑鸠来搬的这些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是田佑光私藏的脏银。
苏韫晴心道,好一个田佑光,将脏银和妻儿一起藏在这里,真是很难令人想到呃。
看着一队官差打开院门鱼贯而入,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苏韫晴紧绷着神经,不知道斑鸠他们都离开了没有。
轰的一声巨响,院里升起了滚滚浓烟。
随后灰尘土屑噗噗速速往下掉,掉到苏韫晴的头上身上。
被巨响震得嗡嗡响的耳朵一时间像是失聪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见了。
“大奶奶,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离开。”
今夜的月似一根银钩,旁边的长庚都比它亮,在朦胧的黑夜中,苏韫晴只看得到武刚的嘴巴不停地开合,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田佑光早有准备,里面爆炸了,那斑鸠他们呢?
她很担心斑鸠的安危,又不能明说,只得对着武刚恳求。
“武师傅,我会好好藏在这里,保证不出去,但是麻烦你上屋顶帮我看看,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求你了,好不好?”
只见武刚朝她点了点头,飞身一跃,跳上了屋脊。
苏韫晴耳朵短暂性失聪,但眼睛却清明。
一个黑熊一样膨胀的身影踏着夜色朝着院门走来,不是田佑光又是谁?
她双手抱拳压在胸口不停的祈祷,只盼他们能够尽快逃出去,不要受伤。
田佑光怒火中烧,走进院里朝着里面的官差吼道:“贼人呢?都抓到了吗?”
捕头抱拳道:“秉大人,下官来迟了一步,让他们从地道逃跑了,我这才下令炸了这地道,想必他们已经被埋在里面了。”
田佑光喘着粗气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捕头指着一堆正在刨土的差役道:“还不知道贼人身份,正在挖,挖出来就明了了。”
田佑光怒吼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地道都挖到院里来了,东西都运走了才发现,别光知道在这里挖,拿一队人出去外面堵。”
捕头应声又叫了部分人绕到城门朝城外追去。
田佑光一边等待着挖出东西来,一边在被炸得砖块尽碎的院里踱步。
窗户被震塌的一个房间里,廉儿母子正紧紧抱在一起瑟缩在一个角落。
廉儿从窗洞里看到了院中踱步的田佑光,欲起身,被他母亲一把又按进了怀里。
捕头一边指挥着挖土一边对田佑光道:“大人,我们进来的时候柱子上还绑着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看上去像是母子。”
田佑光道:“许是无家可归的花子流民,随他们去,不要追究。”
捕头拱手:“大人英明。”
里面的廉儿是看着他们埋炸药进去的,进屋后就被母亲死死的捂住了耳朵,他没失聪。
田佑光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进了耳朵里。
而这些炸药,也是那些差役从对面的屋子里搬出来的。
所以他和娘两个人这些日子不但和墙外的鬼魂为邻,还与对面屋子里的炸药同处一个屋檐。
小小的他心里涌上了大大的问号:爹真的像娘所说的那样,有苦衷,所以才不认我们吗?
武刚跑上这里最高的一个建筑的屋顶朝着城外张望,看着那些人将一个个的箱子抬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一辆一辆的消失在黑夜中。
这里离最近的城门也有四里地,等那些差役绕过一个圈过去,他们早就无影无踪了。
于是他专注的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刨土的铲子上。
眼看着被炸得松松的黄泥被一筐筐移出来在一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武刚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流逝,天上的星星也在伴着银钩移动。
田佑光肢体肥大,站不住,早就已经瘫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
“加快速度,都没吃晚饭吗,快点。”
捕头从洞里面探出头来道:“大人,快挖通了。”
而苏韫晴藏在黑暗的角落,大气不敢出,动也不敢动,慢慢的,感觉到耳朵里蜂鸣声开始减轻。
洞里面传出一道激动的声音:“大人,有发现。”
田佑光腾地起身,太师椅被带翻在地:“是不是东西还在里面,快,抬出来。”
“大人,是一个人,已经晕过去了。”
“先不要管他,找东西。”
片刻后,里面的人都陆陆续续出来了:“大人,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另一端通往城外的乱葬岗,也没见到任何痕迹。”
“什么?”田佑光愤怒的咆哮传入了还尚未完全恢复的苏韫晴的耳朵:“还不快去追?”
“已经有人去追了,大人。”
“全部都去,统统都去,那是要上交给朝廷的税银和胡家抄没的盐款,找不回来,大家一起死。”
听了这话捕头才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忙应声指挥人从洞里往外追。
“大人,您这里?”
田佑光指着地上晕过去的那人道:“留下两个人将他带回衙门去,不用管我,去追,全部都去追。”
苏韫晴隐隐听得有人呼儿嘿呀的喊号子声,探出头来一看。
两个差役抬着一块门板,将灯笼挂在门板的锁扣上,照着地面如墨的青石板,却也能在模糊的灯影中看到门板上的那个人。
是斑鸠。
苏韫晴不由自主地就要起身上前,却想起自己对斑鸠承诺的话,她说过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动的。
如果自己出事,连累程家不说,武刚回去也没法交代。
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斑鸠被带走关进大牢吗?
不行,必须救他。